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
红福煮了鱼汤,分发给了诸人,鱼肉新鲜,再加上红福的手艺,鱼汤获得了交口称赞。
宁兮瑶和陈思坐在一旁,聊着宁家的事,总是笑容不断。
对话大题是这样的。
“二嫂嫂,以前二哥哥不叫宁世镜,爹给起的名字叫宁世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渣啊。”
“可说呢,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船渐渐靠了岸,宁兮瑶瞪圆了眼睛,“这是渡口?”
“正是。”陈思说道:“此处是永安渡口。”
啊!李德说过的胡饼和羊肉!
她顿时来了精神,“我想下去转转。”
陈思寻思着她这个倒霉体质,斟酌片刻,说道:“我去向皇上说一声,若是皇上允许,便找人陪着娘娘下去。”
下船还得打报告?
宁兮瑶觉得不大可能,最近楚云漾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谁知,片刻以后,陈思笑容晏晏地回来了,“皇上允了,还让我陪着娘娘一同下去。”
“真的?”
宁兮瑶乐不可支,“走吧!”
陈思上下打量她一眼,沉着地道:“娘娘这么下去,怕是会惹眼。”
此时,红福拿出了一件深色的披风,替她围在了外头,陈思满意地道:“这样就好了,走吧。”
俩人手挽着手下了船。
此处不比王城繁盛,却另有一番风情。
宁兮瑶记得有一句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说的是水乡女子的情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和陈思在街上走着,都快看花了眼,突然,前头闪过了一道身影,宁兮瑶顿时身子一僵。
怎么会?
陈思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没。”宁兮瑶眨眨眼,那身影已经不见了,“兴许是看错了吧。”
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一定是眼花了。
买了胡饼和羊肉,热腾腾地捧在手里,宁兮瑶跟陈思分着吃,很是满足。
突然,陈思停住了,猛然回头,“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手里的羊肉顿时它就不香了,宁兮瑶喃喃道:“不会吧……”
话音刚落,红福和一群侍从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您……您跑的也太快了,奴婢都追不上。”
一看是她,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宁兮瑶笑眯眯地道:“快,尝尝这个。”
前呼后拥的逛了半个时辰,终于意犹未尽地回了船上,宁兮瑶手里抓着好几个包裹,笑嘻嘻地递了一个给陈思,“这是礼物。”
“礼物?”
陈思打开一看,瞬间扣上了,慌得声音都有点颤,“这……这什么……”
“嘿嘿。”宁兮瑶贴在她耳边道:“嫂嫂回去穿,回去穿。”
陈思羞得要打她,宁兮瑶便躲,一不留神,直接撞到了一人怀里。
宁兮瑶迅速往后退,谁知发丝被勾住了,动弹不得,“哎!哎,别动,疼!”
楚云漾低头看着胸前乌溜溜的脑袋,身侧是久违的香气,缓缓抬起手来,替她解开勾在扣子上的发丝。
宁兮瑶只觉得这人的动作十分温柔耐心,再加上视角的问题,只能看见一截衣料,便下意识以为是个姑娘,于是赔笑道:“对不住,姑娘是在哪里做事的?方才买了羊肉,待会儿姑娘也尝尝。”
楚云漾顿住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林淮憋笑憋得快要疯了,恨不能直接对着她后脑勺来一下,可到底还是没动作,只是加重了些力气。
此刻,胸前的人又说话了,“那个,姑娘你是不是着急了?你可以慢点的,哈哈。”
这个尴尬的假笑彻底戳中了林淮,他刚要乐出声,就被陈思拉走了。
不知不觉,甲板上只剩宁兮瑶和这个身高七尺的“大姑娘”。
月色温柔。
海面上是银色的波涛,一阵阵涌来,又散开,楚云漾解开最后一根发丝,宁兮瑶察觉到对方停了手,试探着动了动,这才退开,“多谢……”
看清了人,姑娘这俩字就叫不出口了。
宁兮瑶发髻有些凌乱,黑眼睛像是星子一般,风撩开她的披风,银白的流苏在黑夜里闪烁,叫人移不开眼去。
“臣妾见过皇上。”
宁兮瑶先行了礼,中规中矩,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他却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宁兮瑶觉着气氛尴尬,起身道:“臣妾的羊肉要凉了……”
一句话,差点让楚云漾破功。
先是宁家,宁夫人和宁致远、宁世镜和陈思、再到宁世清和柯菱,这些人都比他要紧。
后来,后来他连一条鱼、一块羊肉都比不过了。
见她要走,楚云漾沉声道:“站住。”
她果然停下了,却不肯转过来,楚云漾走到她面前,竟然发现她眼里有水光。
被摧残已久的楚云漾已经不会再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哭的,不敢置信地道:“你……你就这么想吃羊肉?”
宁兮瑶愣住了,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是,好不容易买来的。”
她似乎有情绪了。
楚云漾虽然觉得离谱,但还是看不了她在自己面前哭,硬着嗓音哄道:“凉了热一热就是了,不行再叫人下去买一份,做什么哭哭啼啼的。”
“臣妾没哭。”宁兮瑶低低道:“臣妾被风迷了眼睛。”
她红着眼睛的模样像只兔子,唇角还沾了些糕饼,楚云漾下意识伸出手,想替她擦一擦,而宁兮瑶也不知是不是走神了,也没躲开。
手指触到了她的肌肤,微微发凉,却柔润得惊人。
此时,绿萝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跪在皇帝身前,惊喜万分地道:“皇上,我们娘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旖旎的气氛消失殆尽。
越妃,有孕了?
宁兮瑶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羊肉和胡饼都变成了石头,冰凉的堆积在她胸口。
皇帝对越妃盛宠,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于是她直接后退一步,又变回了那个中规中矩的贵妃,“恭喜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楚云漾抓住了她,却被她躲开,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绿萝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栗,楚云漾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她,“是吗?越妃有孕了?”
“是。”绿萝垂着头,“请皇上过去瞧瞧。”
他根本没碰过越妃,越妃还能不清楚?真有孕了那也不是天家的子嗣,竟然还敢让他去看,还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口?
“越妃若是给不出个像样的解释,朕绝不轻饶。”
绿萝低低道:“娘娘说了,她自会同皇上说明。”
“哦?”
楚云漾的面色格外骇人,指尖的触感仍旧存在,他捏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