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客厅没拿进来,裴初知伸手拿过床头的平板电脑。
明知刑野还没有醒,她仍然将亮度调到最低,然后才点进搜索网页。
【趁男人喝醉把他睡了,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排在最前面的那位网友用老司机的语气评论:【能睡成功的男人,肯定都不是真醉。】
“???”
裴初知悄悄看向刑野,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睫毛浓密地盖过眼底,睡着了的样子也挺帅,只可惜无法判断是不是宿醉后的状态。
她稍作犹豫,决定换个思路。
【和工作搭档发生关系后该如何相处?】
这下搜索出来的内容就更丰富了,有说“干脆就交往”的,有说“当作无事发生”的,还有说“双方用户体验都很好,后来我们干脆就成了固定炮/友”的。
而且每个答案都回答得极不简短,更有人针对那浪漫的春风一夜写起了小作文,用词大胆又挑逗,害得裴初知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儿童不宜的网站。
可见这都不是什么正经网友。
裴初知把平板电脑放到一边,脑海中怎么都抹不掉那句“双方用户体验都很好”。
虽然不知道刑野感觉如何,但平心而论,她觉得昨晚拥有了一次非常舒服又愉快的体验,除了醒来后有点略微的腰酸腿软以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如果再仔细回想昏暗夜色中,刑野每一次神色的变化,流畅肌肉的线条,还有情动时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哑呢喃……
裴初知脸上红得能滴血,她拉高床单盖住下半张脸,心想难怪网友评选最想睡的男明星第一名永远是刑野,这一晚的后劲实在太大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裴初知睡意全消。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看见地上那堆散落的衣物时眼皮跳了跳,酸麻的双腿也跟着抖了一下,接着捡起裙子胡乱地套到身上,又从衣柜翻出干净的衣服,才躲进了卫生间里洗漱。
她怕吵醒刑野,全程动作轻若无声。
可当她慢慢将房门关紧后,床上的男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澈。
刑野坐起身,床单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堪堪遮过腹肌往里凹出的几道阴影。
肩背处传来轻微的刺激,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那是昨晚战况最为激烈的那段时间里,被身下的女人不小心抓出来的痕迹。
不算特别痛,像被小猫挠了似的。
他揉了几把凌乱的头发,看见枕头边还未收起的平板电脑,就随手拿过来点开,视线在没有关闭的搜索界面扫了几眼。
片刻过后,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见裴初知还没回来,他便掀开床单下床,穿好衣服后走到卫生间门外,抬手叩响。
里面传来一阵瓶瓶罐罐碰翻的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后,房门才打开一条缝,露出裴初知那张干净又漂亮的脸蛋,仔细一看眼神中还糅杂着几分慌乱与心虚。
“你醒了?”她轻声问。
刑野:“我能进来么?”
“可以啊,”她以为他要用卫生间,把门打开后就往外面躲,“那我先出去了。”
刑野揽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拉了回来。
裴初知心中警铃大作,分不清他是要算账还是要干嘛,下意识抿紧了嘴唇。
新换上的长裙被她抓在手心里,裙摆稍微提高了些,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刑野的东西昨天就拿了出来。
他在那儿慢条斯理地洗漱,裴初知就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罚站。
要不是她神情太过戒备,这一幕其实很像同居情侣起床后,司空见惯的温馨一幕。
裴初知抬起眼,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中对上。
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和刑野签订的合约情侣合同里,有针对合约期间发生关系这种事,制定赔偿标准吗?
她估摸了一下刑野如今的身价,仿佛看见宋时青眼中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身边跟着亚影规模庞大的法务团队,正气势汹汹地赶往她家。
刑野根本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奇怪的问题,洗漱完毕后将剃须刀往台边一放,也没转身,直接望着镜中的她问:“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呢。”裴初知摇头否认,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说这种情况,我们应该跟公司报备吗?”
至少跟经纪人说一声。
可一想到连私底下的进展也要被其他人知道,她就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不太想告诉唐冬了。
这是只属于她和刑野的秘密。
“说起公司……”
刑野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当初唐冬好像说过一句话。”
“哪句?”
刑野语调平缓,暗藏调笑:“他说我是你的偶像,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玷污我。”
不知是他咬字的节奏作祟,还是裴初知做贼心虚。
她总感觉“玷污”二字,被他说出了一丝调戏的味道。
刑野手撑着洗手台,垂眸看向镜中的她:“但其实我不是你的偶像,所以你就敢了?”
他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缓慢而炙热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裴初知被他看得一阵腿软。
她不断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事到如今睡也睡了,既然时光无法倒回,那不如做个有担当的成年人!
于是她把心一横:“昨晚是我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对你见色起意。”
刑野挑了下眉。
她继续说:“我也挺过意不去的。如果你现在很生气的话,我们可以提前解除合约,也可以算作是我违约,赔偿金我会给,只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出来,但你放心吧,我不是赖账的人。”
最后几句话,她越说越小声。
不是因为自己手头不宽裕而尴尬,而是想到倘若刑野现在点头,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以一次越界为代价,让她从黄粱一梦中醒来。
明明心有不甘,可她此时却很清醒,知道只不过是将结束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刑野静了几秒,转过身面对着她:“吱吱。”
裴初知深吸一口气。
“昨天晚上我没有喝醉。”
他上前两步,一手将她禁锢在墙面与胸膛之间,一手屈起指骨,替她挽起垂落的发丝,“我很清醒。”
裴初知眼中复杂的情绪渐渐统一为惊讶。
刑野低下头来,薄唇吻过她绯红的耳垂。
他身上有好闻的须后水味道,减淡了高大身影带来的强势压迫感,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裴初知张开嘴唇,想问他所谓的清醒代表什么意思。
成年男女在酒精的怂恿下放纵一回?亦或他也同她一样,想为合约到期后的岁月,留下一些可供回忆的片段?
刑野的亲吻沿着她的耳垂往下,密密麻麻落在她的颈侧与肩膀。
昨晚那些记忆再次复苏,裴初知的心跳乱了几拍。
她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贪念着刑野的身体想要与他放纵,一半沉醉于刑野的灵魂想要与他厮守。
无论哪种,都是她不想放开的私心。
她想凭借一腔爱意,将眼前这个被千万人爱慕的男人占为己有。
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环住了他的脖颈。
裴初知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与刑野交换了一个更为缠绵的深吻。
一个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乱。
裴初知想,真是疯了,这事如果被唐冬知道,他肯定要骂死自己。
但她还是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笑起来时潋滟春色尽数绽放,勾魂似的放轻了声音:“我昨晚其实也是清醒的。”
刑野低声笑了一下。
裴初知眨眨眼睛,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客厅方向传来门铃的声响。
她猛的一怔,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这男人刚才对她下蛊了吗?
可惜此刻没有时间让她分辨刑野到底是不是蛊王了,门铃一声接一声地不断响起,像警醒的钟声敲打在她的耳侧。
许蕾知道刑野在她这里,所以不会那么早就找上门来。
剩下唯一的可能……
要么是唐冬,要么是同住一个小区的阮黎。
裴初知脑海一片空白,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拉着刑野出了卫生间。她四下扫视一圈,把他带进卧室,想也没想就用了几分力气,直接将他推进了窗帘后面。
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刑野:“……”
裴初知走到大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阮黎正在一脸担忧地按门铃。
裴初知紧急进行了一番表情管理,打开大门的瞬间就惊喜道:“你怎么来啦?”
阮黎收回按在门铃处的手,软声软气地说:“我给你发消息没看见呀?”
确实没看见。
毕竟她从昨晚到现在,都忙着干别的完全就没有碰过手机。
“唔,你找我有事吗?”
裴初知还挡在门边,不知该不该放她进来。
阮黎愈发茫然:“吱吱你还好吗?我们不是约好今天上午一起去新开的那家美容馆?”
女明星的美貌都是要花高价维持的。
这一点对于阮黎而言,更是尤为重要。
她前一阵拍完戏回来,经朋友介绍知道燕城有一家挺不错的美容馆刚开业,而且老板也是圈内人,就产生了想去试试的念头。
不过她在圈内玩得好的朋友最近都没空,当时问了一圈,只有裴初知说录完最后一期《谁是凶手》后有空闲时间。
裴初知“啊”了一声,发现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谁说只有妖妃才会害得君王不早朝?
换成荷尔蒙爆棚的刑野,同样也能让她神魂颠倒,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
阮黎没跟她计较,直接问:“你还没收拾好呀?那我进去等你吧。”
“呃,可是,我不太方便。”
裴初知有点尴尬,阮黎不是第一次到她家来,却还是第一次被她试图拦在门外。
阮黎果然错愕万分:“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她踮起脚尖朝里望了望,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不是吧,你在家里藏人了?可你不是和刑野在一起吗?吱吱你疯了?”
“没有,进来吧。”
裴初知不想她继续误会下去,只能转身让开。
阮黎在玄关换好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客厅,一眼扫到茶几上还未收起的两个红酒杯,还有沙发上乱得不成样的装饰薄毯。
她转过头,脸上写满“朋友,有点刺激”的意思。
裴初知清清嗓子,把酒杯尽管收进厨房:“昨天我助理在这儿。”
她就在心里嘲笑自己,心虚什么呢。
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和刑野正在交往,就算被阮黎发现刑野在她家过夜了,除了稍微有点尴尬以外,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她又克服不了内心的羞怯。
特别是一想到她和刑野发生了肌肤之亲,她整个人就害臊了起来,甚至担心卧室里那种充满侵略性的味道还没散尽。
阮黎晃了晃手里的链条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该不会偷偷养了小白脸吧?”
裴初知听得头皮发麻,她返回客厅抓起桌上的手机:“能不能别乱想呢?行了快走吧,预约时间是几点来着?”
回答她的,是不知哪里响起的手机铃声。
裴初知神经一颤:“可能是许蕾的手机落在这儿了。”
话音未落,卧室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刑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在阮黎震惊的目光中注视中,淡定走出来后,还顺便朝她点了下头。
他顺着声音找了一圈,最终弯下腰,捡起掉在沙发后面的手机,手指滑动一下接听了电话。
男人低沉平缓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浅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周,明晃晃照出颈边那个暧昧又清晰的吻痕。
阮黎:“……”
裴初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