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时,高三各班还在讨论演出顺序,灯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暗了下来。
意识到这是开场的预兆,会场的声音渐低。然而想象中的主持人进场迟迟没有来。
钢琴的声音伴随着幕布拉开,那是一个一分钟左右的独奏,拉开的幕布像是画卷的边缘。
特殊的灯光照映下,台上的更像是三道沉寂的剪影。
“这么高级?!”身边有人忍不住惊叹。
这个开场演奏是营造惊喜的环节,所以对不参加演出的同学们都是保密的,甚至昨天正式彩排的时候,这个开场节目都是趁没人的时候单独彩排的。朱玉凌等人缠着陆惟和郁启非问过好多次,都没能问到郁启非的单独演奏到底排在第几位。
钢琴独奏结束后几秒,剪影上的人架好了姿势,灯光一转,稍稍明亮了起来,又透着一种朦胧的梦幻感。小提琴的声音在光河里流淌,意外地引人入胜。
朱玉凌等人本来计划好等郁启非出场给他来个分贝爆表的尖叫的,结果这会儿都不忍心去破坏这份意境。
曲调又是一转,变快了起来,演奏的人似乎沉浸其中,大屏幕上的镜头来了个近距离特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一阵惊叹。
“草,绝了这侧颜,我都要弯了。”朱玉凌在旁边喃喃。
不远处的家长席,郁妈妈擦了擦眼角。
她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儿子了?
两年的时间,显得好漫长。
郁爸伸过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
小提琴的部分结束后,郁启非坐回了造景道具台上,定格成了一副画,笛声接在他后面,做了一个简短的、风格独特的收尾。
幕布重新拉上时,郁启非朝着陆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他微微歪着头,含笑眨了下眼,似乎在问:“你要过来了吗?”
后面又是一片尖叫。
陆惟匆匆点了下朱玉凌的肩头:“待会再找你算账。”然后就匆匆往后台去了。
朱玉凌还有点茫然:“啊?我做什么了?”
瞿进霄叹息一声:“你对谁弯不行,你对人家弯。”
朱玉凌这才反应过来:“靠,我那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郁启非除了开场,还有十班的节目,排在中后段。
这期间还得等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郁启非就跟陆惟玩起了抽乌龟。
这注定是个不平等的游戏,输了的人要往脸上贴纸条,但是郁启非的妆不能花,所以只有陆惟贴。
同样在后台准备的柳佳佳羡慕地看着他们:“你心态真好,我都快紧张死了。”
陆惟朝她举了举扑克牌:“玩会儿就不紧张了。”
柳佳佳下意识地说:“我怕我发光。”
郁启非:“?”
最终还是成了三个人的游戏,高三十班的三位同学在后台抽乌龟,堪称一道风景。
至于观众区,十班众人迟迟沉浸在一片沸腾中。
“天啊,我真没想到郁启非这么强。”
“他拉得太好了吧。”
“你们都没去听郁启非排练吗?他真的超强。”
“害,不瞒你说,我本来觉得这种曲子我看正式演出听一次就够了,就没想到……现在还想重新听一遍。感觉自己错过了亿次名家演奏会。”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至于?吹太过了吧,还名家,拿学校的演出跟名家比?”说话的是汪戚,他被一帮赞誉声夹在中间,这让他很不爽。
旁边的几个人默了默。其实他们也都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好听,完美,加上同学情的助推,就想吹一下。
他们心里未必不清楚自己同学的水平当然是不能跟大演奏家比的,可是他们高兴,惊喜,自己吹一吹还不行吗?
怎么偏有人不长眼打断别人的喜悦。
关键如果是别的班过来酸一下还能理解,自班的人也这样……
恰在这时,前排一个女生激动地转过头来分享:“你们知道吗知道吗?”
“知道啥?”
“咱们学校音乐社团的一个学妹说她好像在哪儿见过郁启非,你们猜在哪儿?”
众人纷纷探头过去凑热闹。
“梅纽斯1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xx年第一名比赛录播!”女生激动道,“听说这个比赛含金量特别高,而且当年郁启非十一岁!”
大家第一反应是:“卧槽,真的是名家!!至少也是未来名家!!”
“现在就是未来时好吗!”
汪戚:“……”
陆惟在后台,都知道了这个事。
后台本来就有很多学妹学弟在艺术类社团,当场就有人拿着手机视频过来分享,问郁启非这是不是他。
陆惟一边替他应付了下,一边拿出手机来搜。还好,可能是郁家爸妈为了保护儿子控制了舆论,那一年比赛有关郁启非的新闻都搜不到,更别提什么暴露家世的信息了。
只剩下几段视频而已,虽然视频评论区也有传“这个小天才还是个富二代”“有才能的人还比我努力,努力的人还比我有钱”之类的,但也有些人表示不相信,搞得真假难辨。
陆惟估摸着自己再找水平带一波“这位是个穷逼”的节奏,就没什么问题。
他说做就做,当场就联系专业水军下了个单。
似乎有不少人忙着准备节目没顾得上吃饭,只能在后台垫一垫肚子。有外卖的,也有泡面的。
没过一会儿学生会的同学就过来维持秩序:“大家不要在后台吃东西,如果你实在饿的话,就去走廊吃好吗?还有,已经表演完的,以及陪同的同学们也都请尽量离开,后面表演的同学还要进来准备。”
说了整整三遍,才有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其中一人刚接了热水,匆匆忙忙地要拿什么东西,单手托着泡面盒摇摇晃晃,陆惟余光瞥到那人走近,忍不住皱了下眉。也就在那时,那人从两人身边路过,陆惟眼睁睁看着他手腕一歪。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对着那泡面盒打了一下,热水歪歪扭扭地喷溅出来,泡面盒洒落在半米之外。
周围注意到这声响转过头来,一时沉寂。
那端泡面盒的人愣了一下从反应过来,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太烫了,刚才一时没拿住。”
陆惟一时都顾不上找他麻烦,急急忙忙地检查郁启非。
脖子后面溅上了热汤,那种刚烧开的温度,瞬间烫红了一大片,郁启非缩着脖子,有点难受。
但他第一时间还在关心:“我的琴!”
小提琴就在他脚边,包上也溅了水。
始作俑者退后几步,觉得是安全的距离了,才说:“没事吧……赶紧拿纸擦一下吧。”话是这么说,也没敢上前。
柳佳佳反应得快,连忙拿了湿纸巾过来,陆惟抽了一张轻轻替他擦了擦脖子,没了汤的颜色,那白皙的脖颈就更显得发红。
陆惟眼皮子都在抽抽,但人还是镇定的。
他跟学生会的人问了烫伤膏,然后跟已经出台过的人借演出服。
外衣是指定不能要了,里面的是白衬衫,红汤已经顺着脖子流了下去,染的十分狼狈,有人有点犹豫,因为这些演出服都是学校提供的,弄脏是要赔的,好在学生会的人连忙给找了一套。
柳佳佳安慰郁启非:“还好还好,头发上没沾到。”
却听陆惟说:“本来是冲着头发去的。”
“啊?”柳佳佳诧异。
“如果我没拦,现在就是满头泡面了。”陆惟冷冷地瞥一眼那位没事人一样旁观的罪魁祸首。
那人脸色涨红:“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不小心,对不起……”
柳佳佳无语道:“那你也不用站那么远吧,帮把手不会吗?”
众人这时候才看向他。
没人觉得他是故意的,毕竟他跟郁启非根本就不认识,但是做错了事还在这干站着,这的确是有点过分。
“免了。”陆惟冷冷开口,“你最好还是别过来,我怕我控制不住。”
那人正迈出一步的脚尖立刻一转,吓得跑出门了。
郁启非换衣服的时候,陆惟检查了下琴包,幸好没渗到里面,琴还是完好的。
药膏迟一步才来,学妹喘着气说:“我借了个药膏,上面写了有缓解烫伤的功效,但不是主要功效,我同学去超市了,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郁启非拧开药膏:“来不及了,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