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这个大命题。
宁兮瑶在他怀里，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他的那句话。
你可愿意，做皇后？
做皇后意味着什么呢？
宋佳凝心眼小再加上没脑子，那么一副好牌，打到这个份上也算咎由自取。
可她呢？
宋佳凝性子如何且不说，毕竟名声在外，做姑娘时也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虽然掺水，但好歹比她强。
她呢？
原身就是个抓马花痴，见了皇帝一面死活要嫁，家里两个哥哥都是纯真武痴，家学渊博，她早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异类。
然后她穿越而来，不仅没给原身长脸，还成天作死，彻底从花痴变成了疯子。
让她当皇后，真的没问题吗？
“皇上。”宁兮瑶艰难地撑起来，犹豫道：“让臣妾做皇后，您会很为难吧。”
楚云漾似乎挺看得开，“有何不可？朕容忍宋氏在后位上坐了这么久，终于能由朕选自己的皇后了。”#@$
原来在他心里，宋氏并非他真正的皇后，只是迫于形势再加上恒王的嘱托，不得已而为之。
皇后么？
宁兮瑶摇摇头，想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岔开了话题，“那个，皇上，孟国公家那位美人的事，您知道了吧？”
说完她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用皇帝被带绿帽子的事作为下一个话题，她是脑子坏了吗？
谁知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皱了皱眉头，“你去瞧她了？”%(
“嗯。”
“如何？”
宁兮瑶琢磨片刻，试探着道：“人瞧着还成，就是有些怨怼之意。”
能不怨么？
花一样的年纪，被困在这深宫里，等着皇帝召兴，偏偏遇上了这位对女色没什么太多想法的正直好青年，最后却被她拿下了。
宫里不止一个孟美人，还有才人，淑女，嫔，不计其数，在这里，女人只是用来妆点皇家的排场，没人在乎她们是如何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的。
宁兮瑶作为罪魁祸首，有点愧疚地跟他讨商量，“皇上，您能不能……放过孟美人？”
皇帝不置可否，反而问她，“你为何要帮她？”
“孟美人挺可怜的。”
宁兮瑶叹了口气，“没了家人，太后娘娘瞧着可怜，让她入宫做妃嫔，本意是照拂，可皇上您不是被臣妾迷了心窍嘛……”
“啧啧。”
楚云漾揶揄她，“你倒脸皮厚。”
这点程度的损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宁兮瑶接着往下说，“法度之外还有人情，她们也实在有点可怜。”
“按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宁兮瑶来了劲头，巴着他道：“按臣妾的意思，咱们就把人放了吧，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孟美人名义上是您的嫔妃，可臣妾想着您怕是都没见过她，不如就……”
她说话的时候，楚云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末了才道：“这毕竟有关天家体面，让朕再想想。”
“好。”
知道他忙，宁兮瑶便体贴地不再提起。
午后，楚云漾要忙公务，便着李德送她回了毓秀宫。
窗沿上挂着一溜冰凌，晶莹剔透的，红福正带着内侍往下打。
宁兮瑶索性在一边看着。
可巧陈思回宫述职，顺路来瞧她，一进门就笑了，“呦，娘娘这是做什么？”
宁兮瑶低了头，才发觉自己毫无形象地蹲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二嫂嫂来了，快上茶。”
二人进了正厅，陈思将一个食盒递给她，“这是母亲嘱咐我带给娘娘的，母亲近日急着进宫，又怕被人说嘴，毕竟后位空悬，眼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娘娘身上。”
宁兮瑶翻开食盒，拿出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愉快地眯起了眼睛，“母亲惦记我，我明白，最近宫里事多，的确不好走动，得了空我出宫去，如此两下相宜。”
“嗯。”
陈思托着腮，似乎有什么难决断的事，宁兮瑶看出了端倪，问道：“二嫂嫂，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并非如此。”陈思微微蹙眉，“是陈家。”
陈家。
宁兮瑶立马道：“他们又刁难你了？”
不能够啊，他们才从大燕回来不久，找事还需要个酝酿的时间呢。
陈思摇了摇头，“是我那位兄长得了子嗣，要办个宴席。”
奥，陈吉啊。
这就正常了，毕竟这人正事不干，只会日夜耕耘。
“原来如此。”宁兮瑶说道：“那让二哥哥陪你一道回去，走个过场也罢了。”
陈家那些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陈思捏了捏眉心，有些难以启齿，宁兮瑶见状，拉住了她的手，“可是有什么内情？”
再三追问，陈思才说明了原委。
原来怀孕的不是陈吉的正头夫人，而是她们当初用计送过去的宋蓉儿。
陈吉宠着她，在府里逞得比祖宗还大，这回怀了身孕，更是撺掇陈吉大操大办，谁知陈吉也昏了头，竟然应允了她。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要紧的是陈吉竟然说陈家和宁家是姻亲，为表亲厚，要两府合办。
见鬼的是陈禹城不知撞了什么邪，竟然也同意了，甚至几次三番去防卫司给陈思送信。
为了一个没名目的庶子，甚至要宁家来做门面，好大的脸！
宁兮瑶有点恼怒，“这什么人呐？还去防卫司闹，真是半点都不顾及二嫂嫂你。”
陈思心头一暖，宁家人听说了这件事的反应跟宁兮瑶一样，都是替她不值，没有一点嫌弃她的意思，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当成了家人。
“原本我避而不见即可。”陈思说道：“可我想着，这个当口，他们突然贴上来，只怕是冲着贵妃娘娘您。”
宁兮瑶自然也明白，从前陈禹城依附宋家，唯宋敬山马首是瞻，宋家倒台了，眼下就该撇清关系，是以无论是否当真对宁家有亲近之心，也要做出个样子来，好叫皇帝记着，陈家再不济，还有个女儿在宁家。
这份心计，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分明陈思为人正直聪慧，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破烂不堪的家？
她越发心疼，于是安慰道：“二嫂嫂别急，这事我跟皇上商量商量，要是问你，只往我身上推就是。”
正说着话，却听外头一阵喧闹，宁兮瑶蹙眉，“这是怎么了？”
明月答应了一声，进门道：“娘娘，听说是孟美人叫人抓去了，眼下就要处死。”
宁兮瑶霍然起身，怎么会呢？皇帝不是分明答应了要考虑放人的吗？
窗外是冰凌坠地的声音，极轻极脆，她突然往外走去。
陈思不明所以，也跟在后头。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去？”
宁兮瑶健步如飞，“我要去问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