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柳奇功力再高、手底下再狠,再恨曹玉入骨,也不能不抽招撤身,否则只要让曹玉探中了劳宫穴,他那辛辛苦苦练成的一身功夫就算毁尽。

看到柳奇抽招撤身,后退了几步,小神童微微一笑,脆声说:“柳四爷,对付我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孩子,值得你这样小题大做么?现在我回过味来了,你师父乾坤一鹤要不是背叛本派,咱们不光是嫡亲的一家,你还是长我曹玉两辈的师长哩。

有道是‘和尚不亲道士亲’,有朝一日你们认了姓归了宗,咱们两个人的颜面往哪摆呀!干脆,我让你露一次脸,算我输了,行不行?”

小神童真算是缺损到家了,几句话,几乎能把柳奇给噎死。柳奇怪吼了一声说:“你小子吐完了尽命话,想全身一走,比登天还难,我非宰了你这个缺德小子不可!”

小神童脸色一变说:“柳老四,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在未动手之前,我可先把话说明白,只要咱两人之中没有一个咽气,谁若先打退堂鼓,谁就不是爹娘生的,你看怎么样?”

听了曹玉这胡嚼乱缠的话,柳奇气得差点儿昏了过去。他牙关一错,单脚一点,两条雄壮的手臂左擒右拿,向小神童急扑而上。曹玉也真够狠的,直到这时,还怕灯前无影气恼得不够,见他扑来,刷地一下退到了沈公达的身侧,忙不迭地叫道:“慢着!”灯前无影怕沈三公干涉,不敢不停住了攻势。

小神童故意严肃地说道:“冲着你柳老四这种无耻的行为,更足以证实我曹玉不是多心多虑。”

柳奇切齿问道:“此话怎讲?”

曹玉极为认真地说“我曹玉最讲究一个‘信’字,我不欺骗别人、别人也别想欺骗我,刚才我说明白,还在动手之前,咬牙起誓‘只要咱两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咽气,谁若先打退堂鼓,谁就不是爹娘生的’,你不赌咒,就抢先下手,岂不是存心赖帐?我一生精明,肯上你的这个大当?”

这小神童不光逼着柳奇这个响当当的无极四奇去赌咒发誓,而且还一连说了两遍,把沈公达逗得捧腹欲笑。

这么一来,不光为人正直的掌门大弟子鲁奇觉得丢人,就连千里一室阮奇也觉得不大像话,只有为人凶狠毒辣的萧奇,狠狠地吐出了一句:“四师兄,朝致命处招呼他!”

灯前无影柳奇一咬牙,拔剑出手便是无极十三式,真是剑走轻灵,招式诡诈,不时还用捏成剑诀的左手施展擒拿手法,向小神童展开了狠毒的攻击。

小神童可不是肯冒傻气的孩子!未动手之前早已想好了缺德气人的损招。等柳奇攻来之际,他不光一招不还,还始终闪避开正面,使柳奇连连扑空。

在二人这场宛如捉迷藏的搏斗中,柳奇是猛如雄狮,狠如饿狼,一味穷凶极恶地朝曹玉的致命处下死手;而曹玉却是慌躲忙闪,总是差那么一点儿险险地躲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极派的人只有鲁奇心里最清楚,看得也最明白,知道四弟这个跟斗栽定了。到底是谊属同门,颜面攸关,连忙凑到师父的身边,悄声说:“这小神童的轻功不仅精深,而且极杂,凭四师弟那灯前无影的功夫,硬是克制不了他,你看他一上来施展的是恶鬼谷的‘黄泉鬼影’身法,以后改为六阳毒煞战天雷的‘烈焰趋阴’轻功,再后来施展的竟是佛门上乘轻功‘十八罗汉步’,说不定这小子连先天无极派的‘移形换位’功夫都练成了火候,再不想个法子,四师弟丢人是丢定了。”

萧天白的两道眉毛隐约抖动了几下,爬有很多皱纹的老脸也阴沉了下来,看样子,他最不肯认错,护短的老毛病怕又犯了。看师父一声不响,拿云赶月鲁奇不敢再多嘴了。

今天无极派也是该着丢脸,柳、曹二人的这场缠斗若是没人掺和,柳奇发动一轮猛攻,仍然是动不了曹玉一根汗毛的话,灯前无影可能就有些警觉了,只要他及时放缓了攻击,还可以落个久战不胜相机下台的结局,虽失面子,尚还不至于丢人现眼。

偏偏萧奇因怀疑多玉娇移情别恋而恨死了武凤楼,于是对武凤楼的嫡传徒儿曹玉也恨不得错骨扬灰。见四师兄柳奇几手用尽了绝招也收拾不下小神童,他的眼睛红了,塌肩抽剑,飘身扑上,嘴中还喊着:“四师哥退下,让我来收拾他。”

话到人到剑到,一招“卞庄刺虎”剑芒刺眼,已朝小神童心窝扎去。拿云赶月鲁奇刚想喊一声“使不得”,那灯前无影柳奇怕落个“以二攻一”的把柄,竟然退了下来,可他却把和小神童起誓不分生死不下场的事给忘了。

这种掉在地上的便宜,小神童曹玉哪有不拣的道理,连忙施展了一招“移形换位”躲开了笑傲五岳萧奇的毒招,又闪身阻住了灯前无影的去路。这小子向来不做傻事,双手一抖,先把判管双笔抛给了自己的三太公,还拍了一下手掌,表示暂停争斗。他转着一对灵活的大眼睛,静静地瞅着灯前无影柳奇,意思是:这笔帐咱们该怎么算?

柳奇这才猛然想到刚才被曹玉逼得起誓的事,他的脸一下白了,冷汗也流下来。

就在小神童得理不让人再想出言相逼之际,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斥道:“竖子不得无理,快向柳四师爷赔礼。”武凤楼及时赶来了。

沈三公一翻怪眼,没好气地说:“挺好一场热闹,叫你小子给搅黄了。”武凤楼深知小师爷的脾气,当下也不理他,一直走到乾坤一鹤萧天白面前,躬身施礼道:“再传弟子武凤楼叩请萧师爷金安。”

常言道:一句好话三冬暖,恶言冷语六月寒。乾坤一鹤萧天白对无极龙再有不恭,如今无极龙已死多年,自己背叛本派另立门户,人家武凤楼以堂堂未来掌门人身分竟还对自己以师爷称呼,他被感动了,破例地欠身还了半礼,然后吩咐手下八护卫看座待茶,并和沈公达互见了一礼。这时,阮奇、柳奇、萧奇三人悄悄地退走了。

武凤楼知萧天白对本门积怨已深,能有这么一个化解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而且还有本门长老沈三公在此,所以接茶以后并不饮用,随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站起身来,很恭敬地向萧天白说道:“弟子此次出关,系奉有圣旨,所办之事极为隐秘,恕不能向师爷禀报。只是在公主多玉娇府中,无意间伤了三位师叔,弟子来到五佛顶除敬领师爷的处罚外,并向三位师叔赔礼。”

武凤楼真不愧是诗礼传家,一向忠厚待人。这番话一出口,乾坤一鹤萧天白脸泛红,不得不示意掌门大弟子鲁奇把自己的一子二徒呼唤前来,重新和武凤楼见礼。

不料拿云赶月鲁奇去了好大工夫,最后只他一个人回来了。武凤楼心中一动,转身向沈三公看去。只听鲁奇向师父说道:“启禀师父,三位师弟已下山走了。”

萧天白脸色一变。天山三公沈公达可不客气了,缓缓站起身来,含怒向萧天白说:“家有家法,门有门规,亏你还想自成一派。瞧凤楼这孩子,再看看你的徒弟和宝贝儿子,能成事么?我沈公达先把话说在前面,这三个小子胆敢再和楼儿作对,我要挨个儿掏出他们的牛黄狗宝!玉儿,咱爷仨走!”

别看萧天白虎踞积翠山,称雄关内外,已成一派之尊,可他对天山三公却非常头疼,对这个一向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沈公达,实在不愿招惹,如今一听沈公达要走,还真巴不得他们走快一点。

爷儿仨通行无阻地下了五佛顶,回到了盛京城。没容武凤楼叩问三师爷的行止,沈公达牵着曹玉的手对武凤楼说:“楼儿,你去办你的大事,别管我们爷俩。反正在你遇到困难时,我当师爷的不会袖手不管。”

武凤楼知沈三公想乘此机会多传曹玉一些武功,当下也不多问,就转身走去。

小神童曹玉和这位三太公最对脾气,巴不得不和师祖在一起。见武凤楼一走,就拍着手说:“现在天色尚早,咱爷俩上哪里去消磨一会儿?”

沈公达笑嘻嘻地说:“盛京三家大赌窟,已被你师父踏平了两家,剩下的只有幽魂谷一家,今晚咱爷儿俩耍耍地狱游魂咋样?”

小神童一向怕乱子闹得不大,一听去斗地狱游魂阴森,他高兴了。知三太公是爱屋及乌,为了疼爱自己,才出头去替恶鬼谷扬威树万,能在义父义母身上尽点孝心,小神童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沈公达参与就热闹大发了。在去阴家赌场的路上,沈三公已把心中的打算告诉了曹玉。又从身上摸出三样东西,一对猫儿眼,一枚雀卵大的夜明珠,一块汉白玉佩,交给了曹玉。

小神童步伐轻快地在前,沈三公行动艰难地在后,进入了阴家赌场。这一老一小,早引起地狱游魂阴森的总管鬼算盘钱士富的注意,这老儿既然能被幽魂谷主阴森选为总管,就证明他已是成了精的人物。但虽一下子弄不清这一老一少的来历,可也真没敢小看,而且亲自走下了座位迎了上来,还用暗语派人通知了东家阴森。

曹玉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鬼算盘钱士富面前,笑呵呵地问:“贵处可是阴家赌场?”

鬼算盘钱士富一见小神童满面笑容,问话也非常和气,便很客气地答道:“敝处正是!”

小神童笑意更浓地问道:“贵东家可是地狱游魂阴当家的!”

钱士富不知来人的深浅,不得已答道:“敝上正是阴谷主。”小神童不给鬼算盘留问话的余地,又紧迫道:“如此说来,这里真是阴魂谷的产业了?”

钱士富只好点了一下头说:“不错。”

小神童不再问了,扭过头来向沈公达喊道:“三太公,咱们可找到地方了。这里正是阴大哥开设的赌场。你老人家先上座,我这里就叫他们去唤阴大哥前来见你。”

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开口喊幽魂谷主阴森为大哥,喊得又那么自然,那么亲切,还陪着一位奇胖的老人来此,老人又是这毛孩子的三太公,还真让一向以聪明机智自傲的鬼算盘摸不着头脑了。

小神童见鬼算盘被自己一下子唬住了,先扶沈三公坐在鬼算盘刚才所坐的太师奇上,又掏出了那三样东西放在桌子上面,这才对鬼算盘说道:“看样子,你是我阴大哥的大总管钱兄了,麻烦你辛苦一趟,唤出我那阴大哥,前来拜见三太公,这是咱三太公豪赌的钱。”话未落音,又掏出一张京城赌场油子刘二孬给他的假银票,交到了鬼算盘手上。

先看见小神童掏出三样奇珍异宝,又出手一千两银票,把个一向认钱作父的钱士富迷糊住了,心想:好大的手笔!

小神童曹玉会把握火候,见鬼算盘钱士富一迷糊,就乘机说道:“三太公一生豪赌,未曾遇到过对手,你老兄是有名的赌鬼,就陪三太公赌一次吧。只要你有能耐赢了这一次,你老小子下半辈子的吃用是有了着落,省得阴大哥闻风赶来,你赢的钱可就得归公了,你说是不?”

曹玉如同在树梢上挂了一块大肉,鬼算盘眼瞪得滚圆,搓着宛如鸟爪的瘦手,涎着笑说道:“士富是何等样人,怎敢和三太公平起平坐。”

沈公达好像手痒极了,沉下脸喝道:“胃口大就陪老子一搏,赌不起大注的,老子我另去一家。”

鬼算盘钱士富不肯放松了,他真怕失去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公达面前所摆的三件珍宝,不论哪一件,都够他享用大半生的。何况赌博这行当是他的职业,还能输给这奇胖的老人?

听沈公达一喝,连忙叫手下管事捧过了好几种赌具,然后才赔着笑脸,叫沈三公挑选。

沈三公右手抓过一副骰子,左手一摆,示意那管事把其他赌具通通收回。

看见沈公达选了掷骰子,钱士富几乎乐得跳了起来。他对骰子一道,几乎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真能喊几点掷几点,百无一失。这一来,就等于摆在沈三公面前的那三件珍宝全部改成姓钱了。

这时候扣着三粒骰子的沈三公说话了,他说:“东西就这三样,价钱大致相等,不单独作价,每掷一次,以一样作赌本,你每赢一次,我给你一件。有一事必须说明,你要输了,最好有东西赔我,如没有东西,就得作价付钱赔我。话已说明,我开始掷了。”随着话音,两个胖手早把那三粒骰子搓得山响,搓了半天,才把三粒骰子向一个大盘子内掷去。

三粒骰子在盘中滴溜溜乱转,鬼算盘只扫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而沈公达却一个劲地喊:“停、停、停……”

等三粒骰子停了下来,沈公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掷出的竟然是一副三个一样的黑点三。

钱士富故意喊了一声:“好点子!”伸手抓过盘子中的三粒骰子,手腕一翻,随手就向盘子中撒去。那轻松、自然、熟练的样子,真不愧是一名赌博高手。

三粒骰子在盘中翻滚了两下就停住了,盘中出现了整整齐齐的三个五点,钱士富赢了。

沈三公的胖脸刷地一下拉长了,鬓边也沁出了汗水。伸手抓过了那对猫儿眼,非常舍不得地递给了鬼算盘。

钱士富乐坏了。眼看他把猫儿眼装入了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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