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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厌不明显地扫了眼还木楞着站那儿的人随即移开了视线,想着身后的人,稍微向左转了车把,靠着人行道行驶,避开学校前方的减速带。
再一次坐到许厌的单车后座上白啄比上次放松了很多。
还没晚上六点,天依旧亮着,他们往前走着,店铺往后退着,白啄闭上眼睛,身体稍稍往许厌哪儿靠了靠,静静感受着空气中那跳跃的温度。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直到快到目的地时许厌才突然开口问道:“今天回家?”
“嗯。”白啄动作一顿,像被抓包但丝毫不改的小朋友似的,她下一秒手指一蜷,把指尖柔然触感的布料松松握在手心,脸不红心不跳回道,“我哥来接我。”
问完这句,许厌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啄手中抓着许厌衣摆,就像抓住了这个人,她心中欢喜,垂眸看着鞋尖微微弯了眼睛,想到什么似的,刚扬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了下去。
上次在郑旗家商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天是许厌送她回来的,所以见他一路顺畅停到小区门口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白啄跳下单车,看着许厌帽檐下略显疲惫的双眼,心下担忧:“昨天没睡好?”
许厌摇摇头,他的右手依旧握着单车把手,换了个话题,问她:“东西收拾好了吗?”
白啄摇摇头道:“没有。”
“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很少。”说罢,她又紧接着加了句,“不着急。”
白啄一点都不着急,她想和许厌多呆一会儿。白啄心中有许多话想给他说,可此刻看着许厌的模样她又说不出口。
虽不明显,但白啄却很明显地觉察出来,许厌很累。
白啄很担心,那双眼睛里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让人看到心就止不住颤一下。
许厌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下一秒做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许厌把头上戴的那顶黑色棒球帽抬手取下来扣到了白啄头上,捏着帽檐的手指轻轻往下压了压,遮住了那双看着他满是担忧的眼睛。
“我没事。”许厌松开帽檐,手掌上移,隔着帽子放到了白啄的头顶,他声音低沉,动作温柔,“上去吧。”
白啄没动,静静地任由许厌动作,她帽檐下的眼眸垂着,她问:“今天你是专门等我的吗?”
知道她看不见,许厌低着头一瞬不瞬望着面前的人,想把人印在脑海里,他答:“顺路。”
顺路吗?
白啄想起刚闻道淡淡消毒水味道没说话。
医院和漫城一中从来不顺路,自然也不会和这个小区顺路。
许厌不想说,白啄也不会逼他。
十几秒的时间,许厌就收回了手,在他把手收回来的同时白啄也动了:白啄顺着他收手的方向猛地往前迈了一步,撞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单车车架高,许厌面向她又是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白啄很容易就抱住了人。
许厌整个人顿时如雕塑般僵住,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僵在白啄背后。
棒球帽大些,因为刚刚的动作此时已经完全遮住了白啄的眼睛。
人要是闭着眼睛看不见周围事物的话,听觉和嗅觉就会更加敏感,此时的情况也印证了这句话:她的听觉和嗅觉在此刻异常灵敏。
白啄闭着眼睛抱着许厌,闻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听着自己如打鼓般的心跳声,甚至连跳动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辨。
离得近,白啄鼻尖刚才本来隐隐才能闻到的消毒水的味道明显了些许。
那是她很熟悉的、属于医院的味道,沾到了许厌身上。
白啄抿着唇,不熟练地、轻轻拍了拍许厌后背。
医院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许厌不是顺路,他就是在等她。
也许是在等她安慰他,白啄这么想着,接着她也这么做了。
白啄在安慰许厌,用自己的方法。
许久,她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白啄抬手把头上的棒球帽取下来。
视觉重新恢复,看到许厌脸上少见的错愕的神情,白啄愣了下,接着抿了抿唇,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并且有迅速加深的趋势。
白啄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那种名为害羞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浑身上下,但是面上不显。
她学着许厌的动作重新把棒球帽给他戴上,甚至连捏着帽檐向下扣的动作都没放过,接着白啄抬手,手指蜷了蜷,又慢慢缩了回来。
她还不敢抬手摸。
白啄脑子一片空白,她收回手,强装镇定:“下次见。”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住,白啄深吸口气,转身,走到许厌面前,把从书包里拿出的手机递过去,用无事发生的口吻说:“手机号。”
许厌抬起僵硬的手指接过来,输进去一串数字又递回去。
白啄接过来,直接拨了回去,听到许厌身上铃声响起才挂断,找话题似地开口:“是真的。”
白啄:“……”
许厌:“……”
多说多错,白啄给许厌摆摆手,转身就走,步伐带着慌乱。
等白啄走远,半晌,许厌全身上下的每个关节像才重新恢复工作,他鼻尖好似还萦绕着淡淡香味,久久不散。
许厌抬起还略显僵硬的手指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才握上了单车把手,握上的那一瞬间,许厌的手指轻颤了下。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骑过去,在路上,许厌买了些清淡的食物没有回家,而是拐到了漫城的中医院,上到三楼,推开护士站对面的那间病房,径直走向中间那个床铺。
这时许厌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神情也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他把买好的食物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把病床调高些固定好后才又拿出医院配的小餐桌,把买的东西放上去,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许厌把粥盒打开,勺子摆好,把那些清淡的菜摆好才把小餐桌放到病床人的面前,方便她吃。
整个过程中病床上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抿着嘴绷着脸,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
旁边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大姐羡慕道:“雅云妹子,儿子真孝顺,你真有福啊。”
一天了,忙前忙后就没见他有一丝不耐烦,在本该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年纪他这份稳重很难得。
王雅云拿勺子的手一顿,抬眸迅速瞥了眼旁边的人,僵硬地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多大了?”大姐没有发觉俩人之间那种陌生人般的氛围,依旧问着,“正上高中的吧,高几了?”
许厌没开口,王雅云声音僵硬道:“高二。”
“哎呦,真好。”大姐夸道,“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就是有点内向,不爱说话。”整整一天基本就没见他说话,要不是医生过来听他回答了几句,她都要以为这是个不会说话的。
“不过这样也好。”大姐说,“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好多了。”
王雅云吃着东西不再答话,而许厌面色如常,听到这些话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见病床上的人开始吃东西,他眸子一垂转身走了出去。
许厌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背往后一靠,两条腿松松垮垮撑在地上,垂眸看着医院的地板。
半晌,许厌伸手拿出手机,划开,点开通讯录,看着上面刚存进来的那个名字,拇指上移,隔空在那两个字上面抚过去。
在许厌做这个动作时,白啄也正在捧着手机来回看,她看了许多遍,熟悉到不用刻意记就是立马关上手机她也能顺利地背出来的程度。
一路上见妹妹宝贝似地捧着手机、时不时抿嘴笑的白凛:“......”
转个学而已,倒是喜欢笑了不少。
白凛没忍住问道:“开心什么呢?”
白啄又看了眼那串数字才关了手机,简短道:“放假了。”
马上就能和许厌一个班了,她实在很开心。
白凛:“......”
“白啄啄,”白凛有些心疼妹妹,“下次不想上课给哥说,哥帮你请假。”
白啄:“......”
回到家时,白母还在厨房忙着,白啄小半个月没回家,她有些想孩子就想亲手做炖饭。
上次白啄给福妈打电话时她刚好在身边,听着她们谈论着小时候的吃食和趣事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给白凛白啄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白母心中遗憾,当天就开始动手,但一二十年不做,白母的手艺实在不算好,但她学得快,练了十几天做出的那些家常小菜吃着还算可以。
白啄吃第一口时就已经发现了,她愣了下,看向一旁坐着有些紧张的白母,心中一暖。
白啄垂眸又夹了一筷子,装作不知道似地夸奖:“好吃。”
白母听后松了一口气,对正要开口的福妈使了使眼色摇摇头,佯装不在意问道:“真好吃吗?”
但她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又给白啄夹了青笋,说道:“再尝尝这个。”
看到这幕后福妈心中了然,笑笑没说话,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听到白母问话,白啄心中失笑,但是面上不显,她吃了口白母夹的青笋,才认真回复:“真的好吃。”
白啄说了她不经常流露出的语言:“是我这段时间吃过最好吃的。”
一句话,听得白母心情舒畅,眉开眼笑。
但听得白凛眉头直皱,心中心疼更甚:“转回来吧,你在那儿都吃的是什么!刚福妈在我都没好意思说,这顿饭和以前比顶多算……”
白凛还是没能说出口,给了白啄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接着说:“实在不行,给你喜欢的同学商量一下,一起转回来,我替你们……”
看白母沉下来的表情,白啄忙打断:“哥!真的挺好吃的!”
“好吃什么呀!”白凛皱眉反驳,“你快转回来,咱不在那儿吃苦!”
白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