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城微微侧了侧脸,白皙俊朗的侧脸上立时浮起红红的印记,他看向陶乔说,“不是她做的。”
陶乔的巴掌再一次抬了起来,可是看着顾名城那对冷静异常的眸子,她的巴掌最终握成了拳头,用力放了下来,寒声,“小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她气势汹汹的向外走去。
“十六年前,有漏网之鱼。”顾名城冷冷说了一句话。
陶乔在门口猛的站定。
顾名城淡淡说了几句话。
陶乔面色微微泛着青,沉默许久,缓缓转身,“证据确凿吗?”
顾名城说,“八九不离十,给我点时间,小蝶不会有事。”
母子俩在办公室详谈了一上午,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陶乔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情绪到底是稳定下来了。
崔秘书见状,便知顾名城已经安抚了陶乔的情绪,劝动了她。
沈嘉颖一整天都战战兢兢坐立不安,直等到晚上顾名城回家,她仔细看他的脸,毫无异常。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谁也没有说话。
今晚这顿饭,是顾名城做的。
她一直等着他兴师问罪,可是顾名城沉默异常,一句话也没说,两人相安无事。
次日,沈嘉颖实在挺不住了,去了富士找陶乔,“妈,打听到小蝶的下落了吗?”
“孩子,这件事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陶乔拿着汤药喂老太太,轻轻擦了擦老太太地唇角,“城儿会把小蝶完好无损的救出来,别担心。”
沈嘉颖急着说,“可是我担心颂梵音对小蝶不利,我和名城的孩子,她都能下毒手,谁知道她会不会对小蝶下毒手呢?”
陶乔半晌没言语,就算颂梵音跟小蝶失踪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留着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今天看城儿这反应,陶乔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种感觉十分危险,如果继续留颂梵音兴风作浪,恐怕……
陶乔将药碗放在桌边,看了眼沈嘉颖,“有我陶乔在的一日,你永远都是我顾家的儿媳,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
她不动声色的提点。
沈嘉颖摇头,不依不饶,“我听说颂梵音最近跟一个叫钟奎的嫌犯走的很近,她替警方做了卧底,妈,我担心她又在耍什么花招,这个女人太坏了,我怕,她会不会又拖名城下水。”
她流了泪,紧紧的抓着陶乔的手。
乍然听闻钟奎的名字,陶乔脸色变了变,她看着沈嘉颖流泪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知道这孩子为什么频繁来找她,也猜得透沈嘉颖的心思,甚至感同身受。
涉及到颂梵音,陶乔是持狠绝态度的,一直未对她动手,不过是被城儿暗中回怼了一次,她碰了软钉子,便暂时收了手,只当城儿还有其他考量,又或许忌惮温飒寒。
一直以为,对城儿来说,颂梵音是杀父之仇,丧子之痛。
可是回想昨天城儿对颂梵音的态度,陶乔便知颂梵音是万万不能留的。
若是城儿连这种仇恨都能放下,继续留着这个女人,后果不堪设想。
陶乔久久不言语,再开口,声音冷硬,“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沈嘉颖像是看到了希望,流着泪说,“一个警局的朋友,说是机密。”
陶乔轻轻吸了一口气,“钟奎我不陌生,恐怕投行圈儿里的人都对他不陌生,颂梵音竟敢把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陶乔微微眯起眼睛,“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沈嘉颖连连点头,“我就怕她对名城不利。”
陶乔冷笑一声,“有命折腾,就怕她没命收场。”她起身往外走去,“早点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新帐旧账一起算。”
沈嘉颖沉默的点头。
陶乔说,“回去好好跟城儿过日子,城儿生性隐忍,万事求稳,你们又有感情基础,婚姻生活到底是好过的,既然你选择留守后方,就别让后方起火,城儿需要本分的媳妇儿,明白吗?”
沈嘉颖点头,离开富士,那颗始终吊着的心,终于惶惶然落地,只要除掉颂梵音,万事无惧。
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名城还没有回来。
她伸手摩挲向白织灯的按钮,忽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沈嘉颖尖叫了一声,连灯都来不及开,踉跄后退了一步,扶着门框站稳了身子。
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胸脯一起一伏许久,她才在黑暗里辨出了模糊的轮廓,“名城……”
顾名城坐在黑暗里,极怒的气息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散发,他一言不发。
沈嘉颖战战兢兢的再一次去开灯,“为什么不开灯呢。”
“别开灯。”他稳稳的说了一句。
沈嘉颖伸向半空的手一僵,又缩了回去,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退,甚至连门都不敢关,此刻的名城那么陌生……
两人对峙很久,沈嘉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轻轻把门关锁,吓得脸色苍白缓缓向他走去,“名城,你怎么了?”
“你去了哪里。”顾名城问。
沈嘉颖说,“听说……听说外祖母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顾名城整个人都淹没在黑暗里,看不到他脸上怒极的表情,亦看不到他铁青的面色,似是气压又冷寒了几分,他说,“小蝶的事情,是你告诉母亲的?”
“不是我……不是……”她急于辩解,可是声音到底是虚了下去,名城随便调查一下,便知她陪同母亲出国找小蝶,那么这件事她定是脱不开干系的,“我只是关心小蝶……”
徒劳的撒谎只会适得其反,她如实回答。
“你查看了我的手机。”他笃定中带着反问。
沈嘉颖急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我没有看过你的手机……是……是谢婷婷的男朋友告诉我的……他说小蝶失踪了……”
顾名城压抑冷寒的声音传来,“他还告诉你了什么?”
沈嘉颖被他咄咄逼人的冰冷气息质问的慌了神,流着泪说,“没有了,聚餐的时候,他无意中提到小蝶,我才知道的,名城,你别这样,我害怕。”
顾名城在黑暗中独坐了很久,“嘉嘉,你全然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一字一顿,“我都知道。”
沈嘉颖身子僵了一下,知道……他知道什么……
“你是嘉嘉,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他沉声,严肃持重,“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沈嘉颖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没有了。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第二日,谢婷婷便打来电话哭诉道:“嘉嘉,阿浩出事了,求你救救他。”
沈嘉颖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谢婷婷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警局那边突然说阿浩犯了事,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她哭着说,“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犯了事呢,我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连阿浩自己都不知道,起初只是说关禁闭,可是忽然就被关进了监狱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嘉颖握紧了手机。
“嘉嘉,求你帮我找找关系,你家名城跟周市走的近,求他帮我捞阿浩出来。”谢婷婷哭着说,“我家这边的亲戚都托了一遍,都没有办法,好像犯了很严重的事情。”
“我……我试试。”沈嘉颖六神无主的说了句,挂上电话,她握着手机许久,别人或许不知道,她是清楚的,是名城干的。
心直直的沉入了谷底,再也浮不起来。
谢婷婷当天下午沉不住气跑去找顾名城。
顾名城一如既往的冷静,唇角勾着笑,“救人可以,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办好。”
谢婷婷抹着泪点头,“我会做的,不是我不做,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颂梵音现在心高气傲的,不好接近,只要你帮我救出阿浩,我一定会做的。”情绪似乎乱到了极点,她说,“阿浩究竟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就被关进去了。”
顾名城眉眼淡淡,“他最近跟着殷睿在调查温飒寒,许是得罪了人。”
“又是温飒寒!”谢婷婷咬牙。
顾名城唇角勾着暧昧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来了几分兴趣,“温飒寒现在压着人,我不好捞人。”
谢婷婷恨恼的接过话,“我知道!这对狗男女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同一时间,温飒寒站在天曜集团三十多层的天台鱼池边,穿着白色的西服,将鱼饵撒进水里,红色的锦鲤翻涌着从水底跳出,转瞬便将他丢下的鱼饵吞噬,冒着泡沉入水底,如红色的帷幔一左一右漂游。
“殷睿追着线索回到了乌镇的大山里。”皓哥手上夹着一根烟,低声说,“山里有座道观,是那名叫震霆的慈善家落脚的地方,查了这些年殷睿的行踪,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进山一次。”
温飒寒眉眼淡漠,“查震霆的身份,还有,殷睿跟那座道观有什么关系。”
“还有件事。”皓哥吸了口烟,“陶乔最近有点不安分,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暂时没查出来。”
温飒寒说,“是时候把陶埲放出来了。”
皓哥授意,只要陶埲出来了,陶乔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两兄妹历来争家产争得脸红脖子粗。
皓哥临走前,问了句,“颂小姐和钟奎的交易期快到了,咱们确认参与吗?”
温飒寒淡淡应了声。
皓哥面色凝重,转身离开。
这些日子,梵音将所有的项目报表规整递交给钟奎,在钟奎考核期间,她抽出时间去了趟黑市交易所,明明约好了堕胎的时间,可是去了以后,黑市的大门向她紧闭,不管哪家黑诊所,都不肯收她。
就连正规医院,一旦输入她的身份信息,纷纷拒珍。
梵音买了药,打算自行流掉。
一串陌生的号码忽然来电,她接听。
温飒寒冰冷的声音传来,“颂梵音,我说过,你敢流掉这个孩子,我就敢让你身边半数人为它陪葬!甚至让你来之不易的100亿生意就此泡汤!”
梵音脸色青白的怒意,没说话。
温飒寒说,“第一个,拿尚小苔开刀。第二个,我他妈要做掉殷睿这个碍眼的男人,你信不信。”
“你随意。”她冷声。
温飒寒怒声,“如果这两个人你不在乎,顾名城的命,你在不在乎。我下地狱那天,也是他被爆头的日子!你敢弄掉我的儿子,老子死也要拉一片垫背的!”
梵音脸色兀的苍白下去,颤颤抬眸。
便看见温飒寒的车停在公路对面,冷冷看着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