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淡漠地瞥开了视线。
窗外的雪一直慢慢吞吞地落着,虽然不大,但也没见出要停的趋势。
手机只剩下不到三十的电量,白嘉雯不敢经常看手机,担心没电停机了错过重要的电话。
她无聊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何聪手里拿着一本张爱玲的《半生缘》看得井井有味,白嘉雯提议道:“电视机茶几下面有象棋,不如我们来下象棋吧?”
“什么?”何聪从上抬起视线,放下书本将象棋伸手拿了过来。
“没有赌注不刺激,不如我们赌点什么东西?”
何聪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她,“赌什么?”
“随便啊,增加一点压迫感,赢的人可以让输得人做一件事。”
“不要。”何聪铺好棋盘,将白嘉雯喜欢的红字摆在相应的位置,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黑子。
白嘉雯眉头拧了拧,带着几分鼻音道:“为什么不要,你怕什么?”
“玩游戏就简单玩游戏,不带任何赌注。”
“你是觉得技术不如我,还是担心我提出来的要求你办不到?”
何聪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红方先走。”
白嘉雯坚定地看了他眼,脑子有些沉,但勉强能集中起精神,将炮架在中间。
何聪不紧不慢地抬手,镜像上炮。
开局几步走得差不多,后面的走法两人有了不同的风格。
白嘉雯喜欢冒险,屡次派兵过河吃掉何聪的兵或者炮,何聪则稳如老者,后发制人以守代攻。
“等一下,我走错了,不吃你这个兵。”棋盘上,白嘉雯最后一个“车”被何聪拿“马”踩掉后,蹙着眉头要把男人手里的“车”拿过来。
何聪手往后一缩,好假思索地看着她,“怎么还可以悔棋?”
白嘉雯脸热了热,探过身子去抢他手里的“车”,“我就悔一次,我感冒了脑子不好使,刚才走错了,重新再走一次!”
何聪没有办法,只好把手心里的“车”还给了她。
重新放好后,白嘉雯认真思索了一番,将“车”挪到了棋盘的右侧,准备直接将军。
何聪黑眸深了深,故意沉声问道:“白总这回儿是落定了吧?不悔棋了?”
白嘉雯盯着棋盘,“车”放在现在的位置上,何聪任何招数都没办法对她的“车”下手,坚定道:“不悔了,就放在那里!”
“确定?”
“确定,就是那里,你走吧。”白嘉雯点了点头。
何聪薄唇勾了勾,“吃象将军,死棋。”
白嘉雯愣住了,看着黑色的“炮”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棋盘领域,现在的棋局看来,不管她的将往哪里躲,都会被何聪将死。
两分钟后,男人尾音轻扬,“认输吗白总?”
白嘉雯抿着唇,死棋,不管怎样都扳不回来,“认输,再来嘛,不过是一局而已,我就不信你每局都能赢我!”
不管做什么,白嘉雯都有很强的好胜心,第二局棋她明显比第一局谨慎了许多,每走一步都要拧眉盯着棋盘思考很久,连何聪微勾着薄唇盯着她发笑都不知道。
第二局,何聪败了,黑子除了“将”外,其余棋子都被白嘉雯吃个精光。
“看到我的厉害了吧?”
何聪点点头,端起桌子上的两只马克杯起身,“把棋盘摆好,我去倒点水。”
窗外的雪一直下着,民宿也一整天没来点,渐渐客厅内的视线黯淡了下来,何聪走马将军,捏了捏眉心,“时间不早了,煮点东西当晚餐。”
白嘉雯一整天精神都不错,虽然感冒没好,但穿着何聪的羽绒服烤着火炉,还和何聪不分伯仲的较量了一个下午,心里既充实又美好。
她一边收棋盘一边得意地说:“一共下了十三局,我赢了七局你赢了六局,我比你多赢一场。”
何聪走到厨房门口,转身看着她得意的小脸儿反驳道:“十三局你悔过棋的就有五局,悔棋赢了两局,凭实力算的话,白总输完一局。”
白嘉雯嗔了他一眼,“我悔棋你是同意的啊,现在又说这个,再说了你要输的时候,我给了你悔棋的机会,是你不要。”
今天下午,何聪有两局落子就后悔下错了位置,但白嘉雯不允许他悔棋。
她说,如果要悔棋,就说句软话来听听。
他转过身继续往厨房走,取下手表撸起袖子,带上厨房里的围裙系在腰间,勒出令白嘉雯垂涎欲滴的腰身,“晚上想吃什么?”
白嘉雯往火炉里添了两块儿碳,找出房东准备好的蜡烛准备吃饭时照明用,“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都可以。”
何聪拉开储物柜和冰箱看了看,有很多种类的速食快餐,他拿出一包水饺,看到是香菇鲜肉口味的,又放了回去,翻了翻里面还有包玉米鲜肉口味的。
“晚上煮点水饺,炒个青菜。”
白嘉雯点头应他,吃什么都行,只要能跟他一块儿吃饭。
“好啊,水饺是什么口味的,我不太想吃香菇鲜肉味的。”
“玉米鲜肉。”
“那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何聪动作利索的烧水,然后把中午剩下的白菜过水洗一遍,“不用帮忙,你坐着烤火,感冒药在茶几上,自己泡感冒冲剂。”
白嘉雯勾了勾唇,拿了茶几上的感冒冲剂倒在马克杯里,然后到厨房接了热水,“你要不要也喝一点感冒冲剂,预防一下感冒?”
锅里的水烧沸腾了,何聪一边把速冻玉米饺子下进去,另外一边起锅清炒白菜,他几样事儿同时进行,一点不显慌乱,白嘉雯觉得挺有魅力。
男人侧目看了她眼,“我没病喝什么感冒药,你自己留着喝吧。”
白嘉雯捧着热乎乎的马克杯,“别等到感冒了要喝药,冲剂都被我喝完了,有的你难受的!”
何聪颠勺翻炒白菜,淡淡道:“快点出去,你妨碍我了。”
十来分钟的时间,何聪就把饺子和青菜都端到了餐桌,转身回厨房拿了两幅碗筷回来。
冬天的傍晚天色暗沉的格外快,刚才还有蒙蒙亮的视线,转眼的功夫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白嘉雯在桌上点了两根蜡烛,微弱的烛光驱散了黑暗,白嘉雯望着坐在对面的何聪,不经心跳快了快,勾唇低哑道:“你好帅呀。”
何聪没听清,抬起黑眸看着柔光下的白嘉雯,让他没办法故意冷落,“你说什么?”
白嘉雯心动了动,重复一遍,“我说,你好好看。”
男人喉结滚了滚,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她碗里,“吃饭吧,等会儿就凉了。”
白嘉雯摸出手机,手机只剩下二十八的电量,她打开了相机,“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烛光晚餐,我要拍照照片。”
表面上说着拍桌上的晚餐和烛光,但按快门之前,她之间点的聚焦,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何聪好奇地挑眉,“拍的怎么样,给我看一眼?”
白嘉雯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吃着刚才男人夹给她的饺子,“手机快没电了,来电后再给你看。”
几张照片,何聪没有强求。
吃完饭,何聪把碗筷收到厨房,等着明天白天再洗。
白嘉雯擦了桌子,蜡烛燃烧了大半,有些热蜡滴在桌面上,她动手扣了两块,“你说,什么时候才会停雪来电?”
窗外一片漆黑,他们此刻都不知道到底雪停了没有。
何聪喝了口热水,淡淡道:“说不定已经停了,明天工人师傅就能修好电路,雪停了要不了多久路就通了。”
白嘉雯突然说:“我突然不想雪停,就这样一直下着也挺好。”
“?”何聪眼神诧异地看着她,怀疑她感冒加重把脑子烧坏了。
白嘉雯体温的确上升了不少,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会永远困在这个小民宿里,没有电、没有通信设备,只能像今天下午那样玩象棋。”
何聪扯了下嘴角,“白总是不是有偏执症?”
白嘉雯头烧得有些昏沉,嗓音嘶哑软糯,听着没有半点攻击性,“是啊,就想把你禁锢在我身边,想逃开都不行。”
何聪看着她的眼睛,从抽屉里拿了一根新的蜡烛在火苗上点燃,“我先上楼洗澡了,晚上睡觉前记得把蜡烛吹灭,把炉火盖好。”
“……”白嘉雯凝着眉,看着他举着淡淡的烛光走进黑压压的楼道。
“我一个人会害怕。”
何聪上楼的脚步没有停留,声音平淡清冷,“白总胆大包天,怎么会害怕。”
“……”白嘉雯骂了句脏话。
该死的男人!
没有暖风机和空调,卧室里还不如楼下客厅暖和。
但白嘉雯偏执的话让他在客厅里待不下去,摸黑洗了个澡,何聪在腿上贴了两片暖宝宝,躺在床上盯着黑压压的天花板。
说实话,今天下午和白嘉雯的相处,时间像是过得飞快。
原以为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没有电不用手机,时间将度日如年,但今天下午就像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天就黑了。
回国后,他从来没有和白嘉雯这么“和谐”的相处过。
在她悔棋说软话哄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接受了她的撒娇,默认她的悔棋,甚至还在她眉头紧锁,沉思一两分钟不知道怎么走棋时,给她暗示,暗暗放水。
没想到,最后还多让她赢了一局。
何聪知道白嘉雯争强好面子,虽然是游戏,但如果让她输得太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想着让她小输,没成想最后的接过竟然是他小输了一局。
回顾今天的事情,某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察觉到什么,何聪翻了个身,刻意把某些事情抛之脑后,强迫自己想一些跟新歌有关的事情,看能不能找到点灵感。
这会儿八点不到,睡肯定是睡不着的,想着想着,脑海里不由再一次浮现出白嘉雯的影子。
他郁闷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把白嘉雯的影子从脑子里抛开。
何聪睁开眼睛,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弹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惊骇地看着面前的一团人形黑影。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白嘉雯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液清香,没等何聪同意,她便脱了外套和鞋子钻进被窝,一冰凉的脚碰到何聪的肚子,故意还往里面伸了伸。
“一个人睡觉太冷了,我睡不着。”
何聪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想把白嘉雯的脚从肚子上拿下来,训斥道:“白嘉雯,你把脚拿开啊,放我肚子上我也冷啊!”
但白嘉雯动作极快,何聪还来不及反抗,她就像一条八爪鱼一般把人紧紧抱住。
这是她喜欢的怀抱。
果然男人的身体就像火炉一样温暖。
何聪身子一僵,用力把她从身上扯下来,“白嘉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要不要脸啊,半夜三更爬到男人床上,疯了吗你?!”
“命都快没了,我还要什么脸?”白嘉雯抱得很紧,被何聪这样责备也不生气,“再说了,我又没有爬别的男人的床,反正睡过,五十次和一百次有什么区别?”
“你想睡的话,我配合,别玩的像雪顶峰那么刺激就行……”
“白嘉雯,你放开我……”
白嘉雯嫌他聒噪,抬起下巴吻住了他的唇,故意把病气过给他。
何聪不配合,但这种暧昧的情绪,就像原野上的星火,风儿一吹,燎得满原皆是。
一旦女人主动起来,基本上没几个男人能坚持拒绝到底。
白嘉雯身子渐渐发起热,心口仿佛有小鹿乱撞,她心底也担心何聪真的会无动于衷。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察觉到男人似乎没有反抗,而是对她反客为主的发起进攻。
她闭着眼睛,配合着男人的吮吻和掠夺,直到体温攀升到要冒汗,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白嘉雯压在何聪身上,视线过于黑暗,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色。
但他主动了,今晚的事儿他就输了。
白嘉雯再次低头,试探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声音妩媚软糯:“我想和你睡。”
“白嘉雯——”
“今天十三局棋,我比你多赢一局,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和我睡觉;第二,和我睡觉。”
虽然字面意思一模一样,但暧昧的情绪到这儿了,何聪怎么会听不出两者的区别。
何聪保持沉默。
白嘉雯也不凶他,压着他时不时亲吻他的嘴角,薄凉的小手在被子下挪来挪去,挪到裤腰处,被一只强硬的手扣住了手腕。
“要睡我这儿,就老实点。”
白嘉雯亲了亲他的嘴角,“好的,聪聪。”
“什么聪聪,我叫唐肆城。”
“好的,城城。”
“白嘉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何聪,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察觉到何聪有些生气,白嘉雯见好就收,不再乱动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乖乖搂着他的腰,吸取他的体温。
躺了一会儿,何聪突然坐起来,白嘉雯下意识抱紧他,“你要做什么?”
男人隐忍道:“你脚那么凉放在我肚子上,我怕我明天拉肚子。”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拉来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双黑色长筒袜,冷着脸看着白嘉雯,认命的坐在床上拿过她的脚,将袜子牢牢套好。
“不穿袜子就不要跟我睡。”
白嘉雯睡觉不爱穿袜子,她哼了声,拉着被子躺下,把脚放在他小腹上,“穿就穿,睡吧,时间不早了。”
何聪关掉手电筒,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