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轲对着玄铁剑惊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停的摩挲的剑,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郭襄遂问道:“怎么样,这剑是否可做重铸之用?”
“这真是罕见的上好材料!这位高人实在太有办法!和你这剑一比,我这次南下找到的材料简直拿不出手了!”穆轲掩不住激动的说道。
看他这样子郭襄不觉好笑,随即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个宝贝我就托付给你了!”
穆轲有点不好意思,道:“这……那你想打造一把什么兵器?”
“这个……这个我不懂,全看大哥你觉得它最好打成什么?”郭襄答。
“这玄铁剑实属当世罕见的宝贝,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确定,待到咱们回到山上,到炼制厂里好好琢磨一番再定。”穆轲说。
“恩,也好,这事也不急在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天山阻止……额,呵呵。”到最后牵动穆轲的心事,收住了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有点尴尬,忽然另一个声音响起:“天寒地冻的,你们二位怎么还这么有兴致在外面聊天。”是何足道,这时也从棚屋出来,也坐在小火堆旁跟他们说话
“三圣神君。”郭襄叫道。
“姑娘切莫再提这个名号。”何足道一滞,不觉失笑道:“当年旧友赠我这名号时,我虽说将名字改为‘足道’来表示谦虚,但其实在心里总有那么点得意的。直到十年前少林寺一战,我方领略‘天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真实意义,自那之后便再也不敢有半分狂妄,这名字真是再也莫提,再也莫提。”
“何大哥不必这样,当年觉远大师因缘际会练就九阳神功,他那雄厚内功当时也找不出几个人可以匹敌,你可以和他对峙良久,万不用这样妄自菲薄啦。”郭襄想说些开解的话。
哪知何足道却道:“觉远大师内力之高晚生心服口服,如只是败给他我便如此也过于狂妄。只是他那小徒弟,当年仅有十六七岁,我便耐他不得,却还兀自‘何足道何足道哉’想想真是可笑。不过名号而已,何必执着呢!”
郭襄无语,何足道却接着说道:“十年前觉远大师神功盖世,现如今恐怕已经举世无双了,殊不知是他更厉害些,还是你刚刚说到的剑魔更厉害些。”
郭襄道:“这……恐怕世上无人可以得知了,他二人本就生不在同时代,况均仙逝已久,无论多高的功夫,都烟消雨散了罢。”
“啊!”何足道一惊,“觉远大师他?”郭襄这才简略说了十年前少林寺上他走后觉远的遭遇,直另何足道又叹了良久,“觉远大师仅凭日日翻看佛经,不知不觉练就绝顶神功而不自知,只求保护惟一的徒弟而耗尽气力而亡!那剑魔拼尽一生时光只求一败,最后却只能一人孤身长眠于高山之上,都只谓欲求而不得啊!”
郭穆二人听他感叹似有禅意,便都默默的听他说。只听他顿了顿,又道:“人生恐怕总是这样,有人奋斗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可能在另一人身上轻而易举便得到了,但那人反而不知或根本不在乎。亦或者有人一贯坚持的东西在另一人哪里轻而易举便推翻了,但那人其实不知或根本不在乎。”
郭襄各穆轲俩人听的有点痴,各自均想起自己生命中的羁绊,无语以对。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笑笑道:“一时感慨,二位见笑啦!陈年旧事先不去提,郭姑娘这次来到天山,不是来玩玩这么简单吧?”
郭襄笑笑:“并非刻意瞒着何大哥,虽说是来找人铸剑,游玩也是目的,只是没想到顺便做了次保镖。”说着看了看穆轲,穆轲无奈的笑笑,道:“我真是没用,一直痴迷铸剑,荒废了武功,这次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早就客死异乡。”
郭襄道:“穆大哥休要再跟我客气了。”
何足道道:“我是为了霍添而来,今次不管他追杀的是谁,我都要想办法阻止,这个你倒不用放在心上。”然后又向郭襄道:“今天若不是他知道他师兄在这,你们这样悠闲的谈天,连我来了都不晓得,必然要被他偷袭。”
郭襄和穆轲均暗自庆幸,同时又不禁各自沉思:这一路的紧张,今夜的确过于放松了。郭襄道:“大哥教训的是。只是这个霍添,大哥可否给我们讲讲,还有昆仑宫,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他们因为婚事而来阻挠穆大哥回天山,可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
何足道叹了一叹,道:“我只知近些年昆仑宫起势越来越勇,势力已不仅限于昆仑山范围,大有称霸整个西域的架势。至于他们和天山派,还有和你们有什么过节,实在不清楚啊。”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也难免有点失望。三人对坐无言,各自都怀着各自的心事,三人发了会呆,穆轲忽然咳了起来,何足道便道:“夜深了,又这么冷,还是快回棚屋去,你有伤在身还是早些休息。”于是起身欲扶穆轲回去棚屋了。一边还对郭襄说:“姑娘稍后也早些休息吧。”
穆轲问道:“你还不休息吗?”
郭襄道:“恐怕还要过一会,你们先回去。”说罢自顾自的抽了根树枝出来在火堆旁的地上胡乱画,那火堆燃了这许久,已渐渐式微。一边何足道扶着莫名其妙的穆轲已回到棚屋。
郭襄此时才道:“有话要跟我说吗?树上冷不冷?”
这时才从树上飘飘然落下一个人来,白衣轻扬,折扇轻翻,正是杨世希。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他问。
“觉远大师和剑魔的事情触动了你么?就在何大哥说这个的时候。“郭襄答,又补了一句:”有雪落下来。”
杨世希在火堆旁站立,“那个时候啊……还是沉不住气啊。”
类似自言自语的说话,郭襄继续划拉这碳渣。等着他说话。
“你执着的是什么?”杨世希忽然问她。
“啊?”郭襄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一时没反应过来。杨世希也不理她的呆样,朝她缓缓走来,一步:“一生所追求之事在一夕之间崩塌,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你了解么?”两步:“一生从未怀疑过的人忽然消失,你会怎么样?”三步:“你心目中曾经最美好的人或事被你发现其实都是假象时,你又会怎样?”话毕已在郭襄跟前,他微微俯身直视郭襄,两人只隔不到一尺而已。
郭襄呆住,不明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看到一张英俊的脸停在离自己仅几分的距离处,这张脸有几分他的神韵,都那么玩世不恭,都那么孤傲清高,都那么……孤独寂寥。
“又是这眼神,你在想谁?你看那打铁匠就会有这样的眼神,怎么现在看着我也会有?”杨世希紧紧盯着她说。
郭襄一惊!十年了!十年来没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思,这个人眼光好犀利!
“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久得,我都快要不记得了。”郭襄道。
杨世希没想到她完全没有躲躲闪闪,就这么承认了,也呆了一下,依旧不放过她:“让我猜猜,这个朋友和他的爱人大概已经归隐,你却执一念相思,浪迹天涯,只盼见他一面?”
郭襄定定的望着他,暗中调整呼吸,故作镇静的说:“你和霍添在争什么?权力还是女人?如果他的武功再进一步,你的忍让迟早要了你的命。”
话音未落,杨世希瞬间贴近她,郭襄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空气!他眼神尖利的瞪着她,就像要用眼光刺进她的脑中看看她到底还知道多少似的。郭襄毫不退缩,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二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对视着,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良久,似乎是良久,直到身旁的火堆忽然“噼啪噼啪”一阵响,就此熄灭,没了这点光源和热源,四周忽的陷入黑暗和寒冷,也总算打断了这二人仿佛进行了几个世纪一样的对峙。
杨世希忽然抽身退后,给郭襄让出空间,合起折扇捋了捋额前落下的散发,稍一侧身道:“你挺有意思的,这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让你死了。”
郭襄不明他说的,他也不给她发问的机会,也根本就没打算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昆仑宫势力不能小觑,但也不是没有对付不了的办法。”说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事物,朝郭襄扔过来。
郭襄抬手接住,见是一块黑黝黝的铁牌,上面用金丝镶嵌着一个火焰的形状。不待她发问,杨世希便说道:“昆仑宫并非对那打铁的赶尽杀绝,但他身边的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郭襄回想一下似乎真是这样,他接着说道:“昆仑山与雪山上的事本来与你不相干,但你似乎已经深陷其中,我只提醒你,不要完全相信身边的人。”停了停,指着交给她的东西道:“这是我教圣物名叫‘铁焰令’,有朝一日需要求我时,你拿着它,到昆仑山坐忘峰来找我。”
“铁焰令?昆仑山坐忘峰?”郭襄有些迷糊,但见他此时说的郑重,再没有刚才对视时的调侃,也就认真的收了。只是心里还在寻思“我会有什么事求你”?待欲再问,他却一转身打了个哈欠:“困了,歇了吧。”说完也不理她,便朝棚屋走去,悠闲的好像刚刚只是拉拉家常。
月光照在他身上,白衣外镶上了一轮银色的轮廓,脑中还回荡着他刚刚的话,看着这幅似梦幻般的画面,郭襄有点分不清这是杨世希还是魂牵梦系日思夜想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