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业务,大家都很开心,时间又到了中午饭点儿,于是由郑项青做东,到了厂门口的小饭店叫了几个菜,温了一瓶黄酒,三人边喝边扯着闲篇。..
郑项青心里可还揣着任务呢,他先端起酒杯道“今天全凭肖科长帮忙,小弟我感激不禁,什么也不说,先干为敬。”说完,和肖科长一碰杯,一仰脖,一口干了。
肖科长也连忙干了,郑项青给二人满上,就听肖科长说到“我还得多谢郑总照顾我们生意,其实吧,老张也知道,我这个供销科长最近不好当啊,我们今年的生产任务,就没饱满过。唉!愁啊,我也不瞒你说,郑总,就你今天这个万把块的生意,以前我是根本不会接的,现在么,呵呵,蚊子腿也是肉咯!”
郑项青一听这话头正好,便顺着肖科长往下说到“我听说,你们厂里还在给‘西湖’电视做配套?,那一年不是有几万套的打底?业务怎么会不饱满呢?”
这些事情本来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所以肖科长也没细琢磨郑项青的用意,夹了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一边随口应到“什么几万套,一年就一万套,他们‘西湖’厂,一年的计划,就是1万套,多一套都没有,计划内调拨价40块一套。这生意虽说是我们厂里单笔最大的业务,但是哪禁得住厂里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所以啊,我还得拼老命出去多揽点活儿,要不然厂里这百十号老少爷们就要饿肚子!这话说回来,还是老同志觉悟高,老张,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还想着给我拉业务,来来来,我敬你一个!”
张宏跟肖科长走了一个,郑项青赶紧起身,给他们满上,然后接着说“我一看就觉得肖科长是个豪爽的汉子,就冲你刚才说的,不让全厂老少爷们饿肚子这话,就值得一交!来,我敬您一个!”
“我也觉得郑老弟投缘,这么着,你也别叫我肖科长,我也不叫你郑老板,我大号肖昆,长你几岁,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叫我老肖,我呢,就叫你郑老弟,如何?”
“那感情好!我还是叫您肖哥吧,这个顺嘴!”
“那行,你叫着顺嘴就行,来,老弟,我们走一个……”
一番觥筹交错,郑项青随口问道“这电视机壳,40块一套,还有得赚不?”
肖坤歪头想了想说到“那得看你怎么算,你要把设备、厂房折旧损耗什么的都算上,并且原料都算计划调拨价的话,那有差不多2层多的毛利,要说是相当不错了。不过,现在黑市上的原料价格,可是调拨价的2倍,像这样一个机壳,用市场价的原料做出来,成本就得差不多50块,那样算,又赔了。我听说二厂那边,干脆停了自己的活计不做,把厂里的计划内原料直接倒卖出去,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听说他们厂里的工人基本不用上班,呆在家里每月还有基本工资拿。..不过我们厂不行,我们老厂长说了,谁要敢在他面前提这个茬,他就打断谁的狗腿!”
众人听着也是一阵嘘唏,张宏提议到“我在这厂里也30多年了,眼看着要退休,这么多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们的谢老厂长了,那可真是一身正气,来,让我们为谢老厂长干一杯。”
三人轰然响应,举杯正要干,就听身后有人大声喝到“哪来的浑人,为我干杯,喝酒却不叫上我老人家,这像什么话!”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回头看去,就见一个50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饭店门口。这位老人家,个头不高,脊梁挺直,头发斑驳,脸庞方正,透着股威严的气息,不过此刻却眼含笑意,正笑咛咛的看着这边三人。
郑项青不认识,张、肖二位可是对这位熟得不能再熟,连忙往里让“谢厂长,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您还没吃饭吧,店家,店家,给添副碗筷,再加个杯子!”
谢厂长也不矜持,大大咧咧走过来,随便搬个凳子坐下了,笑道“小肖,老张,怎么有空在这儿喝酒,这位又是?”
郑项青早明白过来了,这位,恐怕就是张、肖二位口中的“谢老厂长”了,连忙起身,恭敬道“谢厂长您好,我是张宏的表侄,我叫郑项青。”
谢厂长闻言眼睛一眯,说到“郑项青,哦哦,这个名字好熟,你就是那个‘线圈大王’?”
郑项青立马苦了脸,他在宁都被谭振华教育了一顿,现在最怕就是听人说这个了,连忙道“谢厂长说笑了,我就是个绕线圈的个体户,以前我年轻不懂事,为人嚣张了点,已经有人教训过我,我也知道错了,谢厂长大人有大量,就别骂我了。
谢厂长哈哈一笑,说到“好好,我还以为你们‘八大王’都是鼻孔朝天的主,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位知道深浅的,不错不错,年轻人,有前途,比那几个强。怎么,这次到我们厂来,有事儿?”
“谢厂长,你不知道,今天郑总来,还真是带了个业务给我们”一边的肖坤耐不住寂寞,呱啦呱啦地把上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顺便表了表功,一万多的小业务不算什么,关键要在领导面前体现自己在干活不是?
谢厂长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待到肖昆添油加醋好不容易把事情说完,沉咛了一会儿,说到“听肖科长的意思,郑总你这是要做一个风扇叶片?”
郑项青连忙说到“谢厂长您慧眼如炬,确实如此。”
“那你这个风扇,生产出来,是打算怎么卖啊?”
“这……”
张宏在一边看郑项青有点犹豫,便说到“项青,你放心吧,我们老厂长可是一贯的一身正气,绝不会贪图你那点小买卖,说不定,还能指点指点你,免得你走弯路。”
郑项青心说这买卖可一点也不小,不过见话说到这里,有些事情也的确瞒不住,便一咬牙说到“谢厂长,张叔,肖科长,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去了趟宁都,见到了一位高人,他指点我做了一件东西,就是这个。”说罢,拿出了迷你风扇的图纸给在座众人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好,接着说,“那位高人还指点我,让我拿着这个东西,去闯一闯广交会,按他的说法,这个东西在非洲能大卖!”
谢厂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他一把拉住郑项青的胳臂,那个力道大的,差点直接把郑项青从椅子上给拽到地下,他问到“郑总,按你的意思,这个小玩意能换外汇?”
郑项青不禁又在心里暗暗赞了谭振华一句,果然,听见“外汇”这个词,连谢厂长这样的老同志都不淡定了,可见这个词对当前社会的杀伤力有多大,听说,连杭城机场的出租车司机都有创汇任务呢!看来,自己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谢厂长,您别激动,这事成与不成,还没影子呢!那位宁都的高人倒是这么说的,可我连广交会的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这怎么去,可还没个章程。”
谢厂长一拍桌子,惊得桌上的杯盘碗碟一阵乱跳,喝到“这有何难,我们这一片,要说参加广交会最多的就是柳市制药厂,他们厂长高建德我认识,今天下午你就跟我走,我们去会会这个高老头,他要不把这广交会的章程交代清楚,我就砸了他那堆坛坛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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