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死,剩了半口气吊着。
南山最大平民区有个中央广场,一般有什么大事都会在此召开。
此刻中央广场聚集了许多狼,粗略估计有五六百,里三层外三层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广场中心有四个人,准确来说其中一个已经不算人了。
季解之心脏一直在狂跳,他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099也不知道,因为原著里不是这样发展的,可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他不愿去相信。
犯人由一名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只是抓着头发,露出已分不清五官的脸,壮汉身旁还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涂柯洲没什么表情,冷漠地看了眼吸进去的气没有吐出来多的男人,“别装死,你看你的妻儿就在前面十米处看着你,你儿子跟你长得挺像。”
季解之打了个寒颤,不是被风吹的,是被涂柯洲吓的。
男人听到涂柯洲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像在反应,突然睁开左眼,艰难地向前看去。
一名妇女牵着一名五岁的孩童站在人群最前面,妇女捂着口鼻,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孩童不懂事,扯她衣袖问“妈妈,台子上的叔叔是谁啊?他流了那么多血会疼的吧?”
男人流出的泪都不是透明的,而是一行血泪,他嘴已经烂了,无法正常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条濒死还要被折磨的狗。
季解之胸闷得很,他想逃离,但群众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恨,巴不得他和男人互换,让他去承受这一切折磨。他如果跑了,会落得和男人一样的下场。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有怜惜之情,但首先得保证他的安全。
涂柯洲冷笑一声,对壮汉轻动手指,拽着季解之往一边站了些。
壮汉,不,现在应该称刽子手,点点头,拽着男人的头发将其拖行到一具半米高的木做十字架上,让男人靠上去,脑袋伸出来。
刽子手大喝一声,举起大刀,再落下,刀砍到坚硬的冰地,发出“铮——”的一声长鸣,像是古琴断了线,除了余韵再无其他声音。
人群里的妇女眼珠往上一翻,直接晕死过去,小孩被吓地直哭。
男人的头滚落,像颗肮脏的皮球,向前滚了一米。他的眼没闭,已经看不出眼白,血红色的眼珠凸起,死死地盯着前方——
季解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开始发颤,胃里翻江倒海,他不该再继续看下去,但视线却转动不了。
涂柯洲的声音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低声对他说:“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害你了。”
他走上前,一把抓起那颗头颅,有血液飞溅到他白色头发上,染得如同那根红绳一般红,那枚月牙状的牙齿像是魔鬼微笑上扬的嘴角,在风中晃啊晃,刺得季解之眼睛发痛。
涂柯洲对人群大喊道:“此狼名叫李山川,因行刺王妃被判死刑。如若有狼再犯,诛九族!”
他转过头冲季解之笑了下,笑容明媚,像在告诉他“你看,我能保护你”。
但周围狼群看他的眼神又尖又冷,像是一根根冰针,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地扎向他,他听到他们的心声。
“都是这个祸害!”
“偷了天神印还不够,还要回来祸害我们南山!”
“男的凭什么能当王妃!”
“他怎么还不死!去死啊你!”
季解之僵在原地,全身皆被冻住,寒冷中又夹杂着一丝困惑,只是心里太乱,他理不清那根困惑的线源头在哪。
最后怎么回的冰洞他也不知道,有意识时涂柯洲正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涂柯洲还是那副纯真无邪的样子,睁着大眼睛问他:“你解气了吗?”
茶杯触到唇边又停住了,季解之感觉自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难以置信且僵硬地转过脸,“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解气?”
涂柯洲笑着说:“对啊,他害你落水,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你就没命了,而且还烧了三天,你肯定很气他吧?”
季解之怔怔地说:“他想杀我,我肯定会恨他。但他是出于家国大义,是我先偷了天神印,才会受到千人唾弃。”
涂柯洲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等季解之涣散的瞳孔有了聚焦点才郑重地说:“天神印只不过是长老们的借口罢了,云垂国之前保管了那么久的天神印,暴风雪还是如约而至,没有人能阻止。”
“你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泄愤点,领导者想不出自救的办法总需要找一个能背锅的人来解释这一切。而你是这二十年来唯一一个从祭祀台上活着下来的狼,所以他们要你承受这一切。”
“但凭什么?”涂柯洲声音隐忍着怒气,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接着说,“你只是这凛冬雪山我最喜欢的一头狼,没有任何狼能决定你的生死。”
季解之的心脏开始狂跳,悸动按捺不住,他终于知道那根困惑的线的源头在哪了。
对啊,他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剧情由他来书写,他凭什么要逆来顺受地接受这一切?
涂柯洲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亲了他一下额头,“今天这场戏只是杀鸡儆猴,至少今后不再会有狼敢再来谋害你。”
季解之回握住涂柯洲的手,浅浅一笑,“涂柯洲,谢谢你。”
涂柯洲外出狩猎去了,墙上还是有留言,仔仔细细说了自己的行程。
季解之看完,在墙上留下自己的活动安排,他决定去祭祀台看看。他现在可以完全独自活动,没有人再敢害他。
去祭祀台要先路过东北区的平民区。此时是中午,众狼出来领午饭的时间。
凛冬雪山食物供给早已和雪狼的发展脱节,所以南山为保证种族发展实行食物计划分配制度。食物全部交由军队管理,每日定时定量发给众狼。
分发食物的一个士兵认出了季解之,先是嫌恶地啐了一口,又换上笑容谄媚地对他道:“王妃中午好,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季解之刚想拒绝却突然注意到前方,改口道:“给我一块肉。”
士兵挑挑选选,给了他一块相对来说算不错的鹿腿肉,还小声地对他说:“我是第六队的王二。”
其他士兵皆嫌弃他,会讨好别人的是狗,不是狼。
季解之没有注意到这些,拿过肉一直往后走,狼群对他纷纷侧目,众人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恶心、厌弃、愤怒……
他全当看不见,径直走到队伍最后面,一个小孩子正蹲在地上哭,小孩儿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很瘦,像是只有一层皮没有肉,脸颊都凹陷。
“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季解之蹲下,柔和地问。
小孩哭着说:“我、饿……”
季解之揉了揉他的头,将肉送到他面前,说:“吃吧。”
小孩顿时不哭了,看着肉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刚想抓过却被身后一人拎起后领子拽起,小孩又急地大哭,吵着要肉。
季解之抬头望去,发现那人是一名妇女,应该是小孩的母亲,但却冷漠地看着小孩,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别人给什么你都要!”
季解之淡然地起身,解释道:“我看他哭着喊饿,所以想给他点吃的。”
妇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小孩拎到身后,说:“谢王后恩赐,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承受不起,王妃还是收回去吧。”
旁边又有人出言道:“王妃还是少来我们这种地方,毕竟您身体娇贵,万一磕着碰着,我们有一万个脑袋也掉不起。”
还有人低低细语:“在这装什么好人,有本事把天神印交出来,或者自己死去啊。”
季解之不自觉地握紧手,鹿肉被攥出血汁,糊了一手,粘腻恶心。
他极力冷静下来,对妇女淡淡一笑,这笑只是出于礼貌,停留在了嘴角未上眼,“我肉给的是这位小朋友,接受拒绝的权利在于他。”
他又弯腰看向躲在妇女身后却探出脑袋的小孩子,温柔地问:“小朋友,你想吃肉吗?”
小孩子看看他又看看妇女,馋嘴地咽口水,没忍住点点头,脆生生地说:“想吃!”
妇女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小孩子,刚想说什么季解之却先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是王妃,难道决定分肉给谁这点权利都没了?”
妇女怨恨地紧咬下嘴唇良久才不情不愿地说:“谢王妃赏赐。”
这场闹剧以小孩子开心地大口吃肉结束。
季解之还想往前走,099却突地说:【回冰洞,北山刺探要来了。】
季解之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北山派来的卧底。
他再次回到冰洞,茶壶里没喝完的水已结成冰,墙上的留言也已结冰而模糊不清。
刚坐下没过几分钟,洞外传来“嗙——嗙——”的敲击声,声音有规律,三长一短。
【接头暗号,你需要敲三短一长。】
季解之照做,没过一分钟一个白色人影闪进冰洞,那人单膝跪地冲他行礼,“属下拜见季王!”
‘季王?’
【你在北山的称号,除涂牧野外你地位最大,但为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只有内部大臣知道。】
季解之忙问:‘在南山我只能当王妃,但在北山我居然能当王!我能改写剧本吗?我想投奔涂牧野了。’
099:【主角改写按照维护失败结算,需重新维护。】
季解之:“……”算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这个剧本。
刺探继续跪着说:“殿下传来口信,要求属下向季王询问计划进行得如何。”
【涂牧野策划杀了涂柯洲,要你在取得信任之后对他下慢性.毒药,等涂柯洲死亡他便带军攻打南山。毒药在你最里层的衣服里,但因你落水,药没了。】
季解之让刺探起来说话,在听完099解释后人傻了。
‘毒药没了???不是,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毒药在我身上?’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救命,能不能给他换个系统!你们穿书局系统上岗之前都不培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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