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阳公府的路上,凤舞坐在车辇里,闭着双眼,静心休息。可是脑海里却总是闪现那双深邃的眼眸,闹得她心烦气燥的皱紧眉头,使劲儿的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
青鸢和蓝星、橙玉见状,相互看了看,都很是莫明不解。
最后还是青鸢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累了?还是饿了?”
凤舞自恼的睁开眼睛,见她们三人都小心翼翼的,又不禁自嘲的笑了,叹道:“没什么,可能是刚才让那些恭贺的女眷们闹得头疼了。等回了府里,清静安稳的睡上一觉,应当就好了。”
青鸢笑着倒了杯温茶,奉上过去,笑道:“那待回了府里,姑娘就早些用晌午饭,然后早早就歇午觉吧。”
凤舞点了点头,接过温茶来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让她感觉舒适了许多。
一时,一行车马在东阳公府的前院停了下来,席氏、凌氏和凤舞纷纷下了车辇,打算坐上小轿前往佛光轩请安。
谁知还没有来得急上小轿,就见女总管柯嬷嬷带着两个管事媳妇快步走了过来,禀道:“大奶奶、二奶奶、大姑娘。喜川伯府的二奶奶来看咱们夫人,这会儿正在佛光轩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让华嬷嬷出来传了话,请大奶奶、二奶奶和大姑娘回府后,先回各轩院去休息,待晚饭过来,再过去请晚安。”
席氏闻言,厌恶的紧皱着眉头,诧异的问道:“好好的,她怎么来了?她一个人过来的吗?喜川伯夫人和高大奶奶没有过来?”
柯嬷嬷见跟着的都是各主子身边随侍的心腹,方大着胆子回道:“听说三爷请喜川伯府的二位爷吃过酒后,喜川伯夫人和高大奶奶就被禁了足,如今是高二奶奶掌管喜川伯府内诸事。”
席氏听了这话,冷笑道:“看来高二爷和高二奶奶趁着三叔叔的兴师问罪之机,倒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这喜川伯的爵位,高大爷能不能袭上,看来是两说的事情了。”
凌氏失笑道:“喜川伯府里闹出的笑话,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反正也与咱们家无关,大嫂只当是笑话,听一听也就罢了。”
席氏恨声道:“若不是咱们夫人出自喜川伯府,我都懒得去听他家的那些笑话。”
凤舞在旁皱了皱眉,问道:“喜川伯府里的事情,夫人可知道吗?”
柯嬷嬷摇了摇头,回道:“想来夫人尚不知道这些,要不然,定是要跟着伤心难过的。如今夫人身子柔弱,正是要静心休养的时候,应当不会有那不长眼睛之人,在夫人面前多嘴多舌。至于高二奶奶,她进府之后,就直接去了佛光轩请安,还没有去福云轩看望夫人。”
凤舞点了点头,吩咐道:“劳烦嬷嬷去佛光轩守着。若是见高二奶奶出来,就告诉她夫人身子柔弱,御医说了要静心休养,不能思郁伤神。”
柯嬷嬷心里明白,忙答应一声,带着那两个媳妇往佛光轩去了。
这里姑嫂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就各自坐了小轿,回各自的轩院去歇息了。
佛光轩正厢的东暖阁里,高二奶奶先是恭贺了东阳公府夺得龙头旗之喜,后又奉承了好些讨好之言,方笑着告罪道:“前阵子我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在婆家过得有些不顺心,我婆婆心里是又急又慌,着急上火的日夜头痛。好容易算是把二位姑奶奶的事了结了,我婆婆连口气都没有歇下来,这边就有人过去报我家三姑奶奶小产了。不怕大长公主笑话,我婆婆那可真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过去了。我婆婆这心里一乱,就连事情的首尾也没问个清楚,便急急的过来看我们三姑奶奶。这人呀,心里一急,脑袋就未免糊涂,说了好些无礼之言,倒让贵府为难了。我公公知道此事后,急得了不得,忙请了御医进府为我婆婆诊治,如今我婆婆还趟在屋子里静养着。这不,我公公羞愧得不敢前来告罪,特派了我过来请罪。还望大长公主看在我们三姑奶奶的面上,体恤我婆婆的忧女之情吧。”
高二奶奶虽然不甘愿替婆婆和大嫂收拾烂摊子,可这东阳公府还真是喜川伯府得罪不起的。若是东阳公府追究起来,喜川伯府讨不到好处不说,她和高二爷也得跟着受罪。
想明白了这些利弊之处,高二奶奶也只得忍下心中的羞耻感,厚着脸上登东阳公府来请罪致歉。无论如何,她也得把这一关给抹过去,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就更加的不好过了。
好在高夫人虽然没有诞下嫡子,但好歹还是东阳公夫人,且育有嫡女。东阳公府就是再对喜川伯府不满意,多少也会看在高夫人和玉蕊的面上,原谅她婆婆这次的糊涂。
天太君安然的喝了一口茶,方不在意的笑
道:“喜川伯太客气了,两亲家之间谈不上请罪之说。喜川伯夫人担忧自家的女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惊慌焦急之人,出言难免失礼失仪,人之常情嘛。”
高二奶奶听了这话,知道这是天太君不愿与喜川伯府一般计较,心里松下口气,感激的笑道:“大长公主如此大量,小辈万分感激。有了大长公主的这番话,我公公夜里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天太君已很少过问世事,又向来不愿意应聘旁人,故又闲话了几句,就吩咐华嬷嬷送高二奶奶去看探高夫人。
高二奶奶也是个识趣的人,见天太君有了撵人之意,也就不再多留,恭敬的起身请了辞。
凤舞歇晌起来,坐在西暖阁里喝茶,见□□送了水果羹进来,随口问道:“喜川伯府的二奶奶可走了?夫人那里可还安好?”
□□边续上温茶,边回道:“高二奶奶已走了多时了,夫人那里也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倒是姑娘睡下不久,宫里就有公公过来传了话,请姑娘后日进宫里去赴赏花宴。听说玉安公主得了几盆珍奇的小水莲花,特举办了这回的赏花宴,请各家的姑娘们进宫里去赏花听戏。”
玉安公主是皇后最小的女儿,太子同胞的妹妹,年芳十三,比凤舞小一岁。因凤舞常年入宫的关系,两人感情极好,亲如姐妹一般。只要玉安公主得了好东西或是新鲜的玩意,定要送些来给凤舞,或是邀凤舞进宫里去。
有时候若是太子想见凤舞了,就求着玉安公主请凤舞进宫去,或是带着玉安公主来东阳公府作客,借着妹妹来探凤舞之名,以解相思之苦。
“小水莲花?”想起在现代见过的那种养在小水盆里或小水缸里的小小荷花,凤舞立时起了兴致,笑着吩咐道:“赏水莲,就要有个赏水莲的样子。去,把五月里做的那身月白薄纱的衣裙备出来,再配上那套水莲样式的首饰。后日咱们好好去皇宫里玩一日,正好陪着雪梦妹妹去看看童妃娘娘。”
□□笑着应了一声,又问道:“姑娘进宫里去,可要给玉安公主和童妃娘娘备下礼物?”
凤舞低头想了想,方笑道:“去年里我得的那把云霜琴,你把拿出来擦一擦,后日进宫里去送给童妃娘娘。我向来不喜用别人送的琴,童妃娘娘又是极爱音律的,把云霜琴送给她,她定然高兴。至于玉安公主嘛,六月里我过生辰的时候,得的那座红珊瑚小盆景不错,就把它送给玉安公主吧。”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礼物。”□□脆声应道,然后快步往收放贵重物品的东里间走去。
到了赏花宴这日,凤舞盛妆打扮一番,进宫里去给太后和皇后请过安,陪着说了会儿话,方前往玉安公主的寝宫,也就是此次赏花宴的举办之所。
此次应邀的都是京华城里权贵世家的姑娘们,因为玉安公主是挑选着下的请帖,故前来赴宴的不过九位,算上公主自己,正好十位。其中除了玉安公主外,位份最高的就是忘忧郡主凤舞,还有西仁公之嫡女、皇后的亲外甥女——宁乐郡主谢玉芙。
谢玉芙是西仁公唯一的女儿,自幼被父母兄长们娇宠着长大,身子向来娇弱得紧,一个月里头总要病上五六日,故自来甚少出门走动。整个京华城里所有的权贵世家、官宦人家的姑娘们都算起来,也就只有玉安公主、凤舞和童雪梦最与她交好。
故她今日一进玉安公主的寝宫,就与童雪梦坐在一处清静的角落里说话,抬头见凤舞终于来了,不禁取笑道:“我们忘忧郡主就是个大忙人,连玉安公主宴请,都这么姗姗来迟的。”
凤舞在她们俩身边坐下,不怒反笑道:“倒真是没有想到今日姐姐也会来,若是早知道,妹妹定然会飞着赶进来的。”
“几日不见,妹妹的本事越发大了,连飞都会了。”谢玉芙闻言,甚觉好笑,只是想起自己的身子,又苦叹道:“我这身子,一年里头也出不了几回门。只是公主这次的帖子下得是时候,我前阵子刚病了一场,这才算是养好了。若不趁着如今大安的时候出来逛逛,待到又病了的时候,想出来逛也难了。”
童雪梦在旁笑劝道:“姐姐又自苦了。虽然说这几年姐姐的身子还是娇弱,可是比起小时候康健了许多。如今不过一个月里头闹上一场,日子就不多,不过是服几日药就得了。”
凤舞也赞同的笑道:“雪梦妹妹说得是。姐姐如今的身子是越发康健了,很该放宽了心,少想些愁事,多想些高兴之事。累了,就清清静静的歇一歇。闷了,就告诉妹妹们一声,我们过去给姐姐作伴,陪着姐姐说说话。这心里轻了,身上才会轻下来。”
“你们坐
在一处说什么私房体己话呢?快走,我们出去坐席去。我今日让御膳房做了一桌花膳宴,咱们去尝尝,看这花膳吃着可好。”玉安公主笑着走过来,一面拉着她们三人起身往外走,一面笑着道:“我前几日新得的那小水莲花,看着可是招人喜欢。你们一会儿也观赏观赏,若是喜欢,我送你们一人一小盆。”
凤舞俏皮的笑道:“这可是好事,有得吃、有得看不说,走时还有得拿。公主快想想,看这寝宫里还有什么是珍贵难道的,我们看了若是喜欢,走时也好一并都搬回家去。”
一席话,逗得玉安公主和谢玉芙、童雪梦都娇笑个不停。
待姐妹四人步出上寝宫的堂厅,走到寝宫的院子里之时,那六位应邀赴宴的世家贵女们,已围聚在院子里的小水池的四周,观赏着一池子娇嫩小巧的玉白色小水莲花,且兴奋的议论纷纷。
童雪梦好奇的快步走了过去,一见那一池子的小水莲花,就喜欢得不行,又回身快步走到玉安公主的身边,不客气的笑道:“这小水莲花可真是精致可爱,公主既然发了话,我也就不客气了。待宴席散了,公主可别小气,定要送我几朵回去养着才好。”
凤舞和谢玉芙此时也已走到了小水池的边上,看着漂满的玉白小水莲,都笑着连声赞叹。
玉安公主见她们三人都喜欢得很,心里越发欢喜,大方的笑道:“待一会儿宴席散了,我送你们一人五朵,让你们回去养着玩。”
话落,大声的招呼道:“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光守着那水池子里的水莲了,那边的花膳宴已摆上了,咱们过去吃酒吧。我特让御膳房送来了上好的菊花酒和桂花酒,咱们小酌几杯,好好乐一日。”
众人闻言,方不舍的离了那小水池,随着玉安公主到一旁去入席。
一时间,玉安公主的寝宫内响起阵阵的娇声俏语,热闹的欢笑声引得鸟雀燕在寝宫的上空,盘旋着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