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快别说了。”童珂涨红着脸站起来,拽着她的胳膊要让她坐下去。
可她好像真的醉了,死活不肯坐下,还甩了甩手,把童珂给甩开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个小三,你怎么有脸来这儿?”李芊芊踉跄了两步,慢慢走到方辞面前,弯下腰冲她嬉笑,“不好意思我啊,我喝醉了,胡言乱语呢,你别见怪。”
四周静了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方辞身上。
逆光里,还真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李芊芊心里快意又得意,借着耍酒疯还要说点什么,方辞已经开了口,声音很清晰,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
“展航这种人,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喜欢他。就因为他当年追过我,你就这么针对我,这些年,背后造的那些谣,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是想给大家都留几分颜面,你还来劲了?你俩在一起倒是挺配的。”
方辞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有些轻哂:“可惜啊,就这样,展航还瞧不上你呢。”
她也没什么重话,不过就是给大家伙阐述了一下展航和李芊芊这两人这么针对她的前因后果。
在场都不是蠢的,一点就通,看向李芊芊的目光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李芊芊恼羞成怒:“方辞,你闭嘴!”
“狗急跳墙了?”方辞站起来,仰头灌了口酒,直接举起酒瓶来倒了她满脸。
李芊芊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人都愣住了。
方辞丢了酒瓶,“哐当”一声扔桌上:“不好意思,我也喝醉了,你别见怪啊。”
李芊芊楞在那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少人都哄笑起来。谁比谁装醉,谁比谁装疯啊?方辞这丫头,就不是个要脸皮,也不是个能吃亏的。她能有什么风度啊?
小时候还跟男孩子一起打架呢。
可大家也不讨厌方辞,因为方辞小时候就这样,在场的人都看惯了,她不装斯文,也没童珂那种大家闺秀的样子,爱打球,爱跑步,跟男孩子似的。
刚才李芊芊故意找茬,说得那么难听,他们扪心自问,要换了自己,给她打一顿都是轻的,别说是浇一头啤酒了。
别说,方辞这些年出国一趟,这修养还在上涨了呢。
李芊芊又气又难堪,都没点儿钻了。童珂见这情形,很识趣地略退了两步,跟她站远了点,才清声说:“都喝多了啊,闹也闹过了,就这样吧。大家都是朋友,是不?”
“什么朋友啊?谁跟你是朋友?”要是旁人,这就揭过了,方辞谁啊?
她冷笑,看着童珂指着李芊芊说:“不是你唆使她故意找我茬的吗?童珂,别装了,我每次见了你这副样子,我这胃里就不舒服。”
童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搐:“……你怎么这样说啊,小辞?都是开玩笑,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谁跟你开玩笑?我还就要说清楚了。”方辞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会儿喝了点酒,那股子气焰更上来了。
想到那些年,那些过去的日子,她跟方戒北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四年前婚宴上那件事,方辞就引以为奇耻大辱。
这么想着,她心里这口气就更加咽不下去,猛地砸了一罐啤酒,大声喝道:“你老是有意无意地误导别人,说方戒北以前跟你有一腿,方戒北他承认了?他什么时候跟你有一腿了?说我不要脸,我好歹是他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你算什么东西?真是搞笑,这年头是个邻居,是一男一女就能说成是男女关系了?”
她这话也太直接了,直接挑明了童珂是一厢情愿,自己倒贴呢。有几个不厚道的人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别说,不少人还真是这么想的。
童珂虽然人缘可以,也不是谁都看得惯的,不少女生就看不惯她那种故意摆出来的姿态,觉得她装,女神人设草的让人恶心。
童珂想怼方辞,但那和她本来的形象不符,憋得她胸中郁结,脸上燥热难当。
方戒北接完电话进来了。刚才在门口他也听到了一些,虽然不是很清楚,大抵也明白出什么事儿了。
他并不傻,童珂是什么人啊,他很早以前就清楚了,只是碍着童尧的面子不点破,给她留那么一点儿脸面。这分明就是一出鸿门宴,他之前就不希望方辞来参加这个什么聚会,可她偏偏不听,偏要来,他也拦不住。
她这脾气也是很直接,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正面杠,看这样子,童珂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周围不少人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目光都是盯着这边的。
两女抢一男,正主儿还来了。
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方戒北拉了方辞就要走,方辞狠狠甩开他。也不知道是真喝醉了还是心里憋屈,灯光里,白净的面孔有些微微发红,端的是娇艳欲滴,嗔怒地望着他。
她今天还穿得这么性感,那一段柔滑细腻的美背,那一截无与伦比的细腰,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方戒北脸色不好看,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又低头给她系上扣子。
可她仗着发酒疯,偏不,抓着他的领子跟他闹:“他们都说你跟童珂有一腿,说我是后来的,今个儿我就要这里问一句了,方戒北,你到底是不是?你跟她以前到底有没有交往过?我要你给个明白话!”
四周骤然寂静下来。
童珂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方戒北。
方戒北回头看了看她,她眼中露出祈求,脸色微微发白,看着让人不忍。方戒北却知道,这就是她的一贯套路,看厌了,也不想看。
“对不起。”
童珂脸色惨白,在灯光里摇摇欲坠。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方戒北还想给童珂留点脸面,拉着方辞要走。
可方辞还不愿意,犟在原地说:“我说过了,你要不说明白,我就不走了。出了这道门,咱们就一拍两散,再也没可能了。”
“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可已经很难看了,不如再难看一点!”方辞大声说,“我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我很早以前就是这样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难道你变了吗,方戒北?你变了吗?”
“没有!”他抓住她的肩膀,声音也忍不住提了起来,大声道,“从来都没有变过。没有童珂,没有别人,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只有你。别人的风言风语,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想理会他们,如果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我跟童珂,只是点头之交,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去理会。”
童珂坐倒在沙发里,深深地埋下头,这一刻,恨不得找条缝隙钻进去。
她觉得其余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幸灾乐祸的,鄙夷的,讽刺的……那些年他们是怎样支持她,如今就是怎样鄙夷她。
她不用去想,都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说的。
他们肯定都在说,瞧,那个女人可真不要脸啊,死乞白赖地插进人家情侣间,人家方戒北压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却说跟人家有一段,还撺掇自己的闺蜜到处造谣。
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
啧啧。
曾经她怎么利用手段在他们婚礼那天骗走方辞,害方辞颜面扫地的,这一刻,方辞以及之道还施彼身,让她彻彻底底尝试了一下那种滋味。
而且,此刻不止旁人的闲言碎语,还有方戒北的盖棺定论。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小时候,方戒北不是这样的。
她问他题目,特地去他家里找他,他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那时候,他身边也围着不少女孩子,可从来没有人能走近他。只有她,只有她是不一样的,他们是邻居,父辈还是至交,他们门当户对,所有人都说他们的是一对。
他们都好学,有共同的爱好,他们经常一起讨论题目,闲暇时还在一起下棋。
明明他们才是一对。
是什么时候改变了?
是那个叫方辞的女孩子出现以后,他再也不理睬她了。她主动去找他,他却在房间里给方辞辅导作业。她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去,窗户是开着的,他坐在房此时身边教她,循循善诱,耐心指导。明明那个叫方辞的女孩子一点也不用心,他讲到一半她还睡着了,他也没有生气,直到讲到她愿意听为止。
他们一起上学、放学。
他给她带午饭。
她前一天说想吃海苔蛋包卷,他早上早起两个小时骑着单车去西城给她买。买来了,她又说她不喜欢了,他就自己吃了,也不生气。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方辞除了比她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地方比她好?
为什么可以这样肆意挥霍他的好?
她却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明明,明明她方辞才是后来的!
童珂捂着脸,沉浸在往昔的记忆里不能自拔,痛苦地啜泣起来。原本看好戏的人也不笑话她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唏嘘。
童珂却豁然站起,追了出去:“方戒北——”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走廊上拦住了他们。
方戒北转回身,手却还是搭在方辞腰间,架着她,不让她摇晃。方辞已经醉了,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可能是羞愤到极致,童珂反而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孤注一掷地问道:“方辞已经醉了,你不用顾忌她。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丁点好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不用考虑我哥哥,只是我们,我跟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方戒北英俊的脸,和年少时如出一撤。
童珂有些恍惚,又有些沉醉地望着他。她喜欢他,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出身好,更是因为他的脾性,他跟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年轻不一样,他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自律自持的,是一个不会沾染坏习气的人。
他也有她没有的、完整和谐的家庭。
她不止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更向往他的生活。
在她专注的凝视里,方戒北却说:“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我很抱歉。其实很久以前,我们心里就明白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害人终害己,你好自为之吧。”
童珂的脸色更白,但仍是不甘,倔强地望着他。
是的,他说过。童珂想起来了,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对不起她哥哥,如果她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而他又力所能及的,他一定尽力而为。但是,这不包括方辞,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说,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方辞。
……
那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童珂在圈里,也算是大大地出了名。
和当年婚礼上方辞出名一样。
不,比方辞当年还要大大地出名了。从这天起,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童珂故意在他们之间搅合,方戒北和方辞从头到底都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