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致远望着她的眼神,温和而矜贵,保养得极好,面上甚至看不出一根皱纹,只在此时对住钟静言微笑时,眼角才现出两条浅浅鱼尾。
年轻的时候,他一定是个美男子,就算现在,如果愿意,也会有大把小姑娘喜欢这种大叔型的。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在钟静言所见过的人中,包括季少杰,没有人一人可以比得上,似乎只要靠近他,就令人不由自主想臣服和尊敬。
“来,你躺舒服一点,我讲给你听。”雷致远为钟静言将座椅调低,体贴地掖好毯子,熄了服务灯,自己的座椅也调到同一高度,两人中间,各有一杯饮品热气袅袅。
“那年我23岁,刚刚随父母搬到我妻子所在的大院附近居住。那段时间,我迷上了玩一种国外带回来的消声手枪,常常站在阳台上,对着天空的飞鸟射击。有一次,我射下一只很美的红嘴鸟,那只鸟,掉落在我妻子所在的大院里。”
“我命令下人去为我拾回那只鸟,过了很久,下人回来,告诉我,那只鸟砸中了一个女孩的头部,将她砸伤了。女孩的父亲是那个大院的看门人,正在吵闹。”
“我藏了一支枪的事情不想被父亲发现,为了保住那支枪,我从抽屉拿了一些钱,去找那个被鸟砸伤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你妻子?”钟静言迫不及待地问。
“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家里,屋子非常狭窄,因为潮湿,地上铺着烧过的褐红色的煤炭渣,墙壁用泛黄的旧报纸糊裱。”钟静言看见雷致远的侧脸含着微笑,声音那么温柔,仿佛回到了初见的时光。
“我直接将那叠钱扔在了地上,傲慢无礼地要求他们自己去医院,不要再找我麻烦。”
“可是,我妻子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很愤怒地将钱扔回我身上,他认为我应该先去看望伤者,然后陪同他们一起去医院,医药费用按照实际的用度给付。”
“我自然不会陪他们去医院,可是,我同意去见那个受伤的女孩……”
“她安静地躺在一张小床上,那张床,是用砖块和木板组成的,很简陋,可是床单洗得很白,床上,躺着我的妻子。”
“她一定很美,对不对?”钟静言像一切充满的幻想的少女一样,忍不住又问。
雷致远侧头,对着钟静言,目光却透过她,仿佛看见往事,“那个时候,她像你现在一样大,22岁,也有一双和你一样黑黑大大的眼睛,皮肤很白,嘴唇很红。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
他的目光静静在钟静言的脸上滑动,似在回味当年初见。
那该是怎么刻骨铭心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明明说的是别人,可是,不知为何,钟静言的眼眶发热,不知不觉,竟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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