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1 / 1)

其实于谢问渊而言,无论中秋或是除夕这般节日都不过是日日月月年年岁岁里寻常的一日,无甚特别。

他本就不是个喜吵闹的性子,幼时生母早早离世,团圆于他早无意义,又生作大将军长子,谢成教导严苛,比之同龄大家族的公子、皇子,他更是早明事理,早无了过节享乐的心思。

离开将军府入朝为官自立门户后,这节日更是变了味道,已然变成官场各位明目张胆、私相授受的日子,特别是在他手中权力渐大,官职一升再升之后。

谢问渊不是迂腐之人,他亦清楚这是如今官场中某中“规则”,前些年,还未走到这高处时,他亦非一味的推拒这些“好意”。毕竟如今的大晸,官场之上,若是如鱼得水,哪能真的一身干净?

这些“规则”之下隐藏的东西之多,或许是单纯的祝贺或许是刻意的奉承,又或许暗藏玄机、甚至是陷阱。无论何种都需要他从中细细辨识,寻出于己有益之人之事,拔除居心叵测之隐患,他在官场步步为营、处处如履薄冰,这“佳节”一至,他倒是比之往日更费心些了。

所以,回想起来这么多年,他确实从未真的过过一次“佳节”,但过与不过他本也觉得无所谓,甚至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折腾。

但······

但,钟岐云却一次又一次地用尽全力地想让他感受寻常人家的“佳节”,感受寻常人的“烟火气息”。

便如去年中秋的桂花酒、就像海上的春联。

还有。

望着跟前捧着月饼送到他跟前、从杭州千里奔赴京兆的人。

衣衫虽不脏乱但也不像个商贾老板,应是为了路上好奔走才穿的这一身,所以邱平才会误以为他是个船工而已。

这是有多急才脸衣衫也忘了换?谢问渊深深地看着眼前人,谢问渊看得出这人眼里的漫溢的爱意,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由心而发的关心。

谢问渊勾唇浅笑,还有眼前的月饼。

钟岐云是从异世来此,算来也是孤身一人,但这个孤身在此间的人却一门心思琢磨着不想让他谢问渊独自一人过佳节。

谢问渊觉着好玩好笑,却又无法否认此刻心头渐渐充溢的暖意、及不能忽视的喜悦。他向来不喜欢聒噪不已的人,但钟岐云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他却一点也不讨厌。

谢问渊睨着钟岐云,莞尔一笑,“远人兄说这般多,可能容我说上一句?”

“远人兄”三个字喊地钟岐云心头一荡,喜笑颜开道:“你说你说。”

谢问渊垂眸,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酥皮月饼咬了一口。不过比铜板大不了多少的小小月饼,却做工精美,入口外皮酥香、内馅儿软糯香甜适口。

谢问渊曾在杭州城尝过这户甜点,钟岐云应当将这饼保存很好,虽不是当日当日烤制,味道却依旧极好。

待咽下今年第一口中秋月饼,谢问渊抬眸直视钟岐云,“远人兄,今日可尝过月饼了?”

钟岐云闻言一怔,不知谢问渊问这话是何意,但他瞧着谢问渊手上还剩的大半个月饼,心下一转,眯眼笑道:“没呢,我也还未吃过,就连晚饭也还未来得及吃一口。”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道:“说来,我听说这中秋月饼啊,一人食那不是团圆,要与人一同切块分食才算圆满的。”

谢问渊一听,哪里不知他的意思,微微挑眉,谢问渊道:“唐时确有这习俗流传下来。”

胡编乱造地钟岐云一懵,原来还真有这习俗啊?

谢问渊瞧着钟岐云,又继续道:“只不过我方才亦忘了,直接吃下这月饼,如今倒是不好再与你分食。”

钟岐云听了,连忙摇头:“不不不,不要紧,我不介意。”

说着也不待谢问渊反应过来,他微微低下身子直接一口将谢问渊手指捻着的大半个月饼尽数咬进嘴里。

然后在谢问渊惊异的目光下,慢慢地嚼着嘴里的饼,咽下后还回味悠长地舔了舔嘴。

“怪不得是杭州城最有名的,这味道确实不错。”

谢问渊:“······”

耍了一次流氓的钟岐云,被谢问渊这么一瞧,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后脑勺,虽说他并不介意吃下谢问渊咬过的东西,但谢问渊却是不一定的,他不经人同意便吃了下去,确实有些无礼了。

“额······如果问渊兄介意,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以后也不会这样了。”

谢问渊望着钟岐云,没有应声,京兆城南严华寺敲响子时的钟,风起,带着桂花香的风将钟声吹到谢问渊耳中时,谢问渊微微笑了起来。

他望着钟岐云,缓缓说道:“皓彩不尽,婵娟胜华影,吾愿远人兄中秋心喜乐,人团圆。”

一丝一缕淡淡地又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入鼻尖,钟岐云怔愣地望着戴着满身月色浅笑着的人,好看得让他心跳失序。

压制着想要放肆的心,钟岐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颤动,道:“中秋快乐。”

虽说夜深人静,来往亦无甚么人,但站在外间聊天实在不像话。

两人同行一段,聊了些许近来之事,等到了谢问渊府上门前,见钟岐云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问渊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现下夜已深了,不知远人兄来时可定了住宿的客栈?不若我让府上下人赶来马车将你送过去吧。”

钟岐云望着谢问渊眨了眨眼,愁道:“哎······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时匆忙,尚未定下住处,现下已晚只怕没有客栈敢开门收容了。”

谢问渊笑望着钟岐云,钟岐云在京兆城中有产业,哪里会缺住处?莫说半夜敲门,就算他不经那乘风驿管事的同意,直接破门而入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想到那张送到他手上的地契,谢问渊想,只怕钟岐云早就在京兆买下宅邸了吧。

但瞧着钟岐云“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谢问渊知道这人今夜是怎的也不会走了,他再说什么,钟岐云定有理由辩驳。

谢问渊望着跟前亮着一双眼,就等他那句话的钟岐云。

闭了闭眼,叹道:“既然如此,远人兄若是不嫌弃,今夜便在我府上歇下,明日再寻住处吧。”

话音还未落下,谢问渊便见方才才愁容满面的人嬉皮笑脸地冲他拱手。

“那就谢过问渊兄了!”钟岐云拱手鞠礼,笑地格外嚣张。

谢问渊:“······”

因为让府上大部分下人都回家过节,除了侍卫外,连同曹管家也只余下三个在府上,见谢问渊收容钟家老板暂住府上,这三人刹时忙了起来。

不是说两三人还备不下一个客房,实乃这么多年来,谢问渊从未让人、也不会让人夜宿府中,原本准备的客房一直荒废着,曹管家见着浪费就将其改做了谢问渊的藏书阁。

现下,谢府虽大,竟是找不出一间能让来客歇息的屋子。

瞧着前前后后忙碌着清理离谢问渊卧房不远处一间待客室的曹管家,钟岐云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笑道:“其实吧,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在你那间打个地铺也是可以的。”

谢问渊瞥了眼钟岐云,也笑道:“远人兄来便是客,哪有让你睡地下的道理?”

钟岐云咧嘴,调笑道::“那······就与问渊兄挤一挤也是可以的,咱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谢问渊轻笑了一声,不答话。

若是换做旁人,见他如此早就闭嘴不敢再说一句。但钟岐云却是死死地望着谢问渊,不怕死地又说了他刚才一直想说的话。

“原来······谢大人从未让人在府上留宿过啊?这么说我还是第一个喽?”

谢问渊瞧向钟岐云,道:“远人兄若是不喜,我忽而想起我还有一处城外别院,不若我让曹管家安排人送你过去?”

“不不不,不必劳烦了,能住您府上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倍感荣幸,”说着钟岐云撸了撸袖子,往待客室那处走去:“我去帮帮他们,不请自来倒是给你添事儿了。”

谢问渊瞧着微叹了一口气,亦跟着走了过去,可曹管家哪里会让他与钟岐云动手,连连推拒。

钟岐云说不过这老管家,亦不好站着看六十几的老人为你弄这些,直拿了一旁小厮抱来的棉被垫子等物,说道:“床铺这些就不必了,那东西太重,咱几个也不好搬运。”说着拿着垫子往刚擦洗干净的地板一铺,就道:“我也不是什么娇贵公子,这样将就着就好,现下太晚了,你们赶紧去打些热水给大人洗漱,让他好好歇息才是要紧事。”

“这·······”曹管家犹豫,“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钟岐云说着,又望着谢问渊苦笑一声,道:“你赶紧去歇着吧,忙了这一日了,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不是?”他可是听说早朝可是卯时就开始,算起来距现在不过两个时辰了。

“我要是知道这样还闹你到这会儿歇不住,我刚才就去王城那处了。”

谢问渊瞧着悔不当初的钟岐云,不由得笑了,“罢了,就照钟老板说的办吧。”说着他向曹管家嘱咐道:“钟老板晚间还未吃饭,水慢些烧也不打紧,让厨房先做些适口的饭菜。”

钟岐云一听当下就不乐意了,也不待曹管家应话,他就直说道:“问渊兄这般关心我,我自是开心得紧,但眼下你还等我吃饭?你就别管我了,先洗漱早些歇息吧,我一顿不吃也没甚。”

谢问渊望着钟岐云,慢慢道:“我明日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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