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是我最想写好的,就连在梦中,都反复地将它演绎到完美可惜,写出来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太仓促,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无论如何,螃蟹的情绪,都源自对拉乌尔佩这个人物的喜爱
什么是英雄?声震四野,一呼百应的将军?毁天灭地,除魔降妖的术者?
那是属于孩子们的英雄。记得一位老人曾经说过,在一个家庭,能保护孩子不受欺负,能工作赚钱不让一家挨饿受冻的男人是英雄;在农场上,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前,及时帮大伙收起谷子的人也是英雄;在贫民窟,能把自己讨来的馒头掰给饥饿的孩子的人,也是英雄
英雄就在凡人之中。
那你说我们算是英雄么?在霍恩西部田野上高高低低飞驰的一辆铁盒子上,松涛捂着脑袋大叫。
轰!有什么东西在车子左翼爆炸了,掀得车身猛地晃荡,然后大片泥土洒雨似地落下来。
当然!当然是!瞧瞧我!既英俊,又潇洒,既高贵,又强大!车子一个颠簸,原本看起来空着的驾驶座上一个戴着绿色小尖帽的下午茶弹了起来。这么一来他两条腿都被气流带得飞到了空中,他只好用手使劲把着车把。竹子把他救下来时,下午茶的嘴巴仍兀自高歌:这点毋庸置疑,毋庸置疑!因为所谓英雄――都有大批追随者啊!
空空后面,断牙堡的骑兵在郝森卫队长的带领下跃马疾驰。他们要抓住那个在里尔劫持新娘,涉嫌谋杀大量贵族的王国通缉犯!
女伯爵坐在她高高的宝座上,脸上带着她惯常的微笑,审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棕发青年,他在禁锢之间做了手脚,放逐了拉乌尔佩,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杀了他吗?恩伯利小心地问。
女伯爵在深思,她一向喜欢小心的经营,周全的计划,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不徐不急却非常稳妥,到现在为止,她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过手。
恩伯利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一如既往地和瀑布般的发丝闪烁着点点星光,鹅蛋脸,圆滑温软的鼻头,深情略显倦怠地靠在左肩,显出说不尽的慵懒妩媚却又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没有人能看出夫人已经年逾五十了
她想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恩吉,把他放开吧。
听到夫人叫自己的昵称,恩伯利心里一抖,他垂下头去,生怕面上的喜色被高高在上的女士看到。
是。
随着一阵清风掠过,罗雀迷茫的双眼恢复了神志。
他没说话,瞳孔定在女伯爵身上,以一种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巴拉克。女伯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杀人凶手,抢走新娘,悬赏十万的人是你么?
不是。罗雀回答的很老实,他不是巴拉克,是罗雀。
好像觉得他抵赖很有趣,女伯爵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这么说,你和通宝堂那位漂亮的老板娘没什么关系了?她现在应该还在霍恩邻近的泽尔博托庄园喝茶呢,想和她当面对质一下么?
或者你对她的尸体更感兴趣!恩伯利恶狠狠地接道。说!你来这里想做什么?趁我还不想读你记忆之前!
哈哈哈哈罗雀笑了起来,好、好,我是巴拉克,行了吧?既然你知道我是巴拉克,也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是商人,没有好处的事我会办吗?
他盯着女伯爵的眼睛。
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
啪!恩伯利的风炮狠狠地打在罗雀的胸口,把他击得飞了起来。
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商人!他阴森森地说,老老实实把东西都吐出来
他刚说这句话时,罗雀就真的吐了出来,白的、绿的、黄的还有红色的软趴趴地滩了一地。
恩伯利敏感地觉察到女伯爵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妙,女伯爵一向喜爱洁净,甚至连那些珠宝都被她划作成污秽,可如今这一尘不染的大厅里却因为他恩伯利的一记风炮,被巴拉克吐了一地,空气里更是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你、你这混蛋!不能让简对我生气!恩伯利想把罪责都推到罗雀身上。
算了,恩吉。女伯爵有些干涩地说话时,地上的污秽燃烧了起来,等她这句简短的话说完,那些脏东西就全化成了飞灰。恩伯利赶紧刮了阵风,把那些灰裹成一个小团,丢进自己的魔法口袋里去。
什么生意?巴拉克先生?她的语气开始一些不客气了。
你对我调查的很细!但还不够透彻!巴拉克根本不像被打到吐,他神采奕奕地摇晃着脑袋,你在收购那些矿吧。
您是指什么矿呢?我丈夫家里有很多金矿,但我的个人产业做的都是布匹买卖,道听途说的传言大都不可信,您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大概也更懂得要脚踏实地这个道理吧。夫人很耐心地解释说。
您这番话可一点也不简短呢。罗雀笑了起来,我可是刚刚接手调查巴伐利亚家矿上跑出怪物的事件,您说我对这里头的事清楚不清楚呢?
哦,您不要这么着急!他看到女伯爵低垂的眼皮低下目光闪烁,杀气不应该从您这样的美人身上散发出来!听我说完,到那时,我们将会是朋友!他翘翘眉毛,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
利物浦商贸特派员?女伯爵疑惑地看着罗雀,利物浦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官职了?可这字迹看起来的确是市长先生的。
我的任务之一,就是搜集巴伐利亚家族的把柄。他说。
因为大选。女伯爵点点头,你是说,如果巴伐利亚家族出了问题,那这些矿场就没了主人?
等到那时,敦克家将接手这些连国王都头痛不已的矿场,并且在不懈努力下找到了击败怪物的方法。罗雀笑道。
有个不错的前景。女伯爵用手支在头上,能够顺理成章接受那些矿场的理由之前我还真没想好呢。
而且――这个简单的手段,我们还可以推而广之啊。罗雀也把双手交错在了一起。
你真的是政府官员吗?女伯爵若有所思地说,怎么看葛瑞斯先生也像走了眼呢。
我可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市长的命令。罗雀无辜地摊手道,而且夫人也不应该忘记,我始终是个商人呀。
只是不清楚市长先生的命令里,有没有我们敦克家呀?女伯爵突然说。
哈哈哈罗雀捧腹大笑,照敦克家和大王子的关系,那还用问吗?
女伯爵也笑了起来,是啊,这还真要多谢你的提醒啊。她已经听出来葛瑞斯和大王子之间那一丝端倪,那么您又需要什么作为报酬呢?
哈哈罗雀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签署任何协议呢,不是吗?没有保障的交易,谈什么报酬?我喜欢钱,但并不喜欢冲动。所以,在那之前,我决定再巩固一下我们的关系――再次奉上一个秘密!
空空的速度很快,但因为罗雀的吩咐,下午茶始终没把速度提上去,而习惯了被大队人马追击的五个年轻人,这时候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跟在罗雀身边,会开铁盒子的小鬼。
下午茶,下午茶!你真的有五十岁了吗?看起来好小啊!让我抱抱吧!安妮在下午茶脸上摸来摸去,她很喜欢小动物。
小东西还挺有几手的嘛!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会说吗?红头发的松涛把下午茶的绿帽子拿走,使劲着他头上那撮小小的黄毛。
弗朗西斯则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小鬼。你确信自己不是卑鄙的老鼠?你不会骗人吗?一路上最不紧张的就是她了,因为她在紧张吉米。
我愿意坐在弗朗西斯旁边的多余人汤姆正在想象和弗朗走向婚姻的殿堂。
啊在下午茶要发飚之际,竹子把他搬上了副驾驶,他接过车把,竟立刻开动自如,老练的样子不下罗雀。
噢――众人都鼓起掌来。
笨蛋。竹子皱起眉头,忘记罗雀大哥的计划了吗?我们现在要――
要爬上那座山包!断牙堡正东方最高的山包!勇士们!我们要在那里阻击追兵!松涛大叫道,哼哼哼哼!我松涛大人疲兵之计会让这些久疏战阵的蛀虫们得到一生中最大的教训!
涛哥
笨蛋
安妮和竹子低声说。
你自己去阻击他们吧!弗朗西斯狠狠锤了松涛一拳。我们要从那冲下,用空空发动投石机!
那是个弹板,不是投石机!投石机太容易被发现了,你笨头笨脑地松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鬼的帽子堵住了嘴巴。
你比小鬼还?嗦!下午茶用力揪自己的耳朵。
竹子看了眼后面的追兵。再兜最后一圈。
几个人对望了一下。老实说,坐着这铁盒子从山上飞下去砸投石机,这个计划在他们刚听到时,都觉得罗雀一定是个疯子。
会死的!他们心里都这么想。但是
为了烈焰勇士!他们齐声大叫。
烈焰勇士弗朗西斯的声音有点小,她有点失神地望着远方的断牙堡。
我我不会松手的!
空间链接漆黑的隧道中,嶙峋陡峭的岩壁闪烁着白到发冷的光。一个小小人影单手挂在一块巨大、凸起的岩石转角处。好像已经到了极限,他上不去,但四周又是凹壁,没有能踩踏的地方,他就这么僵在那里了。
拉乌尔佩重重地喘着粗气,他已经吊在这两分钟多了,开始曾想借着冲劲直接翻上去那一下,让他的右臂出了点暗伤。在长时间悬吊下,这伤越发的疼了。他听到自己的肌肉和筋骨发出啪啪地声音,头也有点昏了,额角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淋了下来。
他很奇怪自己竟在这种状态下悬了这么长时间,但他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整个肩膀到脖子到两臂**辣地疼,疼得麻木,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手哪里是胳膊了,只知道那更早失去知觉的手并没有松开。呼出去的气像刀子一样割裂着他的喉管,他只觉得伴随着后脑因为缺氧越来越沉,喉咙间那份躁烈感也越来越强烈。
不能等了,他决定搏一下。
模糊的视线中,他的手离岩石顶部还有二十公分。只要只要
他开始晃了起来,像在打秋千。到了某个角度猛地松手,整个人向上跃高,另一只手抓向岩石上面。
空的!没有能抓附的地方吗?!
他心和身子往下坠时,那只手突然碰上了什么,只是一瞬间,他的手像只捕鸟蛛,猛地收起来,攥住那个突起,硬生生把落势止住。
终于,拉乌尔佩气喘吁吁地翻上了那块大石。趴着喘了好一会儿,他眯开眼看了还被手攥住的东西,发现那只是个岩壁上到处都是的一公分长的突起而已。
他拍了下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深吸口气,身体的疲惫似乎一跑而光。他再次向上爬去。
我是个小丑,是个没有力量的小丑。
他缓缓地攀登,缓慢却坚定。
我做过术士,可因为痴迷冷魔法的研究没能毕业,连普通的药剂也造不出来
心灵的坚强不能隔绝全身的疼痛,他的身体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裂开。
我也研究过锻造,可除了熔火之术,我只能打造出铁块
哧啦!一块石头松动了,他身体猛地往下一滑,然后又强行稳住,他的身体在岩壁上弯曲的像只爬树枝的青虫。
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连家庭都会把我抛弃。
我在霍恩老破的酒馆里洗过盘子。
我在兰布森贫民窟里讨过饭,住的像只落难的老鼠。
我帮林场伐过木,也在矿场搬过石头
我!他狠狠甩出胳膊,越发大力地往上爬去!
我是孩子们的保护者!他们需要安详的生活,我就给他们安祥!他们需要英雄,我就要成为英雄!
他盯着头顶那依然微小的城堡,眼眶深陷了无数道沟坎,眼睛却明亮无比。城堡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
无尽的火焰才是我真正的宿命!
你是说那些孩子们要用投石器攻击我的城堡?女伯爵的手指在另一只手心里划着圈子,而且这主意是你出的?
罗雀笑着耸耸肩。我只是想看看这件事你们能否处理得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合伙人连点这实力都没有――提醒一句,那投石器是我亲自校正、制作的,足够轰塌半个断牙。
你先看看自己配不配跟我们合作!恩伯利的魔杖上张开了巨大的电网。接不下来,就去死吧!
住手恩伯利!女伯爵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她胸口一起一伏地瞪着罗雀。通知下面,准备防御。
恩伯利愤愤然衔令而去。
你就不怕伤及自身吗?她冷冷地看着罗雀,这之后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希望您把这当作我对您的信任。罗雀眯着眼睛,一个小时就要到头。
女伯爵的鼻尖狠狠地皱了起来,她重重地坐回王座。眼睛只盯着外头,那里能看到模糊的丘陵,就是那边,马上将会飞来巨石!
您不到露台上看看您的士兵怎样抵挡攻击吗?罗雀问。
女伯爵没说话,她又垂上了她厚重的眼皮。
对付投石,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这里不是边陲,王国间也一直风平浪静,贵族间也因为议会和法庭的力量根本没有多少争端。没人造那种应付大型战争的城堡。
那么,只好用魔法了。
断牙的士兵并不很多,但这里有很强的法师队伍。在投石器的危险面前,他们需要用法术来阻止这一切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罗雀的身形在女伯爵脑海中显现。一个谨慎的疯子如果不在事后解决了他,那么自己的将来也必定充满危险。
时间到。罗雀笑嘻嘻地从露台上看着远方。孩子们还不动手吗?。
轰!随着他的话,像发生了山崩,城堡距离地摇晃起来。
恩伯利!女伯爵死命抓着扶手好让自己不摔下去。
恩伯利带着风翔术飞了上来。大人!大人!城堡的监牢突然爆炸了!
是投石器?难道防御不到吗?女伯爵急道。
不!根本没有飞石!是城堡里面,地牢和禁锢之间爆炸了!
女伯爵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罗雀。是你?!
罗雀故作惊讶地挠挠头。诶?我好像的确在地牢拉了点东西忘记收回来呢。
为什么!
噢?罗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首先没有人办事会把宝押在几个孩子身上,让他们有点成就感就行了;再次,那家伙他顿了一下,短促地吐了口气,那家伙很可能失败了;最后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巴拉克了?哦,多说一句,我今天来这,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你说什么?恩伯利怒极反笑,告诉你,简大人可不是一介弱制女流!她比我要强得多!而你却是个连我都对付不了的虫子!你忘记风之术者的精神控制了吗?你认为我会那么好人,轻易解开对你的束缚?现在只要我略一动念,你就会立刻失心疯掉!
那你可以试试。罗雀平静地微笑着。
这是你找死。恩伯利冷笑一声,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恩伯利!女伯爵讶异地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再看看笑眯眯的罗雀,你干了什么?
罗雀浅笑了下。说起幻术,就连大师也不是他的对手,恩伯利从禁锢之间开始,就已经掉进了幻术陷阱,成了罗雀控制下的临时演员。
没什么只是配角该下场了而已。
女伯爵愤怒地大笑起来,她生平第一次真正的恼怒了。她的眼睛猛闪了下,罗雀身前就轰地爆炸了。巨大的冲击让罗雀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直到被柱子拦下来。
你犯了个最大错误!你正在挑战神的威严!她愤怒地大叫,并不起身,但爆炸却如影随形地跟着罗雀的腾挪上下翻飞。
轰隆,罗雀的胸部再次被结结实实地轰上了。他口中吐出大块鲜血,狠狠地贴上屋顶。
你完了。
一团紫炎球出现在罗雀身体下方。女伯爵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但这笑容很快,变成了惊愕。
一只大手从后面卡住了她的脖子。女伯爵惊恐地发现四周的元素在飞快的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她拼命把眼珠往后转去!
红色的胡子好像焚云一般遮蔽了她的双眼。
拉乌尔佩终于从放逐的深渊中爬了上来,他的大手卡住女伯爵的脖子,拼命地冲罗雀大喊:小子!想知道秘密吗?!那就仔细看着呀!
他的手指上又开始绽放出那夜在地牢向罗雀展示的火花。与此同时,罗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却不顾伤痛努力撑起头,看向拉乌尔佩。
你不也一直想要知道吗?看那!它就在你身边!拉乌尔佩把女伯爵的头揪到自己嘴边。
冷魔法的秘密――他瘦削的脸庞显得自信而傲气十足,眼睛锐利得像头雄鹰。那个以天下第一为目标、年少张狂的拉乌尔佩又回来了,还带着与以往的少许不同――他的眉宇间少了分固执,却多了分温柔。他的红胡子在风中飘散,他纵声大笑。
炸弹!
轰隆隆
被誉为东部坚城的断牙堡,在霍恩人的注视下,在策马追赶匪徒的郝森带领的断牙堡骑兵惊恐的目光下,在一车孩子们震惊地呼喊声中,坍塌了。
那一天,拉乌尔佩的身影永远映进了罗雀脑海中,千年也不会忘却。
那个小丑
那个红胡子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