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故意说了一大堆前缀来堵韩温的话,就是怕韩温解释他当时只是发表意见,没参与赌约。
萧婉也知道韩温本想分辩,在她叨叨一堆挑衅之言后,故意让着她,应承了下来。
此举倒是有些君子风范,但萧婉绝不会心慈手软的,该占的便宜还是会占。这世道就是这么残酷,你若妇人之仁,他便得寸进尺。他若妇人之仁,那一定要干脆趁机将他打趴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记住你的话,别到时候不认。”萧婉对韩温放狠话道,“等着做我的奴!”
“公主请。”韩温礼貌伸手示意。
萧婉双手背到身后,哼了一声,端庄气派地从韩温跟前消失。
等她绕过回廊确认身后没有人看自己的时候,萧婉赶紧跑起来,立刻就去御史府调查案子,让身边人都抓紧时间,
萧婉离开之后,陆学才抵达京府。
他听说韩温应了萧婉的赌约,十分费解。这本该是他和公主之间的约定,该只有他一人任凭公主差遣才对,多个人算什么!
“我当时只是随口问一句韩学士的想法,并无也令你参与赌约的意思。岂好让韩学士因我受委屈,我去跟公主解释清楚。”陆学善解人意地说完,就急切地出门寻人。
韩温静默目送走陆学之后,垂目思量片刻,将腰间的玉牌扯下。
楚天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接过玉牌匆匆离开。
……
吕御史府。
因为事发至今已有一年之久,可盘查的线索不多。萧婉先打发人去把府中所有认识死者的人都盘问一遍,再看看其中是否有可用的线索。
萧婉趁机去找好姐妹吕若馨聊了两句。
“没想到我家一年前跌死的小厮会跟最近这两桩案子有关。那这凶手到底为何杀人?”吕若馨叹道。
“三名死者互不相识,没有共同点,唯一相同就是他们都受过罚,躺在榻上不便行动。我猜凶手大概是癖好如此,以一己私欲单纯以杀人取乐,以前我师傅曾遇到过类似的案子,也不算少。”
但是有关福顺的死,萧婉还是觉得太过巧合。她前一日刚派人去国舅府问候过福顺,偏巧当晚福顺就因偷盗挨了打,第二天便因此而死,这其中很可能有猫腻。
“竟有人以杀人取乐,何其残忍!”吕若馨叹毕,忽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婉。
萧婉还在琢磨福顺的事儿,倒是没注意到吕若馨的眼神儿。
吕若馨趁着低头吃点心的工夫,反复思虑了一番。她再抬头时就谨慎看看左右,命所有人出去,且把门关上。
“外头正疯传一些话,公主可听说没?”吕若馨终于忍不住问。
萧婉见吕若馨说话如此谨慎避讳,立刻明白了她要说的内容大概跟她父亲有关,点了点头。
“我爹爹最近正忙着搜集证据,想犯言劝谏圣人。”吕若馨把声音压到最低。
“劝他别去。”萧婉马上道。
吕若馨愁眉苦脸道:“可我怕他不听劝,我爹那脾气公主是知道的,犯犟劲儿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尽量劝!”萧婉道,“就告诉他,做缩头乌龟最好,好歹能保住官位,保住命,保得你们一家子平安无事。千万别往石头上硬撞!否则我爹爹一定不让你爹爹好过!”
吕若馨愣了下,睁大眼看着萧婉,“这么严重?”
“你只需把我说的原话转给告给他便是。”萧婉道。
吕若馨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她爹不听劝。
御史府果然没有太多的线索,萧婉不再逗留,她折返回府衙后去档房,让人继续查近些年的意外死亡记载,然而大家花费了两个时辰翻阅,一只查到五年前,再没发现有类似跌倒致死的记录。
福顺和周安的死亡时间只差将近八天,而吕御史府的江门和福顺则差一年之久。
萧婉觉得如果凶手真的在杀人取乐,整整一年空白的时间未免太长,他该是有很大的可能在这一年期间也对别人动了手。
虽然按照律法,府中家奴死亡都必须报给官府,但有一些府邸始终不把家奴的命当人看,很有可能敷衍草率处理,私下掩埋,懒于上报。
但是当初人死的时候都瞒下来了,如今再去问,他们哪会肯说?
即便拿钱去贿赂各府邸的管家,也怕是问不出来。毕竟这也算是一桩犯法的事儿,谁说出来谁就要担责。况且京师之内有太多达官显贵了,数以百计,挨个府邸去问本就十分费工夫,再加上也不是每个府邸的人都肯说实话。只调查这个都要花费许久,还想三天之内找到凶手,实在是太难了。
萧婉动了动眼珠儿,要去找韩温,正撞上陆学过来。
陆学看到萧婉后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慨道:“总算找到你了,我才刚去御史府,他们说你刚走,这一路追呀。”
“陆判官有事么?”萧婉忽然反过来,“你是判官,这京府破案的时候你也可以做主。”
“嗯,对呀!有什么事儿请韩捕快尽管吩咐,我现在打赌输了,是你的奴仆,任凭差遣。”陆学挺起胸膛,对萧婉笑。
“我只需要借你判官的名头下令就好,从现在开始,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我不叫你,这一个月内你见到我都得绕路走,绝不能让我看见你。”
“可——”陆学不及分辩,就被萧婉指着嘴示意噤声。陆学因而想起赌约,只好乖乖捂住嘴不吭声,随即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难过后悔,他以后绝对不再跟公主打赌了。
……
晌午之后,京府府衙的衙差们全部出动,前往各个府邸调查小厮意外死亡的情况。他们以核对户籍人数为名,令各府邸的管家们主动交代过去意外死亡的小厮名单,只要肯当场坦白,就不再计较过往隐瞒不报之罪。
至傍晚,大家终于调查出来,有三家府邸出了类似死亡的情况。三名死者分别身亡于前年一月、今年一月和四月。算上江门的死亡时间,凶手在两年半年前、一年半前,以及七个月前和两个月前先后杀害了四名小厮,最近遇害的两名小厮福顺和周安则在短短八天内就被相继杀害。
所有死者的死法都比较类似,但在两年半以前,参军府死亡那名小厮,在死状上稍微有些不同。据当时收尸的人讲述,他额头上有两处磕伤,地上还有碎掉的茶碗。
这说明凶手行凶的过程中不同于后几次的精准干练,有过慌乱。这很可能是凶手初次或者二次行凶,因为经验不足,所以手法生疏,露出的破绽较多。
六家截然不同的府邸,六名互无关系的死者,并且死者身份都是比较低等的下人,都死在最为忙碌的清晨。这些小厮挨打属非常偶然的事,很难保证哪个府邸哪一天一定有人挨打。所以这应该是外人流窜伺机作案。
高门府邸门禁森严,能在如此之多的府邸中流窜作案的人并不多,从这点来看本该是好排查。
凶手一定非常狡猾,善于隐藏,在福顺案和周安案,萧婉的人已经全面排查了府内外人员,但是并没发现谁疑点更重,主要是早上这段时间大家彼此忙碌,太多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今将这六家综合起来再看,有一唯共同之处格外显眼。
这六家府邸日常所用的米粮菜肉衣料等物都由金万才供应。
金万才是晋王妃金氏的内侄子,八面玲珑,极会做人,借着他姑父晋王的光,把生意得极大,以至于在京师中掀起一股盛行的风气,各府邸要吃用他们金家的东西才显得有身份。
金万才见京府上门说要再查命案询问证人,非常配合叫来所有负责早上送菜的人员,请京府衙差们随便盘问。
鉴于之前属下们没能排查出嫌疑,萧婉这次亲自出马来瞧。她先快速扫视这些人的手,倒是没见有谁戴着形状特别的戒指,准确地说,他们所有人都没戴戒指。
萧婉再扫一眼金万才的手,左右手的三个手指上倒是都戴了三枚宝石戒指,但这点他们早就排查过了,死者脖颈后三点淤青距离较近,并非是三枚戒指造成。
金万才眼尖地发现有个面嫩的俊俏捕快在看他的手,他马上笑着把手抬起来给她看,还故意把手翻转了两次,“这有什么好看?不过这若能帮忙破了命案,小的倒是愿意让使君们看,看多久都没关系。”
萧婉瞥一眼金万才,身材强壮,十分结实,说话时满脸微笑,瞧着很随和没脾气,但萧婉看得出来他的笑意却并未在眼中显现,他眼睛虽然也是眯起的,却不是平常人开心的时候那种愉悦的眯起,略有点生硬。
“早上给这些人家送菜的时候,你都会跟着去?”萧婉知道近两次案子金万才都在,她想知道一两年前金万才是不是也在场。
“去,当然要去!各府都是贵人,进嘴的东西岂能怠慢,小人都是亲自在旁监察,看着他们把活儿做细致做好了。”
金万才毫不犹豫地坦白承认,就笑着再跟萧婉细讲他家的东西为何格外受各位贵人们欢迎。
“这菜只取最嫩的尖儿送,肉一定要选口感好的活儿肉,鸡鸭则选品相最好叫声最响亮的……”
萧婉轻笑了一声,不作置评。
韩温这时踱步从院前路过,金万才见到韩温那身贵紫官袍,自然晓得这位就是京府里最大的官,马上跑过去笑呵呵行礼。
“小人金万才,特来给韩学士问好,如今各位贵人府邸的日常用度皆出自小人家。听闻韩学士要搬府邸,小人斗胆,想贡些不值钱的肉菜为韩学士庆贺。韩学士尝着不错,就是小人的福分,若觉得不好,打死小人,小人也断然不会怨言一句。”
韩温驻足,看眼金万才,又看眼在院里一身捕快衣着的萧婉。
“你们可以走了。”萧婉打发人道。
金万才还想等着韩温回话,躬身半晌还是没听到回答,这才死心了,却也没表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笑着随着大家一起离开。
“韩学士倒是厉害,连卖菜的都巴结你。”萧婉故意叹道。
韩温再看一眼萧婉,不解她今天怎么还对自己这么气性大。昨儿个他已经顺了她的意思,应了她的赌约,因何还没开心?
“案子破不了?”韩温觉得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大概案子不能破,这位脾气反复又会武的捕快公主自觉地‘折磨’不了他了,所以在心里着急恼火。
“谁说我破不了了!我觉得他就是凶手!”萧婉看一眼金万才的背影,跟韩温道。
“觉得?”韩温精准抓住萧婉话里的漏洞。
显然韩温在暗示萧婉:办案要讲究证据。
萧婉当然知道这点,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叹了口气。她觉得金万才是凶手的感觉特别强烈,但已然预感到这个金万才一定非常不好抓,本性八面玲珑,且极具警惕性。才刚她只看了一眼他的手,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居然还故意把手翻来覆去亮给她看。
金万才这种和谁都聊得来的性格,很容易就从下人口中获取府中人员情况信息。他身体强壮,具备将人一招毙命的条件。人看起来随和可亲,死者们应该都认识他,那就很容易令死者们产生信任,接受他的送水照顾,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挣扎地情况下被他弄死。
而且从他刚才对韩温说话的内容就可知,他消息灵通,连萧婉都不知道韩温要搬府邸,金万才却知道。他在她面前那般不惧于检查,甚至有故意显摆之嫌,很可能是早就听到风声,做好了完全地应对准备。
萧婉再重新查看金万才和他的属下们的证供。他们早上虽然一起送货,却是各司其职,高门府邸的厨房有多处,都是分开各自送。他们去的时候都有对应府邸的家仆跟着,回来就是他们自己了。金万才一般都是跟到大厨房看情况,或跟管事闲聊几句,问问还有什么需求。
两月以前发生的案子都比较久远了,多数人都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大家只觉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而最近发生的这两桩福顺、周安的案子,金万才还是跟往常一样,陪着属下送菜到大厨房,跟管事闲聊两句,然后一个人出恭去。
各府的厨房都距离下人房很近,从厨房去下人房敲门杀人,不过片刻的工夫。金万才确实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巧的是,其余人多半也都没有,所以不能仅凭此抓他。
萧婉甚至觉得,金万才就是故意这样安排,以摆脱自己的嫌疑。
“接下来有何打算?”韩温声音平静地再问。
萧婉觉得韩温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自己之嫌,虽然从他的表情上她没看出这点,但这个人表情永远不会有什么的太过明显的东西。
那边有一个明显像凶犯,但在招摇过市甚至想对她挑衅的嫌疑人,这边还有个心眼不知道是黑是白的‘魔鬼’权臣在催促给她施压。萧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做得实在是太难了。
萧婉捂住耳朵,瞪一眼韩温,飞快地扭身边跑边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听到他说话!”
韩温怔住,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锦环这时忙来行礼,礼貌地请韩温离开。
韩温疑惑踱步离开之际,又见锦环追上来,对他恭谨行礼。
“请韩学士务必对刚才所见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韩温:屮艸芔茻,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锦环:我们家公主真不是疯子,就是着急起来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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