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那天咱就是买了几件衣裳回来的,你是不相信姑娘我吗?”房间里,我对一脸迷惑加怀疑的紫苏说道。
小丫头直摇头,“我不是不信姑娘,只是,”她说着用手揉了揉头,“我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那日给紫苏下的是云雾山上一种名唤“七里香”的迷草,偶尔一次我发现这种草有让人瞬间昏睡,还可适当抹除记忆的功用,便制成迷香带了些在身。至于出现紫苏这情况,大概便是迷香的副作用。思绪转了转,我找理由安慰她,“是不是你这几日休息不好,给累着了才成这样的?”
紫苏做冥思苦想状,终是无奈放弃,点头应,“也许吧,那姑娘我下去睡一会儿,你有事了差人叫我,我会立马赶到的。”
我向她摆手,笑得灿烂,“嗯,去吧去吧,我没什么需要伺候,不打紧的。”
这个时候,姜枫应该在书房吧。他一天除了上朝会出府,多半时日都在自己的“疏璃苑”,几乎不迈出一步,而我基本上也不去打扰他,所以在倨王府的日子虽过得惬意,却也相当无聊。好在我可以随意出府,姜枫在这点上倒对我很放心,可谁又知道他在背后派了多少人跟踪监视呢。
头疼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不理,我收拾了一下独自出了府,半路碰见李管家,他正在给前院的松柏修剪枝丫,见我竟冲我微微点头示意。对此,我有一瞬的怔愣,却不自觉舒了口气:他这样,是表示认同我这个不速之客了么?走至门口,我忍不住回头问他,“李管家,府里可有什么需要的,我回来了正好买上,也省得下人再跑一趟了。”
他抬头看我,定定地,然后温和出声,“并不缺什么东西,你且好好玩吧,万事多加小心些,早点回来。”也不等我再应,他径直弯下腰又忙活起来。
这天烁城我并不曾好好逛过,也就刚到那日和默书图个新奇,转悠了几条主要街区。一个人闲来无事,我便一家店一家店地进,正巧要进一家古玩字画店,一抬眸,我竟瞧见了五个月未见的默书!他的病自然已痊愈,整个人看起来硬朗不少,脸上是年少得志的风采与光芒,眸光却似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想必是这小半年在官场历练的成果。我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呆了片刻,见他要出来,我忙收起思绪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酒楼。
从小到大,我从没有与默书分开过如此长的时间,而现在,纵使相遇了,我却不能认他,这是什么道理!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在靠窗的一桌坐下,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茶,苦闷难言。
“姜姑娘。”头顶有声音响起,是令人难忘的沉郁好听。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遇见他,我不想,不想,所以我并未抬头,只默默喝着茶,而后感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还是那把男声道,”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陪陪姑娘可好?”
看,一句话无赖的本性暴露无遗。我叹口气,对着他道,“对不起,我不需要。”
他看着我的模样反倒笑了,笑得一张俊脸格外欠揍。“不需要啊,喏姜姑娘这般可是害羞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呢,我这人可是最懂怜香惜玉的呢。”
我呸!我怒极,在心里骂,面上却冷哼一声,也不拿正眼瞧他,“这位公子懂不懂怜香惜玉我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公子你很会自作多情。”
他笑得更欢了,“哈哈,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姜姑娘这张樱桃小嘴可着实厉害得紧呢。”
无意再与他贫嘴,我坐正身子,直接忽视这个人的存在。算下来,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到他了,如今看来,他好得很。那便好,这场游戏还很长,我实在不想他早出什么状况。
“若蝶,近来你过得好不好?”再开口,他难得换了正经的语调。
我撑着头看他,“嗯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呢?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好回答。”这半年来我过得如何你会不知道么,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夜不能眠,而这一切,不都是拜你们所赐么?好,既然你要演,我就接着陪你演到底。我同时暗暗在心里道。
古殇的神情有一瞬的怔愣,而后好似有愧疚和疼痛一闪而过,太快了,等我凝神再去捕捉时,他的脸上只有平淡,那些仿佛全是我的错觉。我摇头,暗笑自己还心存妄想。那么,没有了那些纠葛,我与他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至于我是若蝶还是别的谁,公子你心里自有定数。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会尽全力给你们,只是这都需要时间,因为你们也清楚,倨王爷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
我看着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当时选择利用我,究竟有没有后悔过,哪怕一点点呢?抿了抿嘴,我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这时只听另一道男声响起,“大哥,姜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呢。”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自除夕那晚,我直觉古涉是比古殇心思还要深要重的人。每次与他接触周旋,我都小心翼翼。而他此刻来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路过这儿,见姜姑娘一个人在,便进来打声招呼。你呢,怎的也来了?”古殇笑着道。
古涉亦笑,笑得莫测,“我么,我是约了默书来此吃饭的。”
默书!我被刚咽到喉咙的茶水狠狠呛到,脸色霎时苍白。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一道硬朗俊挺的青蓝身影走了进来,远远便朝站立的古涉招手,“哎,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如今之计,唯有硬着头皮应付。思及此,我缓缓定了心绪,抬头看着默书一步步走过来。如预料中,默书看到我,脸上先是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诧异震惊,既而他不可置信又狂喜不安地一把抓住我的双臂道,大叫道,“好运,佟好运,是你吗?好运是你吗?”
我真的很想点点头,然后抱住他安抚说,嗯,我是,我等到你了。可,我终是只能紧紧咬住牙,努力让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让自己平静地开口,“这位公子,你先别激动,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佟好运’,我叫姜若蝶。”
不忍看默书失望加不信的表情,我微撇开脸,却真真瞧见了古殇眸中的心疼与疼惜。我心里更加难过。不过一次普通的上京赴考,怎的会惹出如此多的事来,如今竟然和我相知相伴了十年的人就站在面前,我却还要告诉他: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什么叫我认错人了?我和你自小一起长大,我能认错么?”默书自然是不相信我的话的,情绪激动地拽起我的衣袖,指着手腕处一道已不太明显的伤疤叫嚷,“这道疤是你那年救我上岸时被岸边的树枝刮伤的,我当时吓坏了,你却一直安慰我说没事”说着他的眼眶泛起红来,“十年来,我陪着你一起十年,怎会不认得你,好运,我知道你是。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佟好运你是想逼疯我么?!”
我内心有酸涩翻滚涌起,我却是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默书,你先冷静一下,她真的不是好运,她叫姜若蝶,是倨王叔府上的。”古殇看不下眼,拽住情绪不能自已的默书,将最后半句咬得极重。
果然,默书一僵,有些难以接受地重复道,“倨王爷府上的?”<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