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亮伸手一指崔静浩，“你们清河崔氏是大地主，良田千万，门人千万，你们只知道用唾沫星子喷皇帝，喷官员，可曾想过，一场战事下来，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会有多少人成为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会有多少热血军卒血染沙场？大唐连年征战的战损虽然在一对十左右，可每次征战，去了几万军卒，真正回来的又有多少？”
“你们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程怀亮的神色很难受，“你们觉得和亲很好，你们有是这个昭君出塞，又是那个公主巡边的，可你们知道和亲背后的苦楚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程怀亮似乎说什么都是对的……
“王昭君出塞，你们不觉得是光荣的事情吗？可你们这些狗屁文人可曾知道，在大汉朝的边境线上，王昭君曾经写下过一首《怨词》？”
所有人面面相窥，这件事还真就谁都没听说过，王昭君出塞还写诗了？这怎么可能？
“没个时代都会创造出一些被神话的人物，王昭君很愿意出塞吗？我告诉你们不愿意……”程怀亮的声音有些愤怒和尖锐，“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在朝堂上的各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能在我读完《怨词》之后就会记住，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我在这里还是要告诉各位……这首诗通俗来讲就是，秋天里的树林郁郁苍苍，满山的树叶一片金黄。栖居在山里的鸟儿，欢聚在桑林中放声歌唱。故乡山水养育了丰满的羽毛，使它的形体和容貌格外鲜亮。天边飘来的五彩云霞，把她带进天下最好的深宫闺房。可叹那离宫幽室实在空旷寂寞，金丝鸟般的娇躯总也见不到阳光。梦想和思念沉重地压在心头，笼中的鸟儿却不能自由的翱翔。虽说是美味佳肴堆放在面前，心儿徘徊茶不思来饭不香。为什么唯独我这么苦命，来来去去的好事总也轮不上。翩翩起舞的紫燕，飞向那遥远的西羌。巍巍耸立的高山横在眼前，滔滔流淌的大河流向远方。叫一声家乡的爹和娘啊，女儿出嫁的道路又远又长。唉！你们可怜的女儿呀，忧愁的心儿满怀悲痛和哀伤。”
“陛下，老臣有幸读过《怨词》的残本……”欧阳信本叹了一口气，“和清河县公所说十分相似，应该是抄书的时候抄错了，才导致上面的字有一小点的出入……不过总体而言，还是一个意思的……很悲痛……”
御史言官们很多人虽然是文士，可都没听说过王昭君还写过什么狗屁《怨词》，真心有点孤陋寡闻了……
“程爱卿，你接着说……”老李一脸期待，一看到崔家和卢家要拿自己开刀。
“言官劝谏是与生俱来的，既然你们在劝谏的时候又是飞沙走石又是狂风暴雨的，可在民族气节上，你们为什么如此丑陋？哪怕你们把你们逛窑子时候的潇洒，各种灯会上的才气，表现出来那么一丢丢，都会让人佩服你们……可你们没有，说到底，你们才是周狗不如的杂碎，为了过太平日子，居然把龌龊的思想都凌驾宰了陛下头上？你们这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按照大唐律法，你们十次都不够砍得……”
“你们怕死，就把皇家的女子赶到他国，用一个皇女去换取和平，用一个皇女换来你们享受的筹码，你们这不是自私，而是无耻……劝皇帝的时候理由一大堆，逼着陛下嫁女儿……可以，这都没关系。你们不是说你们是大唐的脊梁吗？来啊，把你们的女儿嫁出去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一直在认真的听着程怀亮的话。
“把脑袋藏在屁眼里，做什么事情都当做看不见，用女人的肚皮去换取你们一世安稳，你们怎么不去想想边疆的军卒？没三年换房一起次，三年才回一次家，你们可想过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他们有属于中原人独有的气势和胆魄，哪怕大唐灭国了，他们依然不会让自己的脊梁弯下去……”
程怀亮的话不光让崔静浩和卢德静哑口无言，就连其他还在叫嚣的御史言官们，也变得呼吸急促起来，他们生怕程怀亮真的弄一个借口，就把他们的女儿给嫁出去……
老李没说话，也在认真的听着。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叫做大明朝的王朝，这个王朝的皇帝都是有骨气有国之气节之人……他们的祖宗只留下两条做皇帝的准则，第一条就是惩治贪腐，第二条就是和亲。政治贪腐不用说了，就说说这和亲，大明王朝的开过皇帝是一名乞丐，而后做了和尚，最后一步步登上皇帝的宝座……当时已经做到了万国来朝，和亲之人举不胜数，最后都被这位乞丐皇帝给赶走了，从那个时候气，这位皇帝的卧室里就多了一句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卧槽，老李狠狠瞪了程怀亮一眼，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每次打仗朕都要御驾亲征吗？
“程小公爷，敢问这就是过之气节吗？”欧阳信本一拱手，主动对程怀亮施礼。
程怀亮点点头，“为人臣者，首要的是要有气节，学问这东西无止境，是一辈子都要学的，可气节不同，人没了气节就没了傲骨，国家没了气节，就会被人任意凌辱，大唐是强国，强国就要拳头硬，说的话才算是真理……”
朝堂上静悄悄的，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程怀亮说完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似乎，好像所有人的看向他都变了神色……
“好一个国之气节……”老李狠狠一拍桌子，“和亲与不和亲这件事，就交给辅机、玄龄、魏徽三人处理，这件事朕不参与，朕就要一个结果……”
“陛下，臣请求惩处崔、卢二位大人……”程怀亮上前一步，“按照大唐律例，此二人当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