还不是?
她扁了扁嘴,“臣妾该认的都认了,若是还有什么臣妾不知道的,请皇上赐教。”
夕阳笼罩之下,楚云漾周身被撒上了一层光晕,宛若谪仙,他自嘲地笑了笑,“宁妃,朕问你,朕对你可好?”
这是一道送命题。
宁兮瑶求生欲满满,立刻道:“皇上对臣妾特别好,您就是臣妾的衣食父母,臣妾十分感激。”
可对方却对她的马屁无动于衷,“朕从未这样宠爱过任何一个人。”
她点头,对,毕竟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
“朕纵容你言行无状,纵容你参与朝堂之事,纵容你不恭不敬。”
楚云漾一项一项列举她的恶行,就像宁夫人刚才说刘志一般,宁兮瑶听得有些脸红,心里却有些打鼓,难道这是要秋后算账?
“这都不要紧。”楚云漾起身,一步步走近她,“朕都随你。”
她心里一松,“既然如此,皇上为何……”
“可你为何不爱护你自己的性命?”
楚云漾一针见血,“从前朕便发现了,面对任何事,你都舍得用性命去拼,朕如此珍视你,你却轻贱自己的性命,朕觉得心寒。”
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宁兮瑶呆在原地,许久没有开口。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
她垂下了头,如今也不能说她对皇帝半分感情都没有,可是,她更想回家。
所以这条作死的路她要一直往下走。
一片静默之中,楚云漾低头看她,墨色的眸子里映出她的影子,“你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出了主帐,她还有些失神,红福扶着她,有些心疼地道:“娘娘怎么都被骂傻了?您以后可安生些吧。”
宁兮瑶抬头望天,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懂,终究是难两全呐。”
红福吓得都快哭了,“皇上打您了?还两拳?”
她摸了摸红福的脑袋,随后拍了一把,“想什么呢?走吧。”
自那日起,宁兮瑶便失宠了。
皇帝不再有事没事就叫她过去,屋里再也没有满坑满谷的赏赐,就连见上一面都很难。
众人见风使舵,对她不再热络,却忌惮着她的脾气,不敢明面上嘲讽,唯独除了一人。
“本宫听说,宁妃病了,所以特地来瞧瞧。”
皇后不客气地坐在主位,看着榻上的宁兮瑶,嘲讽道:“瞧瞧,失了宠爱,人都不精神了。”
午睡刚醒的宁兮瑶心情非常不好,揉着眼睛道:“好歹臣妾还被宠过呢,娘娘可是半点宠爱都没有,不还是挺精神的么?”
“牙尖嘴利。”皇后冷笑一声,“得了,本宫也不跟你争了,本宫早就知道,你不过是昙花一现,等皇上新鲜劲过了,就会厌弃了你。”
宁兮瑶不耐烦道:“哦,那你预料到几十年以后会有高楼大厦了吗?你猜到中国变成了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了吗?你预判了国际石油价格不断上涨了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宫听都没听过。”
“无知不是你的错。”她捏了个尖酸刻薄的腔调,“但是无知还出来显摆就是你的错了。”
皇后霍然起身,指着她道:“小贱人,今时今日,你还敢跟本宫摆宠妃的款儿?”
她动也不动,只冷冷道:“娘娘想好了,不管是不是宠妃,臣妾始终都是个不要命的,您别把臣妾惹恼了。”
说完便扯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对着皇后躺下了,皇后浑身乱颤,正要上前,青禾连忙拉住她,“娘娘,宁妃是个疯子,您何苦跟她一般见识呢?”
又是一顿劝说,皇后被架了出去。
红福松了口气,向里道:“娘娘别伤心,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恼,以后就会好的。”
她动了动,没有张口,可心里却很是清楚,这件事,永远都没办法和解。
红福伸手拉她,“娘娘别睡了,您都睡了好久了,出去走走吧。”
宁兮瑶像个木头一般被她拉起来,换了衣裳,出门时只觉阳光刺眼,微微眯起了眸子,却觉得眼前一暗,一人立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阳光。
“见过宁妃娘娘。”
宁兮瑶看着他,没吭声,苏策便自顾自往下说,“今日风清气朗,不如在下陪娘娘走走?”
她立刻拒绝,“别,本宫想自己待着。”
苏策也不恼,好言好语地解释,“娘娘放心,在下不过担心娘娘的安全,若是娘娘介意,在下就在后面跟着您,不会叫您看见。”
一番话做小伏低,听得宁兮瑶心里格外不痛快,挥手道:“你爱跟就跟着吧。”
猎场里有一片湖泊,没风时,湖面寂静,宛若一块上好的宝石。
宁兮瑶走累了,捡了个地方坐下,苏策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娘娘,多看看风景,能够使心怀开阔,也能忘了那些令人不快的事。”
她皱眉道:“本宫高兴得很,没什么不快的。”
苏策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眼底带上了几分心疼,“娘娘说是就是吧。”
宁兮瑶觉得这话格外欠揍,扭头看他道:“抬杠呢你?怎么,你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本宫想什么你都知道?”
“娘娘本该是翱翔天际的鸟。”苏策也坐了下来,嗓音平静,“如今却被关在牢笼之中,风光一时,孤寂一世,岂能说没有烦恼?”
牢笼。
她抿紧了嘴唇,苏策有一点说对了,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见她不语,苏策顿了顿,又道:“娘娘可想过要逃出去?”
“逃?”她喃喃道:“怎么逃?”
苏策定定看着她,“在下愿意帮您。”
“噗—”
她醒了神,合着这是劝她私奔呢?
于是宁兮瑶匆匆起了身,扭头往回走,苏策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话。
而此时,宁家帐篷里,宋蓉儿深觉自己遇到了从业以来最大的挑战。
为讨好世子的母亲,宋敬山特地找人教了她女红、书画、歌舞,不说样样精通,也算能说得上一二,可惜这些在宁家居然一点都不顶用。
宁夫人不爱女红,不喜书画,嫌歌声聒噪,唯有跳舞的时候才能得她一句评价。
“你这力气太不足了,明日跟我去扎马步吧。”
因着这一句,宋蓉儿在院子里足足蹲了半日,回来腿就抽筋了。
宁兮瑶来时,她正憋的满脸通红,姿势也不甚到位,于是宁兮瑶发自肺腑地问道:“宋姑娘便秘了?”
宋蓉儿一翻白眼,精准地往宁世清那边倒,谁料宁兮瑶手明眼快,一把拉住了她,可惜准头差了点,抓住的不是手臂,而是发髻。
宋蓉儿头上一痛,叫出了声,宁兮瑶一惊,立马松了手。
“对不住,宋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