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晃为人如何,亲身领教过他前后不一的钟岐云自然是清楚无比。
陆晃能做了这泉州的首富,也算得有所成,这面上功夫自然做得极好。对上位者点头哈腰,对地位低于他的人便展现出其所谓“善意”,就比如当初对他钟岐云似兄弟一般热切又大方,心头却是瞧他不起的。如此作为只不过是因为陆晃这人虚荣心作祟,很是享受他人的仰视的目光,想在下位者身上寻求优越感罢了。
嘴上说得好听,但内里却是个容不得别人、锱铢必较、心胸狭窄的人。
当初钟岐云没有按照陆晃的‘想法’做他手下,反而跑去走海时,陆晃心头就已是不喜。之后又听闻和何敏清甚至还跟着他一同跑海,没再回到泉州与他陆晃一同做生意时,这陆晃便暗地里动用杭州城积攒的人脉让从业初期的钟岐云海运生意做不下去。
足见他有多么容不得人,亦见不得他看不起的人没有依照他‘好心安排’的路子走下去,心胸之狭窄可见一斑。
不过,钟岐云想,也是因此,当时他才会下定决心去与随时能取他小命的谢问渊做交易。
现在想来似乎还得感谢陆晃暗地里使了绊子?
其实陆晃使的不过是些小手段,钟岐云并不看在眼里,甚至亦没那个精力刻意去为这一点小事报复,陆晃还不值得他花那个心思去对付。之后船队发展紧迫,他更是懒得去料理这些放不上台面的小事。
只不过,陆晃这样追不上巨贾亦不期望手下青出于蓝的人,只怕当他听说钟家船队发展迅猛甚至短短数月就超越陆家商队规模的时候,脸都能气绿了吧?
就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说服自己,让自己对着曾经看不上的人谄媚讨好的。
钟岐云心头好笑,但随即想到陆晃以利益至上的性子,便又觉得没什么奇怪了。
如今船队的规模、乘风驿的发展,无论哪一个都是国中海运产业第一位,这般体量早就是陆晃望尘莫及的,陆晃再怎么嫉妒,但说到底也是个彻底的商人。气恼一时发现远远追赶不上,他当然就会将他钟岐云视作能够阿谀奉承为他自己带来好处的人了。
说是自信也好、自负也罢,钟岐云很肯定,陆晃这番来找他只怕不单单是为了“叙旧”了,泉州这处的货运生意一直被陆晃这个地头蛇把控着,钟岐云深知陆晃秉性,就一直没有触碰。
但是,泉州之外,往南的两广、往北的玉环、往西的楚州......钟家乘风驿在这半年来大肆渗透,挡住了陆晃路途,将他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乘风驿货运比寻常陆运更快速、便捷、资费较低,泉州临近楚州那些商户自然回选择乘风驿运送,就算不去询问钟岐云也猜得到,陆家只怕这半年的生意并不好做吧?
陆晃这是来求财路来了,商贾趋利避害天经地义、人之常情罢了。
话虽是如此,但瞧着笑吟吟向他走来的陆晃,钟岐云眯了眯眼,笑着迎来上去:“哎哟!这不是陆老哥吗?你怎的来了这港口?”
“我这不是听说钟老弟来了泉州,等不及想来与你见面叙旧吗?”陆晃说着人已走到钟岐云跟前,两人似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一般,与对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好兄弟!”分开后,陆晃上上下下打量着钟岐云,赞叹道:“钟老弟这是愈发英姿飒爽了啊!”
“哪里哪里,陆老哥才是愈加气度不凡了,方才你朝我走来,我还道是哪家年轻老爷呢。”
“哈哈哈哈哈,”陆晃大笑着,说道:“钟老弟就是会说话!”
说到这里,他又叹道:“说来,自打一次一别,至今也有一两年了吧?哎......光阴真是眨眼便过,我还清晰记得当初咱们兄弟二人一同与寻衅之人狠斗之事,那场景还历历在目......这就忽而过了这么许久了......”
钟岐云也笑叹一声:“是啊......”
陆晃见钟岐云似忆起过往,面上也不见敷衍搪塞,亦并不提及其他,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来,钟老弟有一事做得很是不妥。”
“何事不妥?”钟岐云佯装困惑道。
“你说咱们这也算得过命的交情了,怎地这一次来了泉州也不去寻我这大哥?让我好好给你接风洗尘?莫不是如今钟老弟飞黄腾达了便瞧不上我这个老友了?”
“哎哟,陆哥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咱们兄弟这般感情,我怎可能瞧不得您呢?更何况比上陆哥这样受人尊崇的商贾地位,我如今也算不得什么。其实啊,我这次从慎度回朝直接停靠泉州,本就是准备去瞧瞧老哥您的,哪里晓得您竟亲自来接我,我这心头实在感动得紧......”
陆晃恍然道:“原是如此.......说来,钟老弟你看咱们在这海边谈天说地也不算个样子,我早在家中备下了好酒好菜,想着钟老弟原也是泉州人,只怕也是想了家乡的饭菜了吧,今日准备的都是地道的泉州特色,卤鸭、捆蹄都有!若是钟老弟不嫌,便同我回家去尝尝?”
“陆哥竟还特意为了备上了泉州菜?”
“那是自然。”
钟岐云面上感动非常:“哪里会嫌,陆哥考虑这样周到,甚至还亲自前来迎接,我都只觉过意不去。”说着,钟岐云道:“那,如此,我立即去将船上事情安排下,然后就与老哥一同回去吧。”
“好!”
待陆晃应声,钟岐云回身向刘望才交代些事情,随后又亲自去舱房中取了些物件让裴五与几个船工模样的打手带着,便与陆晃一同离开了。
陆晃家宅位于泉州城南为最为繁华的街巷中段,但南北贯穿的街道两侧均是热闹非常的商铺,陆府门扉看着算不得高大宽阔,但进去之后便发现,里间之宽广,造景细致颇为江南风味,别有洞天。
钟岐云恍然想起何敏清提起过,陆晃家宅所在的街巷铺面均是他陆晃独有,或是自家经营产业或是租赁出去,收益不菲,这般想来,兴许这商铺东西往后尽是这陆府地盘呢,若真是这么算来,陆晃家宅的面积说不得也不比杭州胡家小上多少了。
这般想着,随陆晃进府的钟岐云,一边听着陆晃介绍他的府邸,一面四处瞧了瞧,等行至一处亭台,他果真瞧见一处封闭的过街天桥横跨街巷,连接东西两地。
钟岐云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句:“陆哥果真是家大业大,让人叹为观止。”
陆晃闻声大笑,话语里尽是骄傲:“钟老弟知道,我这人也就喜爱江南那般景象,这些年花费不少来造了这园子。”
“绝美非凡、让人艳羡。”
“哈哈哈哈哈哈哈,钟老弟这是说笑了不是?何人不知如今你的乘风驿、乘风阁、钟家船队挣得钵满盆盈?这宅子,你想要那自是容易得到的,这样才叫人艳羡。”
钟岐云笑着摇头:“陆哥说笑了。”只是话这般说着,他却没有否认陆晃方才的那句。
瞧见陆晃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亮了几分,钟岐云微微沉下眼眸,只笑听着陆晃继续介绍宅子。
等钟岐云一行行至主屋前,陆晃发妻以及两儿一女便迎了上来。
陆晃笑着向钟岐云介绍:“这位便是我的发妻了。”
钟岐云拱手鞠礼:“原是嫂子,与陆哥跑商时候,就时常听他提起,今日一见果真气质斐然。”
说着他微微抬手,身侧的裴五便拿了带来的盒子送到钟岐云手上。
钟岐云将礼盒打开,里间赫然是一串慎度国独有的火红魅惑、美丽绝丽红宝石项链。
陆夫人手中帕巾轻捂口鼻,挡住难以自持的惊呼。
“我从慎度归来,便带了些宝石物件,这番赠给嫂子,望嫂子不嫌。”
这哪里是能嫌弃地物件?慎度宝石价值千金不说,便是这东西大晸实在少有,就算有钱都买不着,如今皇后都据说只有一件!
陆夫人伸手推拒,但目光却一刻也未从宝石项链上移开:“这、这太贵重了......”
钟岐云没说这东西其实他有一船,只道:“便是特意为嫂子带的,你收下吧。”
陆晃也是被钟岐云这手笔惊了一跳,他轻咳两声,眼底笑意更深:“钟老弟为你带来的,你收下便是了。”
“那.....那便谢过钟老板了。”说罢,陆夫人欣喜地接过盒子,让身边丫鬟好好收藏。
随后陆晃又给钟岐云介绍了两个儿子陆瑾、陆崇,钟岐云亦是赠了些玩物,价值虽算不得多高,但却也是大晸少见的。
待钟岐云与两人寒暄之后,陆晃瞧了眼自己这个生得格外俏丽的女儿。
陆雪娴自从钟岐云过来,便一直望着钟岐云,待钟岐云目光转来,她傲气地扬了扬秀气的眉,道:“你便是爹爹时常提及的钟岐云吗?”
陆晃闻言佯装呵斥一声:“哎,娴娴,怎可这般无理直呼钟老板的名字呢。”
陆雪娴朝呵斥他的吐了吐舌头,“爹爹讨厌。”
“你......”
钟岐云连忙劝道:“哎,陆哥,不过名字而已,无碍。”
陆晃无奈了叹了一句道:“哎,都怪我平日里太宠着她了,才学得没有规矩。”
“女孩子活泼些也是好的。”
“哦,这便是我时常给你与何敏清提到的宝贝闺女,也是我陆晃独女,陆雪娴。”说罢,陆晃又望向陆雪娴,道:“娴娴,别成天调皮捣蛋的,快来叫人。”
“好嘛,”陆雪娴撇了撇嘴,她有些害羞地望着钟岐云,“岐云哥哥好。”
只是这话音还未落,钟岐云面上带笑就出声说到:“我与陆哥是情谊深厚的好兄弟,过命的交情,你若是再叫哥哥就差了辈分了,陆姑娘还是唤我一声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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