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修媛的叔父,张尧佐。”
“是他啊!”王弗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心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百花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王弗忍不住感叹道:“这位张修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有这么个盛宠的侄女,张尧佐还没到败落的时候。等他再爬得高一点,最沾沾自喜的时候,就会有人把他拉下马来——那才痛快呢!”
听她说得一本正经,百花好奇道:“姐姐,会周易之术?”
王弗吃完手里的芒果布丁,往后靠在椅背上,转头笑道:“阿皎,我告诉你个秘密。”
百花点点头。
“我是从一千年之后回来的。”王弗笑道。
这话说得蹊跷,比之惊讶,百花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一千年后……是什么意思?”
王弗偏头略一思索,笑道:“就像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魏晋时期。”
“魏晋……”百花喃喃自语,这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费解。
王弗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些忐忑。
她该不会接受不了吧?
毕竟这个朝代的观念还不够前卫,见到的怪事儿也不够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吧?
百花低头思忖了半晌,抬头笑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所以姐姐不是会周易,而是从史籍里读来的?”
王弗欣然笑道:“是啊,赵祯是个好皇帝,所以以后还会有更多有政治才能的仁人志士登堂拜相,张尧佐这样的奸佞之人不会一直兴风作浪的。”
“那宋夏战争呢,会一直打下去吗?”
“不会的,宋夏会签订庆历合约,握手言和。”王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我历史学得不好,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了。”
百花长舒一口气,低头笑道:“借姐姐吉言了。”
“别的呢,你就不想问问别的?有关你自己的。”
百花闻言恍然。
许多许多年之前,娘亲似乎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那个时候,她周遭交好的小姑娘们都争相传言娘亲有通天之术,能知晓以后的事,她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嘴。
娘亲当时也问她:“阿皎想知道以后的事吗?”
这记忆久远得有些模糊了,此时再被问起同样的问题,她的想法却仍然没有改变。
百花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也会为尘埃落定的事抗争,为徒然无益的事伤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王弗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只是倾身向前笑道:“那我和你说一件事——耶律宗真从来没有想过让耶律重元当皇帝,他在辽国的处境并不好,所以你也不必顾忌他。”
“多谢姐姐提点。”
两人又闲话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待到用了午饭也没等到平大娘子回来,百花就辞别了王弗出来。
“公主没将这证物交给王四娘子吗?”
百花摇了摇头,却又犹疑起来。
不知是这锦盒里的东西当真没用,还是朝云姐姐是知晓这次一定扳不倒张尧佐,才说的这话?
若朝云姐姐是对眼下的预料都是从史书上读来的,那历史的走向会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一丁点的改变呢?
百花越想越觉得费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锦盒,转头吩咐索迪尔:“去开封府衙门。”
展昭若是搜查了钱晦的宅子,要将这些证物混进去应该不难吧。
马车晃悠悠地从城中驶过,临近开封府衙门时,珊瑚从帘子后头望了一眼,轻声道:“狄钤辖他们也来了。”
听见这名字,百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惆怅来,待到下车瞧见不仅狄青在场,杨景和同张衷二人也跟来了,加上展昭,五人在府衙不远处围着说话。
百花将锦盒藏进袖子里,上前同几人见了礼。
狄青原本淡漠的双眼顿时盈满了担忧,听得百花轻声道:“展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杨景和闻言有些惊讶,转眼见狄青并无什么反应,心里愈发不解。
两人回避了几步,百花才将那一方锦盒递到展昭手里:“今天早晨秦王约我相见,给了我这个,说是从钱晦那里搜来的。”
展昭接过瞥了一眼,警惕道:“魏娘子此前还不肯配合开封府查案,怎么一夕之间就改主意了。”
“昨日因为不知道绑架钱晦的是什么人,我既担心那人受了官府的逼迫直接撕票,又担心钱晦进了开封府衙门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百花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但昨夜我见过钱晦了,该问的话也问完了,自然不必再隐瞒。”
“昨夜魏娘子和狄兄在秦王府上受了好一番刁难,怎么今日又和秦王言归于好,甚至还能从他那拿到这样重要的证物呢?”
“我也费解此事,但秦王一大早派人堵了我的马车,我也只能顺势而为。拿到这证物之后我也去了一趟王府,可王夫人不在府上,我这才来寻展大人,不过是希望这东西能派上些用场。”
展昭沉默。
百花对他的担忧心知肚明,坦言道:“借我之手布局,意图以伪证之名构陷开封府,从而围魏救赵——展大人若是这样想的,大可以不必信我。毕竟秦王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我捉摸不透,这军饷的案子,我也无意插手。”
展昭见她转身欲走,开口道:“魏娘子可知,张尧佐今日上书坦陈自己插手了军饷案。”
百花闻言蹙眉。
“他将全部罪责都推到钱晦头上,只给自己安了个听信谗言的罪名。眼下有什么证据,恐怕都晚了。”
“我很遗憾。”百花面色淡漠地丢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远处张衷见百花径直上了马车,失望道:“魏娘子还真是来找展大人的,都没跟大哥说句话……”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微妙,李宜闻言讪讪,也不知他是为狄青打抱不平还是故意出言奚落。
杨景和瞧见三人这模样有些烦躁,只想快些问清楚军饷的事情就回府去,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