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杯子里都装满的时候,吴询伸手：“来，大家碰一个，庆祝今天演出成功。”
碰完杯他们坐下，举着一根根烤串边吃边聊。
“十几天以后就高考了啊,”付申奥说，“想想也挺快,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离别的话题被提前说出来，谁的心情都不免感慨，纷纷将目光放到了不远的未来。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学弟学妹们能给我表演点有意思的节目。”郭沁说,“最好让帅气的小哥哥给我唱歌跳舞讲相声整个晚上！”
卢俊仁：“郭导，你能考虑一下我们男同胞吗？”
“我许愿为什么要考虑你们男生呀，”郭沁说，“就像你们做梦和女神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帮我许愿和帅哥在一起啊！”
过必镰：“这个逻辑太绝了,我竟然一时无法反驳,建议让我陆神来。”
陆淮拇指和食指捏起杯子边缘，轻晃了晃：“我没许过这种愿。”
姜衢偷偷坏笑,拿起酒瓶往自己杯里倒。
吴询拦了一下，给他换上椰汁：“你那酒量就别喝了，每次回去都醉的和个傻子一样。”
“我酒量怎么了,我——”
吴询疯狂给他眨眼睛。
“？？？”姜衢看他。
“喝椰汁吧，你就配喝点椰汁。”吴询拿走他的啤酒瓶。
付申奥笑着：“怕什么啊，反正陆神会负责把姜衢打包回家的。”
姜衢从桌上捡了颗瓜子扔在他脸上：“谁打包谁呢！”他碰陆淮的杯子，“喝,今天我带你回家。”
陆淮言听计从，把整杯都喝光了，急得姜衢又后悔，拉住他酒杯，还给他搁了把没加辣椒的肉串：“又没叫你真喝，你先吃点东西垫着。”
付申奥放下手里鸡翅：“不知不觉，陆淮都来一个学期了啊。”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是快一学期了。”过必镰说，“感谢陆神成为我人生标杆。”
付申奥又问：“我冒昧问一句啊，陆神想考什么学校？”
“陆淮的成绩应该不用想去哪里吧，全国也就那俩学校，二选一了啊。”卢俊仁说。
陆淮帮姜衢撸了一块鸡翅下来放进碗里：“还有一年，什么都还说不定。”
“看到没有，这就是学神的自信，你们不懂！”过必镰说。
众人：“闭嘴！别舔了！”
“我实话实说嘛，”过必镰说，“每天见陆神眼睛不离书，我都想好好学习了，而且我期中考试进步好几名，自我感觉马上就要爬上二本线了！”
“你那搁几年前叫三本线好吗，”卢俊仁说，“在咱爸妈观点里，还是没读上大学。”
“啧，你个二本线都摸不到的，还好意思嘲笑我。”过必镰用铁签背面指着他，“有本事solo啊！”
七班基本都不大读书了，全班第一也只能堪堪摸到二本线的尾巴，而卢俊仁并不是这个全班第一，目前确实离过必镰成绩还有一截儿。
但卢俊仁依然不服输地刚着：“说谁没本事呢，我话就撂这儿了，我高考必过二本线，过不了我去岛上裸泳！”
“哟哟哟！”他们高声起哄，“这赌注可以啊，录音了啊！别到时候不承认了！”
卢俊仁一口气喝光一杯：“还有一年呢！你们这群学霸别瞧不起人！”
姜衢乐嘻嘻笑，陆淮撑着下巴看他：“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为什么要立这种军令状？难道英俊说的学霸里不包括我？”姜衢问所有人。
陆淮挑了挑眉。
付申奥：“吃菜吃菜。”
过必镰：“再烤一份茄子吧，都没了。”
郭沁：“说起来今天晚上那个唱歌的小哥哥声音不错，就是长的……”
姜衢：“？？？”
著名狗腿卢俊仁过来挽尊：“你必须是学霸啊！”
他们东倒西歪地笑，又碰了一次杯。
吴询喝完，给自己重新满上：“郭导不喝酒，咱们是不是得改敬今天晚上的男主角！”他伸手过去，“来，陆淮，喝一个！”
他们平时不大敢逗陆淮，现在有了这个开头的，都起了坏心，争先恐后要灌陆淮喝酒。
“和沁沁喝了一杯，该和我也喝一杯吧。”陆嫣然说，“咱俩八百年前还是一家，要不要来个什么我一杯你三杯的？”
陆淮也没拒绝，喝了两杯。
“那按照逆时针方向，岂不是又到我了。”过必镰兴奋地起来，“陆神，我敬你一杯，期末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保佑我啊！砰砰砰！”
“你们是人吗，”姜衢按住过必镰，“连喝七八杯了，再喝真醉了。”
付申奥那个酒量差的，被稍微一刺激就嗨了：“怕什么啊，陆神醉了你打包他回去啊，你俩反正连体婴儿……”
郭沁非常敏感地咳了咳，悄悄和陆嫣然递眼神。
吴询点头：“大不了你背陆淮回家嘛……你是不是还没和陆淮喝，赶紧赶紧，一人一杯，学神光环庇佑！”
“交杯！”付申奥大声嚎叫，“交杯！！原地结婚！！”
郭沁一口水猛呛出来：“你闭嘴！”
“交杯交杯！”
“结婚结婚！”
起哄和吵闹的环境让姜衢挡不住脸红，他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催着和暗恋对象现场整活的时候。
心里很纠结，但他手却很诚实地靠近了杯子，指尖刚触及冰凉的杯壁，又缩了回去。
喝不得喝不得，还是喝不得。
虽然他很想逗陆淮，但在一堆人面前也太他妈尴尬了。
陆淮眯缝着眼睛，视线都变得慢悠悠，姜衢不知道他是已经醉了还是在冲他笑。
“你随便喝一口吧。”姜衢说。
陆淮眼皮轻轻一抬，指尖推着他的杯子，饶了姜衢的杯子一圈。
“哟——！这也行啊！交杯酒！！”整桌人都在喊，郭沁和陆嫣然激动地掐住彼此的手心。
姜衢微微睁大眼睛，目光随着陆淮的指尖，拎起了酒杯，触到了陆淮的嘴唇，再顺着凸起的喉结滑滚而过。
陆淮喝光了，杯子朝他杯子上撞了一下，叮。
“鹭江是真的！”付申奥举着酒瓶，“是真的！是！真——”
嘭！
付申奥撅的太欢快，一个翻滚猛然往后倒，他身边的过必镰用了全部力气才给到他一点缓冲。
他们在那个瞬间都忘记了要去拉他，看着场面轰动，愣神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剧烈笑声，捂着肚子弯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付申奥摸着屁股还不忘：“嘤……”
他们几个人一边笑一边费力把他拉起来。
“行不行啊，”姜衢给他拍了拍袖子，“没摔着吧？”
付申奥像只树袋熊一样扒在姜衢身上：“是真的！”
“……”
陆淮把付申奥手拿起来，单手支撑住他胳膊，重新放回了凳子上。
吴询用余光观察陆淮，趁乱把姜衢扯到自己这边：“你和陆淮喝。”
“喝什么？”姜衢问。
“酒啊，不然互相吹椰汁啊，一会儿喝醉了路上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吴询压着声音，“你能不能给力一点。”
姜衢被他推回位置上。
问什么？
他没什么要问陆淮的啊。
姜衢的杯子是满的，抬起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往陆淮杯子边磕了一下：“喝。”
陆淮等他喝完，转了转酒杯，停下来看他：“姜衢，你想我喝醉吗？”
姜衢的椰果膈在舌根上，迟迟不肯下落。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烧烤摊的橙黄色小串灯仿佛穿越到圣诞节，晶莹绚烂，而星河都掉进了陆淮的眼睛。
姜衢没有回答。
陆淮在他的目光里，用一种很慢的速度，喝光了杯里的酒。
他们无言地望向彼此眼中。
付申奥趴在桌上，卢俊仁费了很大力气也抬不起他，大声喊：“你们别喝了，先把班长弄走！”
“我来我来，”吴询跑过去，“我送他回家，咱们今天就到这里，你们把沁沁和嫣然安全送到家，然后都群里发消息啊！”
他托着付申奥，重重咳了一下，冲姜衢挤眉弄眼。
姜衢目光无处安放，心如擂鼓，手拉住陆淮的小臂：“坐在这里等我，我去付钱。”
他逃一般地跑了，呼出一口气。
刚刚陆淮那句话，仿佛看透了他和吴询拙劣的伎俩，也看透了自己所有的私心。
他想，陆淮已经知道了。
付完钱出来的时候，姜衢还在忐忑，手不自觉放进裤兜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坦荡。
“回家吗？”
陆淮眯缝着眼睛，语气倦懒，让姜衢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陆淮可能只是喝醉了？
“嗯。”他卷了卷手指，最后还是握住了陆淮的手腕，“回家。”
他们没像平时一样贴的那么近，但因为牵着手，姜衢可以感觉到陆淮的脚步并不虚浮，还算是平稳。
天气渐热，睡觉的时间也往后拖延，十点多，街上依旧人声嘈杂，他们之间很安静，像是人群中缓慢行过的影子。
一直走到那条熟悉的斑马线，陆淮都没说话。
今天的车格外多，他们在马路牙子上等了很久，才穿到护栏中间，终于并肩靠的很近。
姜衢悄悄抬眼看他，发现陆淮的目光也在自己脸上，嘴角弯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但眼神有些迷茫。
“陆淮，你喝醉了吗？”
“嗯。”陆淮说。
对面的街道已经没有车了，他们可以过去，姜衢却没动。
“我问你一件事。”他握着陆淮手腕的那只手，往下挪去勾他的手指，但因为太紧张，最后只勾住了陆淮的小拇指。
陆淮歪歪头，耳朵凑到他唇边：“嗯。”
姜衢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他咬了咬牙，心想，要死就死吧！
“你喜欢我吗？”
一辆摩托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风卷着轰隆噪音，无比喧嚣。
听见了吗……不会没听见吧！再让我问一次我可能问不出口了啊……
姜衢瞪着他，等到街道又重归宁静。
“喜欢。”陆淮贴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喜欢。
喜欢。
喜欢。
这两个字在姜衢耳廓不断环绕，嗡嗡发响。
啊。
他说喜欢。
陆淮说喜欢！
啊！！！陆淮说喜欢！！！
姜衢刷地抬头，湿漉的眼睛星亮星亮，快乐和高兴快要溢出来，完全控制不住地笑着。
他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捏了捏陆淮的小拇指，另一只手又掐了掐自己的t恤，胸膛猛地起伏了好几次，才缓过劲儿来，抬头看着陆淮。
“你喝醉了吗？”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