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晦气吗？
陈思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今日的氛围也有些紧张。
吩咐侍卫守在四周，二人便走上了通往正殿的桥。
走到一半，却见前头灯火通明。
齐铮立在桥头，似乎很是焦急地说着些什么，而另一头，崔氏扶着栏杆，面色惨白，越妃立在她身旁，神色晦暗。
修罗场。
宁兮瑶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几个字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走到齐铮身边。
一见她来，齐铮立马道：“贵妃，您快帮帮忙，王妃她不听我的话……”
宁兮瑶蹙眉，打量着崔氏，见她似乎有些不适，想上前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崔氏却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
得，看这样就是被越妃灌了迷魂汤了。
她一点也不怀疑，越妃蛊惑人心的能耐，她是亲眼见过的。
于是她直接回头，对齐铮道：“你快跟王妃说清楚了，一桩不值一提的旧事罢了，别让她寒了心。”
“我说过了。”齐铮急得挠头，“可她……”
这时，越妃却开了口，“王爷，事到如今，你要作何选择？”
选择？
众人都看着她，却听她道：“是选我，还是选她？”
卧槽？
这人疯了吧？
陈思忍不住道：“越妃娘娘慎言，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家务事。”
陈思已经十分委婉了，宁兮瑶则是直接了当，“你凭什么作为第二个选项？你别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越妃却道：“身份？贵妃别忘了，先澧王安排的所有事，都被王爷推翻了。”
这是真的。
齐仲定下了不少不尽合理的规矩，齐铮一项一项都取消了，难不成越妃想借着这件事翻身？
宁兮瑶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你是先澧王送给皇上的，所以现在也不做数了？”
这是什么道理啊？
众人一脸费解，陈思艰难地开口道：“越妃娘娘，您入宫已经两年了，甚至还……”
“我从未承宠。”越妃语不惊人死不休，“有孕是假的，皇上到我宫里也只是坐一坐。”
一波接着一波的猛料袭来，众人都有些接不住。
宁兮瑶目瞪狗呆，“你……你说什么？”
见她不信，越妃直接撩开了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鲜红的守宫砂。
“这下信了？”
一阵无言，齐铮恼怒地挥手，“这跟王妃有什么关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本王眼下没心思理会你。”
他的眼睛直直盯在崔氏身上，似乎越妃刚才的一通告白根本就没打动他，越妃面无表情地道：“这可不成，王爷可还记得，您的王父曾经许下诺言，将景家的长女封为下一任澧王的王后。”
这还真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这件事齐铮也记得，当初因为澧国遭遇大旱，越妃的义父景翼想出了调水的法子，解决了燃眉之急，先澧王便给了这个封赏。
谁知景翼只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齐仲继位，为了给越妃一个像样的身份，便让景家收了她做义女。
兰因絮果，一件件累积到了今日。
越妃脸上带着薄薄的笑，“王爷自诩和您的王兄不同，敢问先王的旨意，您到底是想遵从，还是要抵抗？”
直到这一刻，越妃的用意终于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强有力的威胁。
其一，齐铮继位，根基不稳，若是闹出来不遵从先王的旨意，只怕会越发被人诟病。
其二，崔氏做王后，众人本就不满，勉强看在大燕皇帝和贵妃的面子上应下了，可景翼之女，先王承诺的下一任王后，这样的身份，未必就没有一个野路子的公主金贵。
怪不得，怪不得越妃如此嚣张，而崔氏会有如此反应。
宁兮瑶与陈思对视一眼，这件事，未必能善终。
面对越妃的诘问，齐铮一脸漠然地路过她，将崔氏拉了起来，面色郑重，“澧国除了她以外，不会有第二个王妃的人选。”
崔氏像是冷极了，一直在发抖，齐铮将她带进了怀里，一股暖意席卷全身，人也精神了不少。
越妃捏紧了拳头，今日她可谓是背水一战，为了找出这个筹码，她冥思苦想了好些日子，又豁出脸面，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人声，“王爷的意思是想抗旨了？”
齐铮毫不在意，甚至眼皮都不肯掀一下，只对崔氏道：“风寒露重，咱们回去吧。”
“齐铮！”越妃身子都在发颤，“你当真要如此行事？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
终于，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便是如此，本王也不后悔。”
这句话像是咒语一般，越妃的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所有的美丽此刻都消失了，面容扭曲，指着他道：“齐铮，你等着，我早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你莫要以为无人知晓……”
“既然如此，就由朕来收尾。”
身后突然响起了楚云漾的声音。
宁兮瑶尚未回头，就感觉有只手按在了她肩膀上，“你是朕的嫔妃，朕不松口，你能去何处？”
众人愣住了，越妃盯着他，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皇上已经得了心头挚爱，又何必强留我？”
楚云漾伸手，替宁兮瑶紧了紧风帽，随后道：“话虽如此，可宋相已经交代了，贵妃坠海一事，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便是身份再合适，澧国也不会要一个背着罪名的王后。”
这话就像是一道终止符，彻底封上了越妃的嘴。
眼前是两对男女。
一个是少年时所爱之人。
一个是权力的化身。
她过了小半辈子才弄明白，自己心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可对方怀里已经有了他人。
越妃猛然闭上了眼睛，突兀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她狠，是因为她经历过惨无人道的对待，澧王选中她，让她去给景翼做义女，生生折断了她与齐铮的可能，而景翼则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她永远忘不了，她睡醒后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景翼那双阴毒的眼睛，还有蛇一般游走的双手……
够了。
她开始一步步后退，宁兮瑶察觉不对劲，指着她道：“小心，她要……”
“噗通—”
越妃自栏杆边上，摊开手向后倒去，彻底退出了众人的视野。
也退出了，这又脏又长的一生。
她抱了必死的决心，侍卫寻到她时，已经断了气。
齐铮捂着崔氏的眼睛，不让她看，而一旁，宁兮瑶望着地上惨白的面孔，无端感到一丝悲凉。
“带下去，在澧国寻一处墓地，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