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田契里边的地充公不对吗?”现代的时候土地国有,姜玉宁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当然不一样啊,”董占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师父,就像落英村这样的山村,依靠大山,良田并不多,除了官府划分的田地,有不少百姓是自己家垦荒,多开出一些土地,这里边需要多少人辛勤劳作暂且不说。老百姓为的就是能多得一口粮食,即便这样大面积垦荒,您看村里的人家仍旧有填不饱肚子的,如果再把那部分荒地充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饭都吃不上。”
董占才说着连连叹气,薛武略接着说:“并且村里人识字的不多,免不了存在拿不出地契的人,很可能耕作了一辈子的田地,一夜之间就变成别人的了。”
“咱们倒不用担心,田契都保存的好好的,再说本来也不需要靠几亩田地生活。”姜玉宁和他们的想法不同,对于这件事不那么在意。
“那封山是怎么回事?”她问。
白闲庭也竖起耳朵来听,毕竟是有人命的事。
“封山是因为官府看上了落英山里野物众多,想要在这设立围场,供那些达官贵人来狩猎。”
“没说具体是什么人?”薛武略淡淡的看向董占才,见他摇摇头,“那种消息不可能传达到保长这。就算是县令也不见得知道。薛兄弟和林兄弟也算是走运,不能做猎户做捕头,一样不影响收入。”
“我和水生倒不在意,只是这两件事,苦了那些靠山吃饭靠地养人的百姓。”
“正因如此,才会有官逼民反。”柳岸风愤愤的一攥拳。
“巡案大人不是在清远?他不会不调查这些事吧?”姜玉宁说。
“只怕人微言轻无济于事。”董占才又叹口气,“医术能救人,如果国家病了,如何能救?”
“你在外边不要说这种话,”白闲庭忙摆手道:“小心治你一个大逆不道谋反之罪,生逢乱世,能自保就可以了。”
“生逢乱世,乱世出英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真英雄。”董占才捋了捋胡子摇头道:“罢了,我还是先学会救人吧!”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林大娘过来找孩子们睡觉,见到他们都平安回来,自然很高兴,但她的脸色并不算太好。
“这两天多亏了林大娘在这照看,不然我还真不方便,”董占才说。
“这都是我应该的,宝莲也是我从小看这长大的孩子。”林大娘慢声细语的说,姜玉宁总觉得她好像有事。
“大娘,我不在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玉宁,你真是火眼金睛,我也不瞒你了,”林大娘忧心忡忡的说道:“今天上午的时候,王大月突然肚子疼,金生过来找我帮他照看一眼,他去找郎中。”
说着瞟了一眼董占才,董占才撇撇嘴,明知道他就是郎中,还舍近求远。
“王大月肚子疼了半天,然后就开始大出血,流的血接了一盆又一盆,我看着实在是吓人。”
“你没过去看看?”姜玉宁问董占才。
“我去了,”董占才郁闷的说:“还没进门就被赶了出来,说是女人的病用不着我。”
姜玉宁对这种思想也挺无奈的,别说这个年代封建,就是现代也有这种偏见。
“金生找来的是后山的牛婆,十里八村的女人生孩子小产都找她,”林大娘接着说:“牛婆说王大月的孩子没了,给她弄了些汤药灌了下去。可是方才我过去看,王大月还在流血,我只怕再这么流下去,会出人命啊!”
“我知道了,”姜玉宁说着利落的挽起头发,拿了一块素净的花布将发丝全都包上,又拿了一个包裹,痛快的说:“大娘,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玉宁,你刚从山上下来,还没休息。”
“大娘,人命关天,等不得。之前我就说过她怀的是葡萄胎,会有大出血的危险,可是她这个大出血还是来的早了一些。”
“师父,我也随你去看看。”董占才征求道。
“也行,没准我也会被赶出来。”姜玉宁说完提步往外走,到了门口顿住脚对白闲庭说道:“麻烦白先生照看着宝莲。”
“玉宁你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找人知会一声。”
薛武略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视线一直追到了门外,她着急去救人的样子真美!
来到林金生家,林金生正带着林小武在厨房里吃饭。
“娘,你来了。”他神情木讷的看了一眼林大娘身后的二人。
“林大哥,我们来看看王大月的情况。”姜玉宁开门见山。
“不用了,”林金生说,“吃了牛婆开的药,现在好多了,人折腾了一天才睡下。”
“林大哥,让我进去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你就别进去了,大月和你本来就不对付,上回找你给她看病,她都不愿意,这回你就别给她添堵了。”林金生唉声叹气的说。
“今生,你不是说大月睡了?就让玉宁进去看看,不把她弄醒就行。玉宁是大夫,懂的比牛婆多。”林大娘很尴尬的劝道。
“林大哥,王大月这两天吃什么了?”姜玉宁疑惑的说:“她这种情况不应该这么快流血,还流的这么多啊!”
“你还说,”林金生忽然提高了声调,“要不是被你惊吓,她能一直病怏怏的?”
“别以为你跟我娘处的好,我就什么都信你,说不定就是你害的她这样。”
“金生,你怎么说话呢?”林大娘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你们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现在玉宁过来帮你,你怎么还反咬一口?”
“小武,去上奶奶家睡觉去。”林金生拍拍小武的脑袋,愤愤的看了姜玉宁一眼说:“那你就去看看,千万别把她弄醒了。”
他瞅了董占才一眼说:“我家女人可不能让你看了便宜。”
姜玉宁无奈的对董占才摆摆手,“你把小武送回去吧,大娘留在这能帮我打个下手。”
“是,师父,”董占才气呼呼的抱拳。
姜玉宁进了东屋,一股腥膻,臊臭和苦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看了躺在炕上的王大月一眼,有出气没进气,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