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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白石河镇(十)(1 / 1)

“这些天来,我也有此猜想。”

司马扬看出他并非亡命之徒,自然乐意与他相商,“那么,对于眼下的困局嬴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嬴舟自胸腔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己犹在思忖迟疑,目光盯着虚里,“我倒是认为,若要破阵,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对方究竟是谁,又因何而为。

“人族有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对局势仅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我不想贸然行动。”

说罢,便轻舔了下嘴唇,“或许,城里发生过什么我们不曾留意的事,才导致了这场乱局。我准备花几日的时间,仔细探查一番。”

……

小椿坐在边上正翻看司马扬小孙女的胳膊,瞧之前的伤是否有留疤。

突然,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自窗外而来,张牙舞爪地落在她肩膀处,扑腾之际簌簌地撒下好些灰黑之物。

窝在她怀里的小丫头惊奇地咿咿呀呀,伸手一捞,抓了根在手里。

那竟是一枚带花纹的翎羽。

小椿被那不速之客压得险些抬不起脖颈,定睛看时才发现居然是只山鸮。

这扁毛畜生个头还不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大得出奇,爪子紧勾在她衣衫上,一歪脑袋活似能把头给拧下来。

“你从哪儿飞来的?吓我一跳。”

小椿伸手欲将它挥开,岂料这山鸮全然不怕生,还眨了下眼,拿脸颊不住去蹭她颈窝,十分亲昵的样子。

“若非城内暴徒横行,老夫也想助嬴公子一二……奈何实在法力低微。”

那边的交谈约莫是要结束了,司马扬起身送客。

“如果往后再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可尽管开口。”

嬴舟礼貌性地抱了抱拳:“多谢。”

他回身来唤小椿,也是没想到她一个老的抱着一个小的,还挂了只宠物,仅是说几句话的时间都能玩的不亦乐乎。

“走了。”

嬴舟轻轻一赶,伸手拉她起来,那夜猫子倒是挺怕他,老老实实地飞了出去。

“你方才说要进城调查,但城中少说也有几百口人,想寻出端倪可不容易。”

自打走出关帝庙,嬴舟就一路抱怀不语。

小椿步调散漫地与他同行,两头猞猁却提不起多少兴致,无精打采地跟在背后。

“司马扬的话不错。”半晌他才终于出声,“人多些会更好办事,况且总留着那条大蟒在夜里发疯,对我们而言同样很碍眼。”

这里的妖若没那么急躁,三两句话就被人挑拨离间,他们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小椿明白他的意图:“你是准备先去除掉昨夜的蟒蛇精?”

嬴舟颔首,不作否认,“除掉吧。”

“留着横竖是个祸害,司马扬瞧着在城中妖族间还算个说得上话的人,但愿能靠他稳一稳人心……”

言语还没讲完,他余光一瞥,剑眉微凝,神情似乎越来越在意。

“你的盆儿呢?”

后者闻言,颇为随性地“哦”了一声,理所当然道:“放在客栈里呀。”

“太沉了,况且带着出门好麻烦的。”

是麻烦。

毕竟以前都是自己给她当苦力。

这人倒很会享受。

没了人抱花盆,索性就放家里了,也不亏待自个儿。

嬴舟漫不经心地提醒:“那可是你的本体原身,丢着不管,不担心吗?”

“嗐。”她成竹在胸,“我当然留有后手——临行前放了个白栎壳罩着呢,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再厉害的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

自打重新练就了人形,小椿明显嚣张了不少。

嬴舟想起她那个触碰不到实体的盾壳,觉得此法恐怕不是单纯地隔绝一切外物。

他慢挑着眉,“挡刀枪水火是没问题,但,挡不住好心的老大爷浇水施肥吧?”

小椿:“……”

一个时辰之后,小猞猁暮四任劳任怨地抱着栽有白栎苗的陶盆,他兄长正在旁拿浸湿的绢帕擦叶片。

这客栈大伯对浇羊粪的事真可谓是锲而不舍,执着到底,甚至见她花盆简陋,还特地给换了个新的。

嬴舟瞥看小椿面色如常,反而有点奇怪:“你现在不嫌羊粪有味儿了?”

她不以为意地晃悠脑袋:“如今我有了身体,这待在里面和走在外面自然不同啦,是感觉不到腥臭的。而且让他浇一浇或许也不错,你看这不就顺利凝成人形了吗?”

再说反正都有跟班帮她洗叶子,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这般在城内城外奔波了半天,夜幕渐渐四合,落日与穹隆交界处正是橘黄过渡到幽蓝的颜色。

嬴舟于万千香甜苦辣间辨别着属于妖的气味。

果然困在白石河镇里的精怪还有好几只。

在离昨夜打斗的城郊不远处,他找到了那条巨蟒,大概是最后一击横削的剑伤实在太重,它几乎整日都蜷在山洞中休养。

嬴舟四人赶到时,这蟒蛇精正在与另一队人交手。

对方的数量非常可观,粗略一数恐有七八人之多,个个身着棕红劲装,举止矫健而灵活,手握短铩,将大蟒围在其中。

但饶是人多势众,他们却仍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这蛇精实力犹在,只长尾一扫便把上蹿下跳的偷袭者掀翻大半。

好些落地伤重,隐约显出点原身来,远望着像是红豺。

大猞猁在旁悄声介绍说:“老大,带头那个的叫‘蓟进’,靠增长妖力冲破结界的法子最早还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

两边打得颇为焦灼。

知晓红豺一族一向不是什么善类,嬴舟没着急去救场,等蟒蛇精已全然占据上风,他才不紧不慢地拉开架势。

单论修为,嬴舟自知打不过大蟒蛇,不过有了小椿的盾壳加持,另遇上对方元气大伤,他两招下来宛如虐菜,嬴得不费吹灰之力。

这巨蟒昨夜流的血还披挂在身,显得尤为可怖,蛇腹又挨了他一脚,忽然莫名地勾着头,咳出两口血水,神态十分难受的样子。

只见它干呕了两声,又干呕了两声,猛然张开嘴,“噗”地吐出一团湿哒哒的东西。

稠白黏液裹着的不明物滚落到小椿跟前。

怎么看,怎么像是未及消化的兔子精。

她简直呆了。

这蛇却没停,紧接着连珠炮一般吐出好几口,身体肉眼可见地缩小下去。

两只猞猁在边上大惊小怪,“那不是好几天前给吃掉的老猿吗?”

“还有昨天上午失踪的山羊!”

“好家伙,半个月前吞下的狐狸也在呢!”

原地里,巨蟒化作了一条身长不足一丈的小青蛇,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转瞬青光一晃,便只剩下一个长发及腰,清瘦阴鸷的男子。

此次伤者众多,暂时将司马先生的住所作为了安置之处。

所幸最近兴风作浪的大蟒已被控制住,对城内一些小妖而言算是消除了最大的隐患,也敢陆陆续续从藏身之地冒出头来。

司马扬腾出几间房供病人养伤,招呼自己的夫人与女儿媳妇给大伙做几道热汤热菜。

“他年纪轻,此等术法用得还不纯熟,加上一气吃下太多的妖,一时半刻承纳不了,故而这几人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得亏有小椿姑娘帮忙救治,我想再调息个十天半月应该就能恢复。”

他与嬴舟从屋内出来,言语尽是感激之意,“多谢嬴公子出手相助,替满城的小妖挣得片刻安稳时光,叫大家不必成日提心吊胆。老朽在此感佩大恩。”

嬴舟伸手扶他,轻点了下头:“没事,我也是为了自己方便,举手而为。”

“此前公子提到的,关于调查白石河镇的事,我们想来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司马扬道,“司马家人口多,在城中人族里亦有三两个体面的朋友……”

他二者聊得投入,不知不觉出了院子,上屋外谈话去了。

那条青蛇被囚禁在柴房边较为显眼的地方。

要害遭受重创,这一身修为散尽,几乎是与凡夫俗子无异。

嬴舟未赶尽杀绝,只交由司马扬发落。

作为一头刺猬,司马老儿似乎在防人和关人上很有心得,这回是用黑墙起了一间巴掌大小的牢房,尖刺向内,里边的人若胆敢逃跑,当场就会给扎成筛子。

他形容看上去正值壮年,脸色却异样的苍白,倒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冷血物种惯有的冷白色。

一身遍体鳞伤,化作人形后尤为醒目,青碧的袍子让血染就,裸/露在外的伤口皮肉翻飞,深可见骨。

由于此前失去理智,也无暇去处理,至此早已溃烂不堪,腐肉发出恶臭,蝇虫爬满其间,怎么看怎么恶心。

这人倒是浑不在意。

小椿忙完了屋里的几位,正欲去找点东西吃,不经意侧目一瞥,忽就顿住了,随后折转步子朝这边走来。

寒洇昏睡时思绪一片混杂。

他经脉里的血是冷的,几场硬仗打完失血过多,四肢百骸更冷了,像是沉浸在昆仑的数九寒天中。

这样麻木的冷峭下,腹部传出的些许暖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浮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寒洇终于困顿地睁开眼。

乍然映入视线的,便是那个总站在狼妖身后,不吭不响的草木之人。

他对她有印象。

昨日夜里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凝出实体。

真是个人才。

艺高人胆大。

小椿掌心用以治疗伤势的光晕中有草叶的根须萦绕,不多时碗口大的一圈伤便愈合了一半。

也就是这时,她头顶飘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那人眉梢一吊,满脸都写着讥讽刻薄,“你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妖,就是喜欢装模作样。”

“对打的时候狠下杀手,如今我未能丧命,成了阶下囚,反倒假惺惺地做起好人来了。”

“告诉你,我可不吃这套。”

作为一条蛇,他天生冷血,哪怕修成了人形五脏六腑也还是冷的,最不乐意承旁人的情。

小椿睫毛动了下,神情倒是一如既往。

“大家当妖怪的,为人做事不都是全凭喜好?”

她治好了青蛇小腹上的伤,掌心一挪,落在他肩颈。

“我这个人,就是不爱看旁人血淋淋的样子。”

寒洇自己也知晓,光是皮肉愈合对他的伤势而言几乎是杯水车薪,能够忽略不计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牵起嘴角,然后忽然又敛去表情,阴桀地压低嗓音,“你进了这囚牢里,就不怕我伤好了,一口咬死你吗?”

这话刚说完,对面的女孩子动作顿了一顿,好像是被吓住了。

但她抬起星眸来,寒洇却分明从其中读出了毫不掩饰的挑衅。

小椿给了他一个和善的浅笑,笑意凝在眼底。

“你大可以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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