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内,江龙安正安然躺在榻上,一身白色丝绸睡服,将诱人身形衬托得凹凸有致,可惜盖上一层大红被褥,把无限春光遮掩大半,可胸前的高高隆起,却不是外物所能抹煞的。
当日朋楚拼死将她带回的及时,清元子好一番忙活才算保住性命,如今已无性命之忧,被震碎的五脏六腑也恢复活力,脸上气色红润许多,昔日冷艳美人的冰霜气质渐渐浮现,说明她不久便能醒来。
房外朋楚等人的打斗声仍在回荡,突然一道黑浊之气由打开的窗户飘入,落到地上登时变为身穿黑袍,头戴斗篷之人,这身影与气场,和焦龙甲化作的黑衣人大不相同,焦龙甲只是煞气逼人,而眼前此人却能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错,是恐惧!
这黑袍人低垂着头,长而宽大的斗篷将整个脸面挡住,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几步走到江龙安榻前,伸出苍老而布满老茧的手,把江龙安右眼皮翻开,直视她寒光不再的眼眸,用低沉沙哑,死气沉沉的声音道:“江龙安,江龙安,醒醒,快醒醒。”
昏迷中的江龙安觉得有股强劲不可抗的意念通过右眼钻入脑中,瞬间控制她中枢神经,强行给大脑灌入意识,迫使本该昏睡养伤的脑神经与周身器官苏醒,恢复正常功用。
于是江龙安浑身如遭电击,猛地颤抖几下,便缓缓睁开迷蒙睡眼,阴煞之气十足的黑袍人映入眼帘,稍稍迟疑后,才吓得瞳孔放大,一下从榻上坐起,汗毛竖立,张嘴就要大喊,可不管她如何用力喊叫,口中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你的大脑已被我用意念控制,不经我的允许,你是发不出声音的。不过你可以在心里默念想说的话。”
黑袍人声音依旧死气沉沉,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可这句话却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被意念强行灌入脑海里。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交流,是不想被房外的朋楚等人察觉。
江龙安震惊无比,又骇又怕,因为眼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智敬大师记忆里看到的持有五鬼幡的黑袍人。而江龙安当时已经从他的身形声音,被斗篷遮住若隐若现的脸,以及其他蛛丝马迹作出分析,对他的真实身份有了初步判断,所以这黑袍人出现在此,一定是来杀人灭口的!可现在被意念控制想跑跑不了,想动动不得,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但江龙安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女子,稍稍恐慌过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冰冷镇定,心中默念:“你是天道门的人?”
“是的,可惜你没机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我昏迷时,隐约听到朋楚说你的真面目是焦龙甲,但他们都错了,是吗?”
“你很聪明,我猜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不,如果现在杀了你,那帮蠢货就会意识到焦龙甲只是个替死鬼,因为他现在出逃在外,不可能回来杀你。”
“如果你不杀我,难道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说出去?”
“怕,我当然怕,所以我今日就是来让你忘掉这一切,并且牢牢记住,凶手是焦龙甲,不是我。”
“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帮你蒙骗世人!”
“你认为我能用意念控制你的大脑,就不能强行改变你的记忆吗?”
江龙安心头一震,吃了好大一惊,可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无论如何,能保住性命就算万幸了。不如先拖延时间,希望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之前,能有人进来相救。便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智敬大师?怨灵掌是你自己所创,还是从别处学的?五鬼现在何处?你做出这种种事情,究竟有何目的?”
黑袍人冷哼一声,如实答道:“智敬秃驴是自己找死,这个你已在他的记忆中得知,无需我再重复。怨灵掌举世无双,乃我花费半生心血所创,现已练成第七层,再有两层便可大功告成。五鬼到处觅食,我也不知道它们在哪,但只要我扬幡召唤,就能在瞬息之间将其召来。至于目的,不久的将来你自会知道。”
江龙安并不想知道这些答案,因为即使知道了,一会儿也得全部遗忘,所以此刻努力寻找问题,想要再次发问。
可黑袍人却道:“想不到问题了吗?如果你要拖延时间,大可直接开口,我多留你片刻就是。”他已然控制江龙安心脑,又岂能不察她的一意一念。
不等江龙安惊讶,又道:“游戏结束,你很快就会醒来,提前谢谢你帮我隐瞒身份,迷惑世人!”
“不要!”江龙安默念一声,就见眼前两道黑芒直视而来,从双眼钻入脑中,融入各处神经要脉,将原有的记忆洗劫一空,新的记忆灌入脑海,随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房外的打斗早已结束,朋楚和听雨筋疲力尽的在桌前坐下,赵潼、小青椒等人也已离去,显然刚才那场打斗并无伤亡,只是大家都累得不轻。
“咳咳。”
“大师姐,你终于醒了。”听见咳嗽,听雨精神为之一振,急忙跑到床前,扶着江龙安靠坐床头,眼睛湿润道:“大师姐,你可算醒了,这些日子吓死我了。”
朋楚也走了过来,说道:“不只是听雨,门中上下的前辈晚辈都很担忧你的安危。”
江龙安咳嗦过后,脑中开始涌现被黑袍人灌输的记忆,所幸只是把黑袍人真实身份的记忆改成焦龙甲,并非全线崩盘。说道:“焦龙甲就是杀死智敬大师的凶手,你们抓到他了吗?”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被他逃走了,不过七侠已经去追铺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朋楚二人不知内里,以为当日江龙安看到的就是焦龙甲,而且现在江龙安都这么说,就更是断定无疑。
“江师侄醒了,怎么不派人通知本座?”清元子与铁面道人踏声步入房内,欣喜而道。
江龙安见是两位师伯进来,就要下榻施礼。清元子摆手道:“师侄伤重初愈,无须拘礼,快快躺下。”
“谢掌门师伯,不知师伯是如何得知凶手是焦龙甲的?”
“这还要归功于朋楚师侄,或者说是焦龙甲自行暴露,并非本座发现。”
铁面道人说道:“虽然如今真相大白,但还请江师侄把当日见到的情景细叙一遍,看看有无重要线索,用以了解五鬼幡。”
江龙安的记忆被篡改,果然如黑袍人所料,不知不觉便帮助真凶隐藏身份。说道:“当日弟子与智敬大师亡魂通灵,真真切切看清黑袍人就是焦龙甲,至于和五鬼幡有关的线索,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清元子笑道:“无妨,本座七徒已外出缉拿,昨日传来消息,说在东海附近发现焦龙甲踪迹,正展开围捕计划,不久便能将其抓回,师侄只管安心养伤,一切事宜,本座与各脉首座自会料理。”
“如此便好,怨灵掌凶残毒辣,一日不除焦龙甲,就会有无数百姓成为他掌中怨灵。”
提到怨灵掌,铁面道人可是感触深深,当日议事堂合捉焦龙甲,他就硬接了此掌,虽未造成伤害,可其中威力却是强悍至极,想来仍心有余悸。说道:“此事说来也怪,焦龙甲的功力在同辈弟子中虽属前茅,但还不足以创立如此神功,智敬大师乃牟音寺四大高僧之一,功力与我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怎会不是焦龙甲的对手呢?这个疑惑我已经困扰许久,既然江师侄已经证实,也就没什么好疑惑的了。”
清元子暗觉有理,其实他对这件事一直抱有诸多疑窦,只是当日焦龙甲东窗事发,主动畏罪潜逃,才断定凶手是他无误。但经铁面道人这一说,种种疑问又浮上心头。
细作思量,说道:“此事确实疑点颇多,自事发伊始,本座便有许多不解。其一,五鬼乃世间除枯骨老鬼外至阴至煞之物,以焦龙甲的功力,即使做出了五鬼幡,恐怕也无法控制它们。其二,即使焦龙甲能控制五鬼,为何从牟音寺刺杀江师侄,到议事堂畏罪脱逃,都不曾祭出五鬼幡召唤五鬼?其三,按照醒世师弟所言,焦龙甲应在玄武锋百年不曾出山,又如何能在十七年前杀死智敬大师?加上刚才三师弟的疑惑,此事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朋楚听声不禁愣神,说道:“可焦龙甲三次刺杀江师姐,事发后畏罪潜逃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黑袍人不是他,又为何做出这种种事端?”
清元子点头赞同:“正因如此,所以这件事才更加扑朔迷离了。”
“掌门师兄,你看那是什么!”众人正各自思虑,铁面道人突然看见窗户木框凸起的钉帽上,赫然挂着一条黑色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