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妇人一般见识什么?会读书的妇人都没几个。”季晨淡淡的说,“明摆着是拿人短处。”
“怎么?你们还想跟我比学问?”姜玉宁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对季晨的态度有点不快,明显是瞧不起女人。
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那么严重,你以为女人都不想读书吗?根本就没机会,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对,就是跟你比学问,你不是瞧不起我们凌云阁,既然能当董占才的师父,肯定是学识过人。”张恩宝抢着说道。
季晨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好哇,反正你们要是动粗,也打不过我相公。”姜玉宁鼓着腮帮很欠揍的挽住薛武略的手臂。
薛武略冲着他们微微一笑,几个人都觉得冷飕飕。一看他穿着一身黑衣,上衣裹在身上能看出隆起的肌肉,回想起毒蛛道人高高瘦瘦那么能打,顿时觉得薛武略长得更加不好惹。
“你是女人,我们让着你,你说比什么?”彭海问道。
姜玉宁轻笑道:“比学问,无非是吟诗作对,那就先作诗,再做对子如何?”
看她还真是大言不惭,敢跟凌云阁的人比作诗,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作诗可正合了彭海和张恩宝的心意。
“那好,”彭海想了想说:“你来出题。”
姜玉宁看了看外边夕阳西下,酒家临着河岸,阳光倒映在水面上格外好看。
微微一笑便想到了一句好诗,便说:“我看这窗外景色如画,不如我们依景做诗。只是民妇才疏学浅,不知道作的押韵不押韵?”
“你尽管说罢!”张恩宝志得意满的说道。
姜玉宁指着窗外说道:“一道残阳铺水中……”
她一开口,四个学子便吃了一惊,触景生情,妙!
季晨定定的看着姜玉宁非常期待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只听她说道:“半江瑟瑟半江红。”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张恩宝重复了一遍,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开口就不给人活路啊!
季晨安耐着想要拍手叫好的冲动,颇为赞赏的看着姜玉宁。其他三人都感到一阵失落,还想用作诗比,这摆明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哇!
姜玉宁懊恼的笑了笑道:“我也只想出这两句,各位是凌云阁的才子,不如帮我补齐这下半部如何?”
呃……
这可是出了个难题。
原本吧,姜玉宁想卖弄一下白居易的诗,但话都到嘴边了才想起来,下边写的是“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这露似真珠月似弓倒是精妙,只是时间和现在对不上。只怕被这几个人揪住把柄。
彭海和张恩宝面露难色,全都把希望寄托在季晨身上,只见季晨却摇摇头拱手道:“夫人所作实在精妙,我等若是随意为之,岂不是成了狗尾续貂。”
他倒是个很识趣的人。
听他这么表态,别人更是无话可说。
“这位公子谦虚,既然你们不愿意接下句,那是不是能算我赢了?”姜玉宁笑微微的问。
“是的,季晨甘拜下风。”
“晨哥,别着急啊,咱们还没对对子呢!”张恩宝劝道,“咱们凌云阁岂能让一个妇人折了颜面?”
“你们不要跟她比试了,”季晨说道:“董占才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能认可的人岂会没有能耐?刚才就随口说说,做出的诗我等都接不出下文,如果继续比试,恐怕是自取其辱了。”
“晨哥,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她随口说的,没准是从哪抄袭来的。”张恩宝说道。
“对,没准就是道听途说的诗句,不然怎么说不出下文来?”彭海附和道。
季晨不再说话,在他看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能做出这样诗句的人,不会是个无名之辈,也不会只写了一首诗,他们凌云阁广纳天下才子,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的作品都有所收藏,真有这样的人,不会隐没在民间才对。
“你们觉得我是抄来的,那你们说说抄了谁的?谁能写出比这更好的让我也看看?”
姜玉宁戏谑的看着他们,那表情摆明了,我就是抄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你们能抄一个比这强的?
季晨不说话,彭海那几个也做不出更好的诗,姜玉宁也看透了他们就是仗着凌云阁的名号,其实肚子里没什么真才实学。
便缓缓的启唇道:“美人夕照相映红,我欲揽怀晚霞飞。一阵西风吹雨散,夕阳还在水边明。”
众人又是一愣,她又说:“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戍鼓一声帆影尽,水禽飞起夕阳中。”
“永愿香炉洒甘露,夕阳时映东枝斜。”
顺口连说了好几句关于夕阳的古诗,惊讶的这几个学子目瞪口呆。
“跟你们说实话吧,这些都不是我写的,”姜玉宁笑道,“但是就算不是我写的,你们也都没听过。我敢说整个宋国都没有那么伟大的人。”
“敢问夫人,这些诗词是何人所做?”季晨客气的说道。
“是被称为诗仙、诗圣的人。”姜玉宁的眼神落寞下来,她曾经学过的那些华夏文明,唐诗、宋词绝不应该是拿来卖弄的东西,那些都是文化的瑰宝,应该传承下去。
可这个时空里,他们学习了蒙学三千百之后,文学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而去。
在她失神的一瞬,彭海和张恩宝交换了眼神又想到了新主意。
“晨哥,她自己都承认不是自己作的,咱们这个比试不能作数。”
“既然她这么厉害,肯定也知道西洋人。”彭海说道:“刁妇,你知道西洋人吗?”
“诶,你们不要这样,”季晨面色不悦的说:“西洋文需要专门的老师教授,别说京都,举国上下都没有几个,你选这个和这位夫人比较,不是强人所难?”
姜玉宁回过神轻笑一声,“你们又想比什么?都拿出来。”
季晨道:“夫人,不要听他们胡言,我甘拜下风。”
“不着急,我看看凌云阁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姜玉宁气定神闲的说。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会背几首诗就能挑战我们凌云阁?”
“太狂了。”
彭海他们也觉得姜玉宁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们想和你比试西洋文,你敢不敢?”张恩宝问道。
西洋文能是什么人都会的?季晨学了十年才能和西洋人自由交流,听说这次还要代表朝廷接待西洋考察团呢!
“总是比来比去,多没意思。”姜玉宁笑道。
“你不敢?”张恩宝追问道。
“整个宋国才有多少西洋人,西洋文实在太难,”姜玉宁为难的说,心想,你们自取其辱,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你就认输吧!”张恩宝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一份面子。
但是姜玉宁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比试可以,来个彩头。如果我赢了,从今以后你们凌云阁就摘了牌匾,做个普通的学堂。”
“什么?你也太狂妄了。”
“不敢?”姜玉宁扫了他们四人一眼。
“不要拿凌云阁的名声做这种事,”季晨很不悦的说道。
“晨哥,难道咱们真的就不如这个女人?”彭海说道。
这话戳了季晨的心窝,他们学了这么多年,真的不如一个女人?
他淡淡的说:“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们退出凌云阁。”
“可以,”姜玉宁点点头。
“你要是输了呢?”张恩宝问。
“那我和董占才永远不踏入京都半步。”
张恩宝心想姜玉宁肯定是故弄玄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季晨的身上。
便说道:“我们虽然不全懂西洋文,却跟着晨哥听了不少。你真会还是假会一张嘴就见分晓了。”
“是吗?我倒是想起一首西洋文的诗,就请你们品鉴一下。”
看她如此的自信,张恩宝的心里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无助的看向季晨,季晨无奈的扶额。
今天凌云阁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只看姜玉宁轻启朱唇,圆润的西洋文从她的口中优雅的吐了出来。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象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耀目的白天只嫌光太强,它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
在场的人中只有季晨听得心驰神往,两眼发光,其他人都一脸懵圈的表情,但张恩宝和彭海知道,完了,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