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怡坐在车里,看着窗外。
对于沈青黛说的话她不是毫无所动,但是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那些荡漾的微波很快就会消失踪迹。只留下对自己竟然会动摇这件事的嗤笑。
她爸最近包了个小白领,才出校园不久,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
哪怕其中有三分是假,另外七分也的确看得出来曾经是个天真努力的乖乖学生。还不是走了这条路?
所以她觉得那些人所谓的满足,不过是受到的压力还不够大,还没有认清没有物质便得不到保障的自尊,还在为得过且过找借口。
只有她,从一开始就认清现实坚定不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杜佳怡回到别墅,意外发现几日不见人影的弟弟杜家豪居然在家。
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托最近攀上付家的福,认识了几个高层次点的公子哥,稍微有些改头换面。
不过换了被套没有换被芯,草包依然是草包。杜佳怡已经熄了拉拔弟弟,将来依仗父兄的心思。
以往她爸妈对她不错,但理所应当地认为家业是要传给儿子的,她也没觉得不对。现在思想变了,觉得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好。
于是一声不吭上了楼,留杜家豪在下面隔着电话和不知道什么人吹着牛皮。
……
点了香氛的浴室雾气弥漫,杜佳怡往浴缸里滴了两滴精油,抬腿跨进去,舒服地眯上眼。
响了半天的电话终于被顺手接起,她声音柔和,带着些撒娇:“喂,洗澡呢。”
来电的是她的未婚夫付家大少付全,跟她交代事情。
杜佳怡一手哗啦着泡沫一边应付着,脸上的表情和声音是一样的乖巧。心却仿佛溶进了眼前的泡沫里。
她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们太相似了,想同的三观带来的不一定是相濡以沫的融洽,还有可能是满满的嫌弃,因为不用换位思考就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本质。
但是这无所谓,和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呢?曾经遥不可及的顾诚淮马上就要落魄了,而她依然站在高处,以后会越来越高,因为付家会取代顾家的地位,而她,是付家板上钉钉的少奶奶。
多年之后,当她年老的时候想起曾经魂牵梦萦的少年,肯定会有遗憾,但是绝对不会后悔。
她挂了电话,又泡了一会儿,起身擦干自己。披上睡袍,在一杯红酒的帮助下陷入了沉睡之中。
睡梦中勾起唇角,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触手可及的未来。
……
c市局势风云变幻,和杜佳怡一样等着坐收渔利的并不少。
然而美梦终究是美梦,包括付全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反转来得如此之快。
本以为得胜概率百分之九十九,他们抓住了顾氏最大的弱点——对费拉维奥的依赖。趁对方合作伙伴出问题的时候散播舆论,控制股价。
像曾经的张家一样,只待一昔大厦倾颓,就上前撕咬猎物,狠狠扯下肉来。
人是动物,相互间的厮杀盘剥从未停止,只不过以更合理而残忍的方式。
但没想到顾氏没有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因为“合作危机质量下降供货不及”而失去消费者。
在两方公关团队的博弈下,股票跌了两天便又回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钱就像打了水漂。
“难道之前的消息都是错误的吗?”杜佳怡满心火气无处发泄,杜家在这件事里的投入仅仅次于付家。为了攀上大船,能投的都投了。
付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次输了不过是从一流变成末流,她们杜家这种刚刚跻身三流的马上就要被挤出圈外了。
“罢工的确影响到了菲拉维奥的商品质量和出货速度,这意大利公司这两年已经日薄西山。另外几家和他们合作的品牌都受了影响。”
付全很不解:“也没有听说顾氏有其他的动作,找其他的合伙人,他们的货是哪儿来的?”
能够年纪轻轻在付家拥有话语权,付全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和顾诚淮一样,是这一辈令人瞩目的佼佼者。
他相信自己的消息和判断绝对不会出错,所以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而真相,几终于在几日之后被揭晓。
“费拉维奥的子公司和法人,埃克森的设备和生产线。”付全翻看着从国外发过来的消息,眉头紧皱。
大家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这其实是很商业化的常规操作。
一个品牌火起来之后,商品会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但扩展生产线需要耗费大量的成本,为了不放弃市场,就会寻找其他的生产商进行产品外包。
而顾氏这种做法,还不属于让费拉维奥外包,而是同时组合了两个公司的子公司。
费拉维奥是百年老公司,坚持手工制作,拥有最厉害的工匠和良好的声誉。
埃克森是新锐皮具原材料生产商,坚持革新,花费上亿引进最先进的机器和技术,取代了原本百分之七十的工人。拥有完美的全自动流水线。
但是这两个公司,一个来自意大利一个来自美国,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可况前者还从来没有外包过业务。
“绝对不是顾君霖想出来的。”付全满目恼火:“他那个人因循守旧得很。肯定是顾承淮瞒了他老子。”
他们之前算准了顾君霖的性格,也知道顾承淮还没有完全大权在握,才想出这个计策想打顾家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
“没有听到动静。”杜佳怡不解:“而且就算顾诚淮牵头,听说费家下一任继承人及其不喜欢花国人。怎么可能听人摆布?”
毕竟这件事上费拉维奥获利是最少的那一个,如果出了差错自己还会受影响。
“有人代他去的。”付全递过来一张照片。拍的很模糊,可以想见拍照者的匆忙和偷偷摸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费方同意合作。”
杜佳怡低头看去,只见充满异域风情的酒吧里,斑驳昏暗的灯影下,高挑的少年靠着吧台而立,低头点烟。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青黛的弟弟,沈星河
……
已经连续两周霸榜第一的青木之声的有图广播剧排名突然就落下来了,回到了该有的位置。
平台联系了苏荷,说可以让她们重新上架,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即不提她们之前的冤屈,也不提任何的补偿。
苏荷去追问就顾左右而言他。她无奈,只能在群里如实相告。
众人一阵沉默,她们曾经期待的首页封推已经错过了上榜期,这么长时间粉丝也流失的差不多。重新上架不过是一场自娱自乐。
“哪怕是道个歉也好,仗着是广播剧最大的平台,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了吗?”方潇潇趴在桌子上,很郁闷。
青黛这时候已经不着急了,洗了一盆草莓出来,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眯起了眼睛:“好甜。”
又把筐子递给方潇潇:“我去网上搜了一下,还有几新兴的平台很不错的。”
方潇潇也拿了一个,囫囵地塞进嘴里,她心情不好,吃什么都没味道,只埋头拿着手机去搜青黛说的app。
青黛把剩下的草莓放在桌上,指了指一个飞鸟的图标:“就是这个。下面那几个也还好,就是功能比较单一,界面也有些简陋。”
方潇潇一一点了下载。
一安装好就迫不及待点开,才进去,心就凉了半截:“人好少。”
榜首的收藏还不到原本那个平台榜首的四分之一,可见流量差异。真来了这里,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扑街了。
“但是界面做的很用心,一看就是想认真做的,这样的团队会有充足的资金支持。”青黛给她分析:“人少是因为才创建不久,现在正是发展阶段,而且……”
她划到app上的有图频道,指着上面寥寥无几的作品:“新平台有新平台的好处。我们需要地方上传作品,他们也需要好的作品积累人气。现在有能力做有图广播的不多,肯定有好待遇。”
她语气平稳又充满希望,方潇潇被这情绪感染,也慢慢放下一直提着的心,一个人坐那儿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自嘲起来:
“这番好戏已开场,管他几人听到剧终,是我着相了。之前走的太顺成绩太好,我都快忘了下笔的初衷只是想表达自己,而不是为了流量为了钱。”
青黛摇头头:“还没有发现问题吗?你不是为了钱,你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如果只想着什么观众想看什么就去些什么,迟早有一天会失去自我,观众也会慢慢离开。”
青黛早就察觉到了,虽然不明显,但方潇潇潜意识已经开始在剧本里融合一些时下流行的元素。
每次看了评论就去熬夜改大纲。有些设定其实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她神经太紧张,连和郭泰约会回来也是一副神思不属,眉头深锁的模样。
作品被锁了之后,更把所有的错归结在自己头上,整天郁郁难言。
这些青黛作为离方潇潇最近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被说中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心思,方潇潇一时如遭雷击。
.她吸吸鼻子,看着灯光下青黛柔白的脸,这些天积压的委屈一瞬间涌上来,红了眼眶。
青黛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去和郭泰好好说说吧,你这两天可把他担心坏了。”
郭泰晓得方潇潇因为作品被下架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好转。安慰没有效果,想插手她又不让。
整天不见个笑模样,可把他愁坏了,还偷偷摸摸绕过来问青黛怎么回事。
青黛知道,被下架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心态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她们的作品并不是只有好的评论,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也有很负面甚至很恶劣的评价。
从一个自得其乐的普通学生,突然被放到大众的视野之下任人评说,很容易转换角度,把那些评论当作判定自己的标准。
方潇潇幼年丧父,没有山岳般的庇护和榜样,哪怕嘴上不说,心中其实缺乏自我肯定的力量,太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些平时还好,关键时候就会暴露出来。
“你努力了,哪怕现在依然不完美,但是在进步。将来回头看,会发现让自己骄傲的作品,不是让多少人喜欢,而是自己喜欢。”
方潇潇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郭泰。”
昨天郭泰弄了两张芭蕾舞团的表演票说带她去看舞蹈剧散心,她心情不好,拒绝几次无果后发了火,还挂了电话。
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估计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也是伤心了,除了早上托人给她带了早餐,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方潇潇现在从那种全盘自我否定谁都别理我让我一个人自闭的魔障中回过神。顿时要被愧疚淹没了。
骂自己道:“孬种,就知道朝亲近的人发火,算什么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年前应该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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