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只觉得自己的周围都在冒着粉红色的幸福泡泡,他用了自己最大的自制力去克制自己想要露出傻笑的脸,但嘴角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地往上扬,心里不想要谈飞雨离开自己,却又盼着晚上快点到来。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他发现自己一秒也不想和她分开,时时刻刻想要和她在一起。
谈飞雨经过一会儿考虑,她也想起了历史上那些依附皇帝而生存的宠臣,最后在皇帝身死之后,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纵使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活得比陛下还要久,但她也不愿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她希望能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吃软饭靠男人。
她摇头拒绝:“臣想要留在陛下的身边,不仅仅是作为宠臣,而是要做一个有能力保护陛下的臣子,一个能够担当得起妻主责任的女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在我一无所有之前,若是让外界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也只会让人们觉得陛下的眼光差,而我也不过是个攀上陛下的小白脸,这样的在一起,不是臣想要的,应该也不是陛下想要的。”
沈泽心中迫切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这有什么,只要你同朕在一起了,没有人敢说我们一句闲话,也没有人敢再针对你……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昨天那件事是传得太广了,早上朕才听说的,和朕在一起,任何你想要的,朕都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你,有什么不好。”
谈飞雨没在意自己的事情被听到的事情,摇了摇头:“陛下,臣心里其实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泽心里一惊,心里涌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结结巴巴地道:“你、想要当皇帝吗。”
谈飞雨都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不不不!怎么可能,陛下您要是这样想,那臣现在就可以去大牢里蹲等断头饭了,我的傻陛下唉,您觉得您的心上人就是这么一个图谋不轨的女人吗?”
沈泽呆滞地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谈飞雨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一对比起来,臣的那个大胆的想法,说起来好像比造反还要大胆,我啊,希望能有一天,当着全天下的面,带着丰厚的聘礼,光明正大的向陛下提亲,等陛下同意之后,再用最盛大的婚礼迎娶陛下。”
听完她的话,他瞪大了眼,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掩不住的是绯红的脸颊,一阵春风刮过樱花树,漫天的花瓣随风而起,绕着他们旋转飞舞。
嫁人吗?
他忽然想起了父君病死前的话。
泽儿,你的想法是不对的,放弃吧,男子最终的归宿,是嫁个好人家,为她生女育儿,爹求求你,放弃好不好。
心中生出了被侮辱的愤怒。
“谈飞雨,你放肆!”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厉色。
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控制住,愤怒使得他目空了一些,甩袖就走。
谈飞雨想追他,拉住了他的袖子,却被打开了手。
他真的生气了,与以往耍性子不同,此时的他就像只被惹怒的狮子,那眼神透露着,再敢挑衅,便撕碎了你的野性。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刚说出口的谈飞雨也有些后悔了,毕竟此时一无所有的她说这样的话很像是花言巧语,但说出口后才发现,比起花言巧语,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皇权的权威被挑战了。
在皇权的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谈飞雨猛地顿住脚步,不再去试图想要拉住他。
是啊,你说你一个臣子,对着陛下说要迎娶这样的话,是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他家江山也弄到手里来吗。
在这个时代,胆敢挑战皇权的人,现在没有将被打入大牢,便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是这只是情浓时候情难自己的情话,他也这般反感吗。
她有种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谈飞雨,你变蠢了吗,居然心大得敢这样讲话,真的被这位天子给宠傻了吗。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低喃着自己迟来却无人听的道歉:
“对不起……别生气,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只是盼着能够像别的情侣一般能够与个好结果而已,却忘了,你始终不是一般的男子,听到这话是不会开心的,以后……我不会再提起了。”
风停了,空中的樱花花瓣没有了风,便摇摇摆摆地往下落,有一片从她的上方掉下来,谈飞雨伸手就接住了。
嫣红的花瓣躺在她的手心,谈飞雨望了许久,最后自嘲地笑了声,扔掉花瓣,转身离了宫。沈泽一心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一路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知道被愤怒操控了自己甩开一切往前走,最终还是在邵常侍的呼唤中回过神的。
等他反应过来一看,自己竟已经走到了幼时和父君一起住的地方了。
“陛下……”邵常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您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朕这是……怎么了。”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自从父君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的地方。
“奴就看到您和谈大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您生气离开,谈大人想追您也被您打开了。”明明两个人不久前才好好的,才面带笑意一同出门没多久,怎么就闹了脾气?邵常侍实在搞不懂,谈大人脾气明明是很好的人,怎么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却似乎总惹陛下生气?
沈泽忽然胃里泛起一阵疼痛,他皱着眉有些茫然地道:“朕打开了?”
听这语气,难道是陛下对谈大人耍性子了?“对啊,臣当时虽然隔得远,但是都看到谈大人当时脸色愣住的表情了。”
沈泽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当时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了,他深吸了两口气,才鼓起勇气问道:“那谈大人呢。”
“我听后来报告的人说,谈大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冷笑一声然后出宫了,据说当时的表情不太好,平时都是笑的,这回出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冷笑?
邵常侍说完,就感到陛下的身形晃了晃,像是要晕倒的样子,他立刻上去将人扶住,赶紧叫来了步撵,一个劲的命人赶紧去找太医。
“不必,朕的情况朕自己清楚,回宫,不用惊动太医。”
见他坚持,邵常侍只好听命,一路上不停地打量陛下,到底有没有事。
直到回宫,见陛下还好好的,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只是陛下感觉有些不对劲,站在殿门口似是发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准备沐浴的水,朕今日要早些休息。”
邵常侍赶忙出去命人准备了,沈泽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起身擦干身子,正穿寝袍的时候,忽然就瞥见旁边的镜子中自己身上那些浓情过后的痕迹,他半褪下衣衫,凑近看了看,脑海中一下子回想起了那些痕迹是怎么弄出来,顿时将衣衫穿好,快步走出去,就看到白日穿的衣袍正要被侍从收走拿去洗。
谈飞雨说要给他的情书还在衣裳里面。
他赶忙开口阻止:“慢着!”
听到陛下的话,那些侍从顿时跪下。
沈泽看着他们道:“这衣衫今日不洗,放回原位,你们退下吧。”
“是。”
见他们都走开,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黑,沈泽走过去,从那件衣袖摸到了那张纸,心里松了口气,捏着折叠好的纸,走到床边坐下,却并没有急着拆开。
他想起了从邵常侍那里听到的话,说她走的时候,冷笑了一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是被他吓到了吗,还是生气了,肯定是生气了,说起来她还没有看到过谈飞雨冷笑的表情,但只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浑身不适应了。
沈泽有些难受。
他也不明白那时候自己是怎么了,就像忽然被什么魇住了似的,她明明是好好对自己说话的,听到那些话他的第一感觉也是很欣喜很开心的,可一想起爹爹临死前的话,他就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的反应了。
原以为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他可以一点也不在意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过去了,只是没有到想起来的时机而已。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爹爹。”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信纸,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的空气。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她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心上人,你居然又骂她了,要是她以后再也不敢接近你,你就满意了是吗?”越说道后面,嗓音越嘶哑,滚烫的透明液体一滴滴掉在他的手背。
手中原本一直很期待打开看到的情书忽然就变成了令他感到恐惧的无底洞。
他怕看到的东西越美好,就越衬托得现在的自己更可悲。
也许这就是谈飞雨最后送给他的情书了,若是现在看完了,往后余生,他要怎么度过。
他觉得,这段关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