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莫测16(1 / 1)

直到此刻,何太哀才看清楚,那诡谲异常的憧憧白影,竟是个女孩。

不不不,似乎不是女孩——

啊,也不能这么说,囫囵一个轮廓,一眼瞅上去,这白影确乎是个年轻的女性形象。但何太哀的意思是,这看起来不像是活的人类玩家,好像……是个女鬼?

不,也不一定。这东西也有可能是具“尸体”,对的,就那种,可以被划分到游戏场景布置道具这一栏的存在。

他正这么想着,裹着白衣少女的巨大半透明黑球,越发“吃力”地从屋顶上挤了出来。那动作无论如何都显得异常笨拙,并且带有一种生涩的滞塞之感,只是看着,就叫人感觉仿佛触手摸着了什么滑溜溜的黏腻森冷之物。而在这个更加贴近的距离里,何太哀观察到,那“球内”的少女身上,似乎还覆着一层东西。

“球”中少女呈现蜷缩之态,头埋于膝,面目并不能让人看清楚。她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腿,一开始的时候,何太哀还以为对方穿着一身长袖连衣裙,但近到这个距离之后他发现,那哪里是长袖,那分明是有什么同样白色的“事物”,将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给严丝合缝地覆盖住了。而且那东西会动,好像是——咦,是蝴蝶?

嘎吱,嘎吱。

连着两声悠长摇摇欲坠的喑哑声响,石制的屋顶似是终于承受不住如此重量,黑色的巨大“卵状物”猛然坠落,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伴随着四溅的液体,球内惨白的“少女”裸|露了出来。

半透明的胶状体溅得到处都是,何太哀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准确避开。他没直接靠近,而是隔了一段安全距离。只见那少女形态的白影忽然动弹了一下,随即剧烈咳了起来,那反应,看着有点像是溺水之人刚被救上岸。

幽光冷然的石屋内,只有少女剧烈的咳嗽声,封闭空间内意外生出一点若有似无的回应,倒显出一分别样的惊心动魄感来。

而她身上零星的白影似是因此被惊动,倏忽零星几点振翅翩飞,正如先前何太哀所想的那样,她身上覆着的,是一只只的蝴蝶。

何太哀略有错愕,虽然这画面十分怪诞妖异,但叫他更为错愕的是,是“少女”的身份——他的感知里,对方不是鬼怪npc,而是个玩家!

电光石火之间,何太哀做出判断,他决定按兵不动,口中斟酌道:“你——”

结果这一句“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的疑问,才起头说了一个字,那名咳嗽不止的少女抬手便往他所在方向伸指一点。

无数蝴蝶凭空浮现,都是惨白近乎透明的颜色,轻灵空蒙。它们看起来除了美丽怪异,是没一丝威胁性的,但却不知为何,就是这样的存在,叫人心中泛起一种仿佛被猛禽盯住了倒错感。

忽有几只灵蝶闪现出灿金光芒,可是金光并不稳定,闪烁迷离,仿佛电路接触不良的电灯。何太哀顿觉不妙,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令他想也不想,扭头就跑,他连头都不敢回,但那微弱的蝶翼扑扇声还是追上了他。

后背顿时就像是被滚水泼上,疼得何太哀整张脸都有点扭曲,他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一点微弱金光,褪色的金,接近于白,那是散发着死亡气味的颜色。

蝴蝶群声势浩大得如同海浪,要将人吞没,生死一线间,时间的感知变得缓慢,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何太哀心想:“妈啊,我这是要死的节奏。暴力玩家直接杀上门,连让人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这谁能挡得住?”

无论活着还是死后生存的时间段里,何太哀从未跑得如此快。

但他动作快,那些轻飘飘宛若幽灵般的诡异蝴蝶,比他速度更快,眼见他就要整个被吞噬了,一只淡金色的蝴蝶,停在了他柔软黑发的发梢处,直接造成侵蚀现象,他那一截黑发,便似雪花消融一般,直接消失了。

可是,也就是这死生危关之刻,忽然,一切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暗藏杀机的蝴蝶群突然不动,何太哀抱头向前直冲,他没回头,只看到原本自己余光瞥见的,那越来越泛的鬼魅蝶影并未继续紧追着他。何太哀一口气跑到断头神像的背后,然后心惊胆战地探头出来看。

说起来奇怪,那些原本追着他的蝴蝶,莫名滞留在半道上,离他好远。正当何太哀惊疑不定,那一只一只的蝴蝶,倏忽宛如升至高空的肥皂泡泡,猝然碎裂消散。

他得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因为这蝴蝶手法极其怪异莫测。即便此刻躲在神像后头,但如果那些见鬼蝴蝶冲过来,这一尊破破烂烂的神像能顶什么用?没卵用啊,留给他的,就一个死字。

然而他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儿,那恐怖异常的苍白蝴蝶,却是没再出现了。

何太哀从小到大,运气就不好,凡事总遇风波。这一次进入游戏,也是如此,比如随机分配对手,他偏偏就遇上对方最强的——说的就是虞幼堂——这次躺着什么都没做,敌人也能从天而降来殴打他……

但衰运附体里,遇事总还有一线生机。就比如以往开学第一天,他在上学路上,险些被车撞死,还被飞驰车辆带起的路边脏水给溅了一身,虽说这挺倒霉的,但从另一个角度“乐观”地去想,好歹他没真被撞死吧,虽然弄得可怜巴巴一副模样,上学迟到还险些被撞,但他没真的死啊,而且学校也去成了——

操,怎么越想越不能感到安慰,还觉得自己好他妈悲惨。

何太哀等了一会儿,发现那边居然真的没了动静,连那少女原本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也停止下来。黑色石屋里一时安静如死,莫非?

该不是对方后继无力,昏过去了吧?

如果是这样……

那他就马上下手把这个玩家“解决掉”!

何太哀没有任何迟疑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玩家手段太恐怖,要真给对方时间让缓过气来,他还不得死了?“趁他病要他命”,听起来蛮低级的,但这种搏命时刻,也只能委屈一下各位玩家了。

虽然定了主意,但何太哀谨慎地没有立刻行动。他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石,手中抛了抛,还挺有些分量。

“喂——”

尝试着向那少女轮廓模样的玩家喊了一声,对方似乎真的昏迷过去了,没有半点回应。何太哀从石像后头走出来,他估量了一下距离,然后扬手用力抛起石子,就丢向那名玩家。

“啪”的一下命中打中了对方的腿,听起来给人一种“挺痛”的感觉。何太哀心中默念,抱歉抱歉。那玩家本人依旧是没有反应,可是她身上覆着一层苍白的蝴蝶,而原本静静停栖的诡异白蝶受到惊扰,纷纷振翅飞了起来,围绕在少女周身。

漆黑石砌的屋内,被衬得像是在发光的灵蝶零星翩翩,纯白与纯黑两色交织,那画面有一种阴郁的割裂美感,但何太哀是没有心情欣赏。他看着白蝶很是发愁。这玩家也太刀枪不入,看模样昏是昏过去了,可是周身有怪异蝶类护着,遇到点动静就会被“激活”,而他之前也是领教过这“蝴蝶”的厉害,现在背上还痛得要命。

很显然,他一个鬼怪,若是贸然靠近,恐怕得被那些“蝴蝶”给怼死。

所以,原本他心中设想的,关于将对方活活扼死的计划,显然行不通。可以想象,自己的手刚掐上去,接触到的部分就会直接被蝴蝶吞噬,他将因此“一战成名”,成为鬼怪npc中一枝独秀的鬼界“断臂维纳斯”,供万鬼瞻仰的傻逼。

这蝴蝶真的有毒……

方才被追杀的情况就已经证明了,隔着身上的衣服,蝴蝶也依旧能对他造成伤害。所以他也别想着可以用布料盖住自己的身躯,以避免“直接”接触,再手动给对方物理性的致命一击——这不可行,依旧会造成损伤。

直接碰是碰不得,那么也就只能借助外力。

可惜的是,“小黑屋”里除了神像和一地碎石,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枪啊刀啊的,统统没有。不过,倘若他能将邪神的雕像给推倒,使之倒塌在玩家身上,那倒是能将玩家压死。

但,先前寻找出口的时候,何太哀于检查中发现,这尊神像是跟地面契死的。别的鬼怪行不行他不知道,但他一个“战五渣”,确实不可以,并且是完全不可能将这么大一尊锁死在地面的上神像给推倒。

啊,送到眼前的玩家人头,却收割不掉,这游戏里还有比他更衰命无能的鬼怪吗?

何太哀简直要仰天长叹,他一时也想不出可以弄死玩家的办法,便只好先休停着先检查自己后背的伤势。

伤在后背,不好查看,但一摸衣服,他做鬼这会儿穿在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完好无损。他寻思着,若是玩家醒过来看到他,那他这外在形象,确乎是没有什么破绽问题。后背疼归疼,反正别人看不出来有伤口就好。

也不知自己伤得怎么样了,反正最多就是后背少了好厚一层肉,但他一个鬼,被削掉一层肉,又不会死,而且他也不知道鬼受伤了要怎么救治,只能先这样了。接着,何太哀又思考了一阵杀死玩家的对策,不过依旧没谱。

能怎么办?

现在他根本杀不掉对方啊!

不过说不定等一会儿,这玩家身上恼人的蝴蝶就没了。眼前具备杀伤力的蝴蝶,要么是实体道具,要么是对方能力所化。无论哪个选项,都需要玩家本人花费一定精力去操控的吧?要是玩家一直昏迷,说不定这层“蝴蝶警戒线”就会消失。

但这个方案也太听天由命。万一对方很快就醒过来呢?他运气很不好的啊,更大的可能性遇到的情况,就是对方没一会儿就醒来。将希望寄托在对方一直昏迷这件事上,根本不靠谱。这种概率对他来讲,就跟“希望贼老天开眼,保佑玩家摔下来的时候身负重伤,让玩家过一会儿就要自己咽气升天死掉”是完全一样的,基本为零。

不如换一个角度。

如果干不掉对方,那就现在不动手,等玩家醒来之后,由他先假扮玩家把对方忽悠住,然后再见机行事?

啊啊啊,他真是黔驴技穷,到头来还是得要扮玩家。即便都混成鬼王了,还是逃不过要假装玩家的“命运”。真的是……唉,他果然是一个莫得卵用的废柴“战五渣”,套路永远都是这么“猥琐发育”的一种。

其实,现在不杀玩家也有一个好处。他不是找不到离开这个石屋的办法吗?但这个玩家是自外头“进来”的,如果能处理好和这个玩家的关系,他便有很大概率可以借机去往外面。

而那名玩家“不负众望”,果然没让何太哀等多久,便悠悠醒转过来了。

“咳。”

一声咳嗽响起,坐在神像脚边的何太哀听到动静,立刻大喊出声表明身份:“别打我!别动手!都是自己人!我是玩家!”

何太哀没有擅动,他离得那少女很远,是怕那女孩又一次不给他机会,直接上来就跟他动手。

大概上一次玩家会一言不发就动手,是由于陷入昏迷前的过激自卫反应,多少有点神志不清的意思。这一次自昏迷里醒来,白衣少女反倒是冷静很多,并没有一上来将人“暴打”。

也正是这样,何太哀得以在一个相对安全平和的环境里去看对方。只见幽光莹莹的黑色石内,一名少女单手撑地坐着。她原本身上覆满了蝴蝶,连面上也是,而此时蝴蝶因主人醒来,似被尽数激活,所以一只只的,全都旋舞在半空之中,也是让少女的面容,首次展现在何太哀面前。

何太哀不由怔了怔。

主要是……这女孩子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简直不大像活人。但在这个游戏里,鬼怪面对面时,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所以何太哀也就能够百分百肯定,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而且,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不,他以前肯定是没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如果见过,肯定印象深刻。但对方给他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衣少女与何太哀对望一眼,没说话,是单手掩口又咳了一阵,咳嗽声愈演愈烈,没有要停的意思,最后她眉一皱,在何太哀的注视里,竟直接喷出一口血。

何太哀吓了一跳,但那女孩子都吐出血来了,却是表情极为镇定冷淡,仿佛伤重到喷血的不是她本人一般。

“你没事吧?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少女单手掩口又咳了一会儿,半晌,道:“我这个不是外伤,别人帮不了我。”她因为咳了许久,嗓音都有些哑了。又咳了一会儿,她问,“这里是哪里?”

何太哀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一个鬼踹进来的,现在被困住了,找不到出路。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白衣少女表情冷了一截:“我在追杀一个鬼,但他狡猾,启动机关,随即逃走了,但害我误入这里。”

机关?哪个鬼做的?怎么没说起这件事。而且,这个鬼知道这里吗?是因为知道他这个鬼王在这里,所以故意将玩家送下来的?

少女短短一句话,牵得何太哀思绪纷飞,无数阴谋论在他脑中上演。但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何太哀直接问:“那个鬼长什么样?”

女孩看着何太哀没说话。

何太哀心中“咯噔”一声,发现自己问得太咄咄逼人,一副有点鬼的模样,他赶紧补救:“我猜我们可能遇到了同一个鬼。”

少女又咳嗽了一会儿,说:“是个穿白色羽毛大衣的鬼。”

白色羽毛大衣……白羽?难道就是那个未曾谋面,但一直在鬼怪群里阴阳怪气“针对”他的白羽?这家伙是因为身上穿了如此款式的衣服,就给自己取了个鬼名叫白羽吗?鬼怪们取名也都太朴实了吧。但是等一下,他的感应里,白羽这家伙明明应该是死了!可是眼前的玩家却说,白羽从她手上逃走,还反过来算计了她?

这少女跟一整支鬼怪小队的覆灭事件有关吗?那个叫白羽的鬼怪,又在整件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何太哀道立刻追问得太急,毕竟对方已经粗略地将自身遇到的事概括了一下,他问太多,在这种大家还不熟悉的情况,搞不好会引起反感情绪吧,所以他只是简单地说:“我遇到的不是他,是一个断成两截的鬼,还会穿墙。”

白衣少女抬眸:“你在这里,可有发现什么?”

何太哀叹了口气:“如你所见,一间密封小破屋,一尊断头神像,除此之外,就没了。”

少女不语,环顾四周,看到了邪神头像孤零零地缩在石屋一角,那大概是整间石屋里,可以离她直线最远的位置。

何太哀眼见白衣少女起身,朝着邪神头像走去。不知道那女孩儿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何太哀是观察到,那孤零零的一颗邪神雕像的头颅,无助弱小又可怜地蜷缩在墙角,并且在瑟瑟发抖,仿佛一个即将面对恶霸欺凌的柔弱花黄大闺女。

真的简直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何太哀还是觉得有点好笑。他不近不远的,也一齐靠近了角落里的神像头颅,因畏惧少女驭使的蝴蝶,所以他不敢靠得很近,不过,在这个相对比较近的距离,他确实看到了一个细节。

少女右耳上的,是一枚金色、银杏叶形状的耳钉。

这一枚耳钉的造型殊为别致,而何太哀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连单只戴在右耳上的这个行为,也是完全一致。

“你,认识虞幼堂吗?”

一直神色偏于冷淡的少女,微微一怔,露出了结结实实的惊讶之色:“你认识?他是我——”

何太哀猜测:“男朋友?”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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