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32章:【梦·前尘】深陷泥淖
姜寒尽怒火攻心:“江沉!”
“哎,弟子在呢。”江沉真似认真为师尊挑选新婚贺礼的弟子一般,皱眉思索道:“怎么,师尊不喜欢这份贺礼吗?那我换一个。”
江沉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本图册,扔在了旁边的木桌上。
“这上面的地方,师尊随意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弟子不嫌辛苦,亲自过去走一趟,将此地血祭了给师尊当贺礼。若是师尊喜欢,我还可以将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给师尊串佛珠……”
江沉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扇在了他脸上,打的他全身一偏,足见下的死手,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脑中嗡鸣。
好一阵,脑中的嗡鸣才止住,他这才感觉嘴里泛着股熟悉的血腥味,带着尖锐的刺疼。
哦,大概是哪被姜寒尽打的磕破了。
他张口将嘴里的血沫子吐了出来,嘲道:“怎么,弟子为师尊挑选的贺礼师尊就这般不满意。倘若今日来的是云初,师尊也会像对我这样对他吗?”
“姜寒尽,你他娘怎么就能那么偏心?”
“我是你手里的一条狗吗?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个玩意儿一样的逗弄。都是你的徒弟,我比云初差在哪里,是因为没有他的天灵根,所以不能让你高看一眼吗?”
“可他那个废物如今不还是照样被我踩在脚下,天灵根又怎么样,照样是比不得我这个半魔!要不是那**去救了他,他早就该死了。”
江沉抓住了姜寒尽的肩膀,恍若疯子似的逼问着:“姜寒尽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倘若我与云初的身份互换,当日是我重伤将死,你会冒着危险去救我吗?你会拼着一身灵力不要变成个废人去救我吗?啊?你会吗?!!”
你会吗?
自然是会的。
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信或不信,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已经发生了的事,从来就没有如果。
江沉等许久,未曾听到姜寒尽的答复,哪怕一个字都没有。
他连一个不会都懒得欠奉。
“行,我知道了。”江沉松了手,自嘲道:“早该知道的,可就是不死心,多谢师尊让我知道了人能心狠至此。”
他看向姜寒尽,本想着能从他眼中看清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却撞进的一双红得能滴血的眼眸里。
平日里那双显得淡薄冰漠的雪瞳,此刻像是掺杂了什么杂质,将其晕染成了一片腥红。似在强压着什么情绪,身体都在轻颤着。
姜寒尽闭了闭眼,几近克制的喘息道:“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师尊没有我这样的徒弟,我却深记师尊的教诲,不敢忘怀。”
江沉的情绪比刚才已经稳定了许多,自发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房中垂下的红幔,平静:“若是师尊觉得这两份贺礼实在难选,我也可以都赠予师尊。虽说师尊待我并不好,可我却不能薄待了师尊,毕竟也是十多年的情谊了。怎么让师尊的婚宴平平淡淡的过去呢?岂不是太委屈师尊了。”
姜寒尽看着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模糊,只能瞧个大概人影。
头晕目眩,靠手撑着墙才得以保持身形稳固,不在江沉面前跌倒在地。
“江沉,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恨我,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的折磨。”
反正我也没几日好活了。
姜寒尽病态的想着,其实这么时在江沉手里也挺好,至少他不必再这么艰难的活着。
太累了。
亏欠也好,误会也好,都止步于此,再不相欠了。
至于死后,管他做什么?
想鞭尸的就尽管鞭,挫骨扬灰也好,总归他再也不知道了。
“到底想要做什么……”江沉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是在咀嚼其中意味,忽的笑了。
“我也想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真的师尊,要不你告诉我,我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
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家,可以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
日子平凡无趣也好,落魄贫穷也好。只要能有个人陪着他,愿意在他身陷泥淖的时候拉他一把,疼疼他,就够了。
江沉没什么出息,没有那么多宏图壮志要实现。
既没想着回宫跟那几个兄弟争权夺位,也没有想过登高望远,修炼成个什么绝世高人,要统一修真界的。
他所求不多,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幼时的记忆早已褪却淡去,只余母妃身上淡淡的果木香和她手中那一碟温热清甜的桂花糕。
母妃还在的那段日子,是江沉此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不好,那些奴才待他们也不恭敬,可他们的日子过得却一点也不差。
就如寻常人家一般温暖,平常,没有那些勾心斗角。
母妃会给他讲很多他未曾听过的故事,会耐心的听他讲那些繁杂无趣的琐事,会在金桂飘香的时候,采树上的桂花,给他蒸桂花糕吃。
他的母妃,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美丽的女子。
以至于江沉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分明那些后宫女子都不若母妃貌美温柔,也不若母妃贤淑。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并没有因此觉得母妃不好。
相反,江沉还很喜欢现在这般,不用像后宫众人那样兢兢战战,随时都担心丢了性命。反正他们本来就在冷宫,是被忽略的,不用担心这些。
除了吃食比不上那些人之外,哪哪都比那些人要好。
可惜天妒红颜,这样的美人早早的就去了,在江沉四岁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这世上唯一对江沉好的人没有了。
再也回不来了。
因他早早的吃了糖,品了个中甜味,往后余生,便就只剩下苦了。
江沉只是想找一个能像母妃一般疼他的人,却总也找不到。
可能是他太过贪心了吧,磕的头破血流,皮开肉绽,最后连抓在手里的那一点也被抢走了。
到头来,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
他是半魔,他承认。
可血统不是他能选择的,他没有杀过人,他为什么要承认?他为什么要背负那些不属于他的罪名?他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魔族,所有的罪名就都该他背,他就活该被欺辱,被鞭打,被送上刑场吗?
斗仙法会比试中连死数十人,皆死于魔族之手,杀人手法滴水不漏。除了残留的魔气能证明那是个魔族之外,无一人看见那个魔族长什么样。
可在座有这么多修为高深的前辈,按理说魔族是绝进不入斗仙法会的。
便有人提议说是有内鬼作祟,要一一清查,看是否有魔族隐藏气息扮作弟子混入其中。
如此一查,江沉这个另类的半魔便被查了出来,几乎是毫无疑问的,这个罪责就被定在了他身上。
只因他是半魔,他就被定了罪。
那些熟悉的同门,他曾帮助过的人,都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变了神色。逐渐由怜悯变为了厌恶,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口口声声的说着他是魔物,该死。
当真是可笑之极。
他若是真的要杀人,为何要挑在斗仙法会这么重要的场合是来杀,还露出这么多马脚,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可偏偏,后面又出现了一系列“证据”,样样都指向了他。
江沉几乎是辨无可辨。
因着江沉是孤寒月的弟子,斗仙法会结束后,江沉便被押回了孤寒月,由孤寒月自行处理。
可倘若这个处理结果有失公允,其他门派也不会善罢甘休。
跪在戒律阁的惩戒台前,江沉将唯一的希望压在了姜寒尽身上,试探着问道:“师尊,你会信我的对吧?你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不会做这些的,是不是?”
只要姜寒尽说信他,无论多重的刑罚,他都会扛过去。
哪怕是死,他也得向师尊证明,他是清白的,他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可姜寒尽却将他这一点点希望辗的粉碎,冷淡道:“戒律阁自有惩处,不会冤了你。”
他不信他。
这句话,足以要了江沉一半的命。
可如果只是这样,江沉还不至于疯的那么快,这么彻底。在他快被处刑时,江沉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密语。
“还记得你的母妃吗?你半魔的身份暴露了,你母妃魔族的身份也被揭露了出来。一个魔族,可是没有资格葬入妃陵的,你要不要猜猜,你母妃的尸骨会被扔到哪里?你还来不来得及捡?”
“乱葬岗里的尸骨那么多,江沉,你忍心让你的母妃躺在那里,同那些人的尸骨一起腐烂成灰吗?哦,对了,你也快要死了。真可惜,你母妃死了那么久了,还要被掘棺材挖出来扔掉。”
“等你死了之后,说不定你的尸骨也会被扔在那里,与你的母妃团聚呢。哈哈哈……”
密语的结束是一阵令人崩溃的笑声。
他什么都不剩下了,到现在,可能连母妃的尸骨也保不住了。
江沉想,凭什么呢?
凭什么自己就该在烂泥里打滚,不得翻身,最后一无所有,落得个乱葬抛尸的结果。凭什么他们三言两语就可以毁掉别人的人生,继续做他们高高在上的仙师。
凭什么?
究竟是凭什么?!
就算死!他也该拉着他们……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