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迟迟思索不出结果,汪泽便找人要来笔墨,将对弈的棋局完整的抄录了一遍。
看来是准备带回去,找自己的老师王政逸问问。
崔、刘见他这般沉迷,也不好多加打扰,便结伴而行,走向殿外。
两人路上并肩时,崔俊突然朝旁边的刘庆山道:“刘兄,是不是早就认识御轩了?”
刘庆山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确实见过一面!知他不凡,却不想会如此了得!”
“哦,刘兄此话怎讲?”
刘庆山停下脚步,鬼祟般左右看看,而后附在崔俊的耳边:“其实他还是宿慧者!”
“什么?”崔俊惊的大叫一声,转瞬又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调整好情绪:“刘兄,所言属实吗?”
“句句属实!”
“唉!真不知这个消息是喜,还是悲?”崔俊的脸上忽露出愁色。
刘庆山见状就有点弄不明白了:“崔兄话中何意?这消息不应该是喜吗?乃壮我大周的征兆啊!”
“刘兄,你平日不久呆京都,可能还不知情况!”
待崔俊唯唯道来缘由后,刘庆山深叹一口气:“内忧外患,这让我等该如何是好啊!”
本以为宿慧者的出现是一件举国同庆的好事,现如今经崔俊一说,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了?
“那以崔兄的意思,目前是要暂且隐瞒宿慧降世的消息吗?”
崔俊点点头:“不仅要隐藏,还要防止他人泄露!”
说到这,崔俊又顿了顿:“关于御轩是宿慧者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还有谁?”刘庆山想了想:“那日除慧空大师以外,还有我,汪泽以及江州首富胡水保!”
“慧空大师不用担心,王泽这边我回头去说,至于胡水保那边,恐怕就要麻烦刘兄了!”
毕竟在论脸熟方面,还是刘庆山与他偏熟一点。
刘庆山也不推辞:“崔兄尽管放心,此事交在我身上!”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至于御轩在离开大雄宝殿后,就直径回到自己所在的院中,正巧碰到匆匆忙的沈月。
说来也是奇怪,这丫头几日来整天都看不见影子,也不知道在鬼混什么。
两人迎面撞上后,沈月眼神略有躲闪:“公子,你回来了啊!”
“回来了!这些天都在干啥呢?”
“没……没干啥……”见御轩紧盯着自己,神色越发慌张起来:“那公子……若没有事的话……月儿就先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御轩一声棒喝,而后手掌忽地扣住对方的肩膀,面带愠色:“难道是那王知文又来骚扰你呢?”
“不是……公子,你想多……”
还没等她说完话,又见御轩道:“不要怕!有公子在,谁敢欺你,我就灭了他!”
言语中充满着不容挑衅的威压。
“你在这等着!现在我就去找王知文那个龟孙子!”说着御轩跨步就真准备去了。
沈月赶紧一把拉住:“公子真不是那王知文,是……”
“是?那到底是谁?”
“哎呀,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反正不是你想得那样!”
此时的沈月被御轩气得直踱地板,但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暖意。
见解释不通,她也不想多说了,就娇滴滴的说了几句,满带羞红的逃走了。
因为声音说得太小,御轩也没听得太仔细,但大概的意思是:公子,公子,你太man,月儿见了好喜欢……
待古里古怪的沈月走后,御轩还真去找王知文了,但很可惜并没有见到。
想起那夜战斗,对方可是被卸去了一条腿,如今恐怕是回去养伤了。
虽说没有见到王知文,但御轩还是在他那个院子待了很久。
想着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难道又像前世那样无所事事的混个一辈子?
答案肯定是no!
真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金手指以及这幅身体的原主人。
虽他还不知道未来的蓝图具体要如何去勾画,但以目前来说,却有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在等着他!
现在的时代,可不是曾经那个单打独斗的时代,他需要在强大自身的前提下,不断去壮大自己的势力。
御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僧院的那些僧兵们,他要将这群人收麾下来。
至于为何选他们?
原因有三点:
第一,僧兵并非南禅寺的正式僧人,可以理解为外聘的劳务工,是去是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第二,这群人他之前有了解过,都是一些父母双亡的孤儿,底子上干净,比平常人能吃苦;
第三,也是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天赋都不错,乃是可塑造的人才;
这点也是御轩最纳闷的一处,对于这群天赋还不错的僧兵,南禅寺为何不好好栽培呢?
想半天也弄不明白,索性御轩就不再去想了,反正最后还是会便宜自己!
于是他马不停蹄的向僧院走去。
可走到一半,突然觉得要拉拢人,不带点东西去,貌似不太好吧!
所以匆匆下山买了几挂香蕉,几串葡萄……
一时间,他两手就提满了东西。
这些一共也没花上多少银子,十文钱不到,实在太便宜了。
要知道如今的御轩,身上可是怀揣着千两巨资,连能拿出走最小的银子都是一两起步,可没让商贩好找零钱。
就这样,御轩哼着小曲,手提着两大袋水果倏地走进僧院。
平日,僧院里根本就没多少人闲事来这,所以当御轩踏进去的那刻,瞬间迎来几百双齐刷刷的目光。
“那个……僧兵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说着御轩就晃了晃手中的水果。
片刻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僧院内住着近两百名僧兵,自己带来的水果貌似有些不够分啊!
但谁让他脸皮厚呢?
直接忽略他们那不善的眼神,自顾自的发起手中的水果,边发还边喊着:“兄弟们,礼不在重,全在心里!”
说着还捶捶胸口,颇有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呢?
……
好半天过去,人群中终于有人问起御轩的名字。
这些人多是前几日并未见过他的人,或者是见过后就直接选择遗忘了。
此刻的御轩可不知道,心中甚是欲哭无泪。
怎么说自己好歹在前几天救过你们的兄弟,这么快就健忘了吗?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些眼力比较好的,自然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你是上次救过二师兄的御医师?”显然是把他当成一名医师了。
“医师不敢当,就叫我御轩吧!”
“那不知道你来我们僧院,有何请教呢?”人群内不断有人问道。
这可难住御轩了,总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我其实是来收服你们的!
如果真这样说的话,恐怕会被乱棍打出。
于是他便编了个理由:“久闻僧院武学渊博,小子不才,很想入院学习一二,不知方便否?”
一听到对方说“武学渊博”,大家就有些懵了。
谁人不知,在僧院里面学的都是南禅寺基础的功法。
现在来个人跟你说这话,不是来挑衅的,就是脑子有点秀!
御轩也是纳闷了,这般诚恳求学,怎么没人应答自己呢?
仔细斟酌后,恍然大悟。
竟然是来求学,肯定要找他们的领事说啊!
继而他又拱手道:“不知你们的大师兄在不?我和他说说?”
话音刚落。
屋内便走出一名体型魁梧男子,年龄大概也就长御轩几岁,但看起来却特别的老成。
“你真的想来僧兵学武?”
“是滴!”
见御轩回答的如此干脆,男子顿了顿:“那你可知僧院的规定?”
规定?
这个他还真没了解过,继而虚心请教:“不知僧兵有何规定?”
那个所谓的大师兄迈出一步:“在我们僧院,全靠拳头和实力说话?”
说着就上下打量起御轩:“见你如此单薄,不如就先负责劈柴一个月,等把体格练上来,再说吧!”
也难怪对方会这么说,御轩看起来就像是个白面小生,哪有什么练武之人该有的魁梧样!
一听到要劈柴一个月,御轩就有些头疼了,不由得挠腮撧耳起来:“哪个……冒昧问下,这算哪门子武学?”
男子道:“这不算武学,只是让你去打杂!”
御轩一愣,没想到这人说话还真是不带转弯,如此的心直口快!
大概也是瞧出他不明所以,继而男子又道:“在我们这里,武功高的就是师兄,武功低的就得干杂活!”
“是的,大师兄说的没有错!”人群里忽传出一道喜悦的声音。
此话一出,众僧兵不禁调侃。
“柱子,今日的柴劈好没?”
“要不要师兄们再给你加点量?”
……
众人口中的柱子,那个脸瞬间的唰红:“豆子,你在爷面前嘚瑟啥,搞得你没劈过一样。”
“哈哈哈!”
人群里又有人偷笑。
“石头,笑你妹的笑,你不也劈过?记得还连着好几个月!”
“放尼娘的狗屁,明明是秃子!”
……
人群中瞬间就炸开了锅,个个争得是面红耳赤,摩拳擦掌,就差大干一场。
旁观者御轩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实力基本都差不多。
其次名字叫得都是什么鬼?
豆子、柱子、秃子……敢情没有一个正常的。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难怪会这样,这些僧兵皆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姓啥名谁,鬼知道啊!
御轩有些发傻:“那个……我想学武,不去打杂,可不可以?”
这次还未等到所谓的大师兄说话,其他僧兵们就露出不悦了。
前一秒还争得抡胳膊抡拳头的,后一秒瞬间又同仇敌忾起来:“不同意,没个实力也想爬我们头上?”
大师兄见此道:“我也不难为你,看到那边的石锁没?你若能将他提起来,就不让你去打杂了!”
御轩顺着对方指得的方向看去,在院落的西墙角摆放一整齐大小不一的石锁。
不由分说的,他上前而去。
抬手就拿起一个石锁,心里头还充满着疑惑:“就这么简单?”
那被拎起来的这块石锁,大概也就几十斤重,正常力气大一点的男性都可以将其举起。
本以为会赢个满堂喝彩,谁料获得一阵唏嘘鄙夷声。
“那个谁……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拎个女孩子家家的东西,算什么好汉?”
御轩听得是糊里糊涂,敢情是自己拎错东西了。
“那是这个吗?”说着御轩又指了指旁边的石锁。
“这个可是重一百斤,就你能够拎起来呢?”
众僧兵的话还未说完,御轩就已单手抡起,面带疑惑:“这个也很简单啊!”
大师兄眉头一锁,朝现如今排名垫底的柱子喊道:“去,拎个三百斤的,让他瞧瞧!”
而后又转头看向御轩:“顺便也让你知道咱们得基本规矩!”
那柱子一听就乐了,赶紧撸起袖子,快步来到石锁的面前。
只闻嘿的一声,对方那硕健的二头肌忽地鼓起,三百斤的石锁就这么被举起来了。
但长时间下去,可能还是有些吃力。
不过数秒,他就放了下来,还不忘给一旁的御轩加油打气:“那谁……待会可要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有些僧兵兄弟就见不惯他那嘚瑟样,便朝着石锁这边喊道:“柱子,柱子!有能耐,把那个六百斤的举一下!”
一听到这,对方的脸就垮下了:“六百斤的不就只有大师兄才能举起来吗?有能耐,你们来举一个!”
僧兵们不说话了,纷纷望向所谓的大师兄:“举一个!举一个!”
这一刻,御轩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见众人起劲的厉害,那个大师兄的耳根子终于耐不住磨,走到六百斤石锁的面前。
沉腰坐马,大喝一声,而后稳稳举起,赢得个满场喝彩。
御轩则有些发愣,心里念叨:“不就举个石锁,摆那么花样干嘛?”
想着便瞅他走到对方的面前,顺手抓起两个六百斤的大石锁,根本不用什么坐马,也不用什么大喝,就轻轻松松将其举得高高。
可能是觉得不过瘾,又上下抡了几圈……
呜啊一下。
这些僧兵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对方一个没握住,被六百斤的大石锁误伤到。
“那个……那个谁……别抡了……有话好好说!”
等御轩放下石锁,只见众人口中的大师兄急忙小跑到面前:“你叫御轩对吗?”
御轩吧唧吧唧睁得大眼道:“对啊!”
“哦,那你确定是来学武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这话就把他问愣了,心想:“砸场子还能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吗?”
见御轩不回话,那名壮汉忽地傻哼一笑:“别误会!”
说着又转头望向身后的师兄弟们:“以后御轩就是我们僧院的大师兄了,有不服气的吗?”
“没有!没有!”一个个点头哈腰,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满。
“竟然没有的话,那大家欢迎欢迎……”
在场众僧兵异口同声:“大师兄!大师兄好!”
……
就这样御轩莫名奇妙的取缔了前一任,成为僧院的新任大师兄,麾下瞬间就多了近两百号小弟。
“这么简单?”直到现在,他的心中仍是狐疑不已。
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着啥药,但此次来僧院的目的却是完成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御轩询问起身旁的壮汉,也就是前一任的大师兄。
“回大师兄的话,兄弟们都叫我铁皮!”
“铁……皮?”御轩听得是一头黑线,这起得都是啥名字啊!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石头,铁皮,二蛋……各种品种叫法都出来了?
“你们都没有名字吗?”
“没有!”铁皮憨厚回应:“我们都是孤儿,自出生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世了,到底姓啥名谁?鬼知道?”
御轩想了想:“我们竟然是兄弟,以后没有姓的可以跟我姓,其次你们这一代在庙内按号来讲,应该是属于“觉”子辈。”
“也就是叫御觉……后面的名就按照华夏二十四字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依次来排吧!”
说到这,就拿旁边的铁皮做起例子:“比如铁皮,以后就姓御,名觉富,叫御觉富!”
话音刚落。
屋内就传来嘿嘿傻笑声:“好名字!不亏是大师兄,武艺不仅高强,学识还能如此渊博,我二蛋谁都不服,就服你!”
夸人者正是前几日受伤的二蛋,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僧兵内出了名的马屁精。
果不其然。
后者的屁一拍完,御觉富就率先发问了:“二蛋你妹的,记得上次你也是这么夸俺的,咋转眼功夫就变心了吗?”
二蛋闻言昂起脑袋:“我呸!你能跟大师兄比吗?”
“你……有种,别说废话了,咱俩过去较量较量!”
只见御觉富撸上袖子,一把卡住对方的脑袋,上去就是一顿暴栗。
“哎呦!饶命啊!俺错了……俺真错了……”
众人在旁见得哈哈大笑起来,不时还讥嘲几句。
“二蛋,快发功,干他!”
“对!别怂,赢了,你今后就是二师兄了!”
……
一听到二师兄头衔,二蛋瞬间就鼓满了劲。
“哎呀呀,俺跟你拼了……看我挠不挠你的胳膊窝……”
“你这厮,岂敢!”
……
御轩见俩人打闹也是乐得不行,这么融洽的氛围,似是让他想起曾经从军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革命怀,战友情,一辈子!
快到傍晚的时候,御轩才算是将人员清点好。
至于那些没名没姓的,御轩也都给他们起了新名字。
比如铁皮,叫御觉富;二蛋,叫御觉强;狗子,叫御觉明……
就这么一下子多了好几百个异父异母的兄弟同胞!
本来御轩还准备说些什么,但一瞅时间不早了,赶紧就说了个拜拜,匆匆下山而去。
他差点就忘记今晚崔俊所宴请的酒席,好在最后是踩着点赶到。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御轩从而没少喝下大小官员所递来的米酒。
崔、刘二人皆被灌得不少,尤其是崔俊明显喝多了,在酒桌上不停夸赞着御轩。
无非也就是说什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等等
整个酒宴持续到后半夜才得以结束。
大小官员皆喝得烂醉如泥,最后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回到各自的住所。
待他们走了差不多,御轩才慢慢悠悠的起身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一手抓起桌上剩下的整大只烤鸡,另一手提着酒壶朝南禅寺赶去。
吃着烤鸡,品着小酒,哼着小曲,这日子没谁了!
但别说,这家的饭菜和酒还真心得不错。
回去的路上,御轩还在心想:改天打包一些,带到僧院,也让那些兄弟们想想口福。
就这么想着晃荡着,快丑时,他才回到所在的住所。
这个点,人们基本都入睡了。
除了蝉鸣蛙叫声,还有那断断续续传来的打鼾声。
此刻的御轩酒意虽浓,但意识却非常的清醒。
只见远处忽现出一道靓影,很是匆忙的闯入自己所住的院内,然后打开沈月那屋的房门,鬼鬼祟祟的走了进去。
起初御轩也以为是什么淫贼,或者是上次夜闯南禅寺的神秘人。
但等看清楚那人面目后,他就震惊了。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月自己!
“这丫头,几天都在干什么呢?要弄得如此神秘?”御轩的心里念叨着。
不过根据她刚才回去的路线来看,应该是从僧院里出来的。
可又这么晚,她去僧院干什么呢?
御轩本想去问问她本人,但见对方屋中的灯火已被吹灭,便蓦地停下脚步。
而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大半夜,就这么闯进女子的闺房,貌似有些不太好吧!更何况……”
他抬起胳膊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更何况一身的酒气,弄不好还会让人家误会?”
一番思前想后,御轩最终还是回到自己那屋呼呼大睡起来。
心里想着:不如明天去僧院询问下御觉富,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第二天。
御轩早早就起床,敲响了沈月那间卧室。
可惜无人应答,屋内的床铺更是叠得整整齐齐,空气中不时还弥漫着一股股处子之香。
不过御轩并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槛口朝内看了一眼。
见人不在,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如此反常的行为,更加令御轩迷惑。
可因为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思绪也就暂且被压了下来。
崔俊住的地方离后山并不远,那里也是南禅寺刚翻新没多久,当然也就是为了足够容纳这些达官贵人。
此时的御轩熟车熟路般来到对方所在的院内。
远远便见柳荫下有一抹粉墙,穿过月亮门,里面却是一座精致的小庭院。
在一个石桌面前,坐着一名尚未及笄的绝美少女,手中还揽着一本经书在读。
这少女,御轩并不陌生。
上次在寺门口有远观过一面,乃正是崔俊之女,崔燕!
只见那崔燕在见了御轩之后,非常客气的站起来招呼:“请问可是御轩,御师?”
御轩回以礼节道:“不不不,御师可不敢当,叫我御轩就好!”
闻言崔燕回眸一笑:“哈哈,本朝大国手汪泽都说你可为天下师,我本也是爱棋之人,自然也该我师,根本无须客气!”
说着就帮御轩拿来一盏茶杯,并亲手斟上了茶:“我父宿夜醉酒未醒,其母一早就去进香,临走前还万般招待,不可简慢了御师!”
御轩就说了句无妨,便直径坐在崔燕的对面,随后一眼就见到桌面摆放的字帖。
对方见他目光如炬,顺手就将那副字帖拿了起来:“你是在看这个吗?”
御轩点点头,而后极其熟练将字帖上的文字读了出来:“以家为家,以国为国,苟利天下,不求富贵……”
崔燕见他念的顺口,很是疑惑:“御师,难不成在哪里有听过这首诗句?”
“确实有看过!”
见他回应的干脆,崔燕先是一愣,随即盈盈一笑:“御师真是开玩笑了,这首诗乃家父所著,还未曾流露于市井民间,那……”
说着崔燕就面带审视的目光望向他:“那不知御师是从何听闻过呢?”
御轩不卑不亢道:“自然是老师的散集,应该记载于第三卷二十一页,昨日倒是有幸拿来欣赏过几句!”
“哦,那你方知诗中之意?”
御轩颔首道:“皆是反映百姓间的疾苦,可见老师心怀着大理想!”
“哈哈,御师不亏是天纵奇才,难怪我父常将你挂于嘴边!可惜……”
说到这里,崔燕的脸上忽露出一丝感伤:“可惜我是女儿身,做不得官,不能为疾民尽显自己那微薄之力!”
“这是何话?”御轩反驳道:“治政事,能者上,愚者下,又怎么强分男女呢?”
“想武后女皇治理天下,比之历代皇帝并不差!”
“武后?”崔燕沉吟一下,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武则天到底是谁?那就更别提所开创的开元盛世了。
御轩后来才想起这个世界跟自己曾了解的时代是有明显的出入。
没有任何过去朝代的缩影,完全就是个架空之外的历史世界!
就是因为“武后”二字令崔燕沉思许久,终于在脑海中扯出一个可能相关的人物。
转头就问向对方:“刚才御师所提及到的武后,可是当今天罗女帝曦瑶?”
御轩起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怎么回事,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意都差不多!”
好在那崔燕并未打算一直纠结这点,便见她长吁一口气:“我自负读书不输男儿,且始终努力学习着治政之道。”
“但奈何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可让我尽显治理之才!”
谈止间,崔燕的双眸满是憧憬:“如果真有一方土地让我牧守,我定然会要里面的百姓幸福和乐。”
见她说得如此认真,御轩的老脸都不由得羞红起来。
想想自己的前世作为一个七尺男儿郎,除了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还真没有给国家做出啥大贡献!
可如今一个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少女竟能这般心系天下事,不禁令已活过一世的御轩感触颇深。
继而也不知道咋滴,竟说出一句令崔燕震惊又羞涩的话:“若日后我有这样的土地需要牧守,就交给你治理可好?”
震惊是因为这句话实在大逆不道了,一旦落到不坏好意的人耳中,必然会被判定为谋逆之罪。
至于羞涩是因为最后一句,完全就像是赤裸裸的告白。
此时的御轩当然不知道,仅仅一句话就让崔燕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对方却隐藏的极好,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他谈笑风生。
“我想问御师,今后若牧守的土地疾民饿殍无数,危如累卵,你该如何去做?”
御轩斩金截铁道:“那我便为民乞性命,为华夏传薪火!”
见对方满脸正色,从容间流露出的男儿气概,令崔燕看得有些入迷了。
可尚未失神多久,就被屋内一阵喝彩声惊醒。
“好!好!好一句为民乞性命,为华夏传薪火!仅凭方才一句,便可当天下师!”
说话的正是崔俊,看这模样应该是刚醒。
崔燕上前斟茶,御轩站起行礼,三人围桌而坐。
随后就见崔俊抿了口茶道:“燕儿,去将屋内准备的书籍和笔记拿来。”
崔燕闻声退走进屋。
转瞬对方又对着御轩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所整理的提学书籍,你先读书进才,有我面子,秀才必得!”
“至于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却需要你自己决定了。”
御轩虚心听诲后,接下递来的书籍和笔记。
接着闲谈几句后,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
在临走前,崔俊还念叨着:“此次来江州,我也没什么要紧事需办,这几日读书若是遇到什么疑难可来问我!”
……
待御轩走后许久,崔俊始终还在回味着方才那句:为民乞性命,为华夏传薪火!
而后不禁手痒,将这句写了下来。
崔燕见此在旁道:“父亲,你对这个御轩很上心啊!”
崔俊也不反驳:“此子不凡,日后必成大器!”
见自家父亲对个外人竟说出如此高的评价,崔燕听得不由撇了撇嘴:“哼,偏心!父亲你可不曾有这样赞扬过燕儿!”
崔俊闻声,老脸一红,宠溺般的揉了揉崔燕的小脑袋道:“我家乖女儿也很厉害!论文采,整个京都能有几人胜过?”
这句话并不是崔俊为了哄她而故意说的,事实却是真得如此!
两人打闹片刻后,崔燕似是想起什么。
指着一幅石桌上的字帖道:“父亲,这句是昨日你考御轩所用的吗?”
崔俊顺目望去,而后摇摇头:“不是!此句以家为家,以国为国,苟利天下,不求富贵,乃是我刚收录不久!”
“可是那御轩方才说有看过!”
“不可能!此作根本就未流通于世,他怎么可能看过呢!”崔俊笑着摆摆头,全然当成他俩刚才是胡闹。
可那崔燕却不松口,继续追问:“燕儿真没骗父亲,方才那御轩说是从你的散集中看来。”
崔俊还是不信,继续喝茶。
那日是他设下的考验,自然对于御轩所看的那页文章很是清楚,根本就没有这句诗。
可这崔燕也是个硬茬子,一把夺去父亲手中的茶杯。
嘟着小嘴不满道:“哼,你怎么就不信燕儿呢?他说书中第三卷二十一页就有记载!”
这下子轮到崔俊震惊了,赶紧起身进屋拿出那本散集,呼呼的翻到所说的那页。
一时间直接傻楞在原地。
崔燕见此急忙上前,以为出啥事了:“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迟疑半晌后,才听到他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燕儿……你知道吗?居然是丝毫不差?”
崔燕听得稀里糊涂,也不敢搭话,便静等着下文。
“前日我所考的那句乃是出自第五卷三十六页,并非第三卷二十一页!”
“那又如何?”
“如何?”崔俊见自家女儿语气平淡如水,不由得放高了声调。
崔燕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情绪会有如此大的波动起伏。
不过当事人崔俊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自顾自地道:“前日考验时,我曾给御轩一炷香的时间来进行背诵。”
“然而他却只用半炷香的就将文章背得滚瓜烂熟,全文绝一错漏。”
“可今日经你这么一说,他根本不是半炷香看完文章,而是只用半炷香就背完了整个散集!”
这下子,崔燕的小嘴也被惊得合拢不上了,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在刚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半炷香?
只用如此短的时间,就能背完整个散集?
崔燕还是不信。
要知道整部散集全文共七卷八十九页。
一个人的记忆力在超群,也不可能做到在仅限的时间内将其熟背于心。
就算是让人将这些文章熟读出来,恐怕都得用上几炷香的时间。
“父亲,你说会不会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在考验的时候,翻到了这句呢?”
崔俊一想,确实有这么可能!
因为相比较之前的判断,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种。
不过不论是那种可能,只有等到下次见到御轩的时候,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
御轩自然不知道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会令那俩父女起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法子。
毕竟有主角光环护体,他想低调都难啊!
由于手上夹着几本书籍不太方便,他便先回了趟卧室,然后朝山下奔去。
在昨日那店家订了个奢华全套,十头乳猪,一百只烤鸡,二百罐米酒……
其数目吓得掌柜差点趴到地上,若不是知道面前的少儿郎身份特殊,十有八九就让伙计将他哄出门了。
这单生意看起来虽大,但掌柜却是丝毫的高兴不起来。
如此大的盛宴,其结算金额肯定不是小数,已然超过自己好几个月的营业额。
心想着:若是对方不给钱,自己该怎么办?
毕竟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尤其是官府的那些人,经常吃完抹嘴就走。
敢找他们要钱?
恐怕是闲自己活太够了。
好在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分,每月也就那么一两次。
顶多喝上一小壶酒,炒上一碟花生米以及几道素菜,其成本都不算太高。
可今日就不一样了。
十头烤乳猪,一百只烤鸡,二百罐米酒……这成本也忒大了!
一时间,掌柜不知咋办了。
本想出口说店里没有存货了,但一下子又想到昨夜自己说过的话。
也正是因为那句话,御轩今日才直接到这来的。
至于那话说的到底是啥呢?
原来是崔俊昨夜喝得高兴,随口问道掌柜:“如此美食,甚是稀少!”
而那掌柜第一次见如此出手大方,又不拖酒菜钱的大人,不由得掐媚多说了一句。
“嘿嘿,大人!你若爱吃,我们这里货不断更,十头乳猪,百只烤鸡……统统都能给你上齐。”
当时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全被御轩记在心里了。
从而今日所点的东西,全是那晚自己所说过的。
以至于在掌柜看来,面前的小家伙完全是有备而来。
最终在强权和糊口上面,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那个大人,本店暂没这么多存货啊!”
御轩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故而一笑道:“掌柜子,昨夜可不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掌柜大惊,没想到这少年郎居然都记得,急忙解释:“全是小人嘴贱,不该撒谎,该打!”
说着就准备抽自己耳光。
“别!别!别!”御轩赶紧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掌柜一下子更震惊了,自己的手臂居然被这少年郎抓得丝毫动弹不得。
虽说他今年已过半百,力不如青年,但不可能连个少年都拧不过吧!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面前的少年是个练家子!
如此一个有官方背景,又有武功的人,他这小小的店面哪能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