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姚安白听了这话,居然睁开了眼,
他声音小,要苏曼殊跪在地上凑近了听,
男孩子被割裂破碎的嗓音传来,
“……告诉她……我,没能带她……
咳咳咳……
看到新世界……很,很抱歉啊……”
男孩子说完,像是了却一桩心事,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姚安白没说那个“她”是谁,可是苏曼殊知道,是司眠芷。
……
冬日漫长,司眠芷一人呆在房间里,
苏曼殊过完年便回去继续上学了,司眠芷没有对她的游行示威做任何评价,
只不过听完姚安白带给她的话后,明显有些伤感,
但是她依然不阻止苏曼殊的行动,只是会在暗地里安排人保护她的安全。
京城下了雪,梨园冷清,一树银白,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冰凌挂在房檐上,折射着冬日的阳光,
司眠芷的火炉烧得很足,窗户上化了一层湿气,
她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像一只冬日里畏寒的猫儿,
王管家靠近这间房,他问道,
“严子霖又来了,今日见不见?”
女人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混合着氤氲的湿意与懒散,
“不见,让他冬日不要来,
天寒地冻,我不欲外出。”
王管家顿了一瞬,他继续道,
“这个月已是第四次了,严子霖多少还是一位大帅,
您总让他回去,外面传得有些难听了。”
司眠芷把被子裹紧,转了个身子,哼唧道,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便说了,冬日谢绝访友,
他来百十次又与我何干?
他这腿儿长在自己身上,又不是我命他前来又不见他的。”
王管家知道这是司眠芷在闹小脾气了,冬日人总是喜欢懒散悠然,
呆在暖和和的炉子旁自然是好的,可是这友人已是携了风雪而来,并不容易。
见王管家还不走,司眠芷有些不耐烦地起身,她知晓这王管家倔强,言语也是有理,
所以只得从被子里出来,披上一件绒毛大氅,
“行了行了,让他进来吧,
我就不去迎接了,冷。”
王管家得令,笑眯眯地去回禀严子霖了。
男人虽然穿着貂绒大衣,带着棉手套,也难以掩饰寒意,
王管家推开门时,严子霖正不住地搓着手跺着脚,因为这风雪灌进了脖子,还将脖子缩了起来,
不过看到了王管家,他又立刻恢复原来的样子,冷淡又矜持,
只不过小心翼翼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她怎么说?”
王管家笑呵呵地说,
“班主请您进去暖和暖和。”
严子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但是又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忍着雀跃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劳烦王管家带路了。”
王管家可是人精儿,哪能看不出来严子霖平淡下的激动,
他装作不知道,领着严子霖去找司眠芷,
严子霖推开门的时候,司眠芷的茶已经泡好了,见了他,倒是不平不淡得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给严子霖可激动坏了,
自从姚安白去世后,他忙于处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还有苏氏遗留的问题,
虽然忙得要死,但是还是常常抽出时间来找司眠芷,
他想见她。
可是司眠芷不愿意见他,司眠芷的理由没有那么充足,
最起码严子霖是不相信的。
她不是那种因为冷就把有人晾在寒风中的人,
只能说,是司眠芷不愿意见他。
一次次来,一次次失望而归,
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应允,他进到梨园,
厚实的积雪挂在他的军靴上,白色的梨树每一个枝干都被压的很低,
梨园冷清,司眠芷过年便常常让成员们回家过年,
哪怕别人总是趁着过年多演几场戏,她却偏偏让平日里热闹的梨园在冬日里安静下来。
他终于见了司眠芷。
女人坐在椅子上,她因为要守着火炉,没有带着严子霖去会客厅,
所以方才裹着她的被子此时正乱着卷成一团,
严子霖能想象到刚才司眠芷是怎样裹着被子哈气连天,一定是可爱的模样,
他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将自己的貂绒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
显然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地轻松闲适。
收拾好一切坐定,喝了一口茶水,严子霖才缓缓问道,
“为何近来不愿意见我?”
司眠芷知道他能感知到自己最近态度的变化,也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
只不过,她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或许是因为姚安白吧。”
她坦诚,这种感情让她变得觉得有些陌生,
毕竟拥有感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不太会处理这陌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