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梦回(1 / 1)

(穿进乙女游戏后我翻车了);

顾言昭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整袖起身。

一地案几横陈,酒香深深,有人扬声发问顾相何去,

他只冰泠泠扫过一眼,含笑回道:“那处有树梨花开得好,

我去近处一观。”

走了几步,他立在梨花树下,

眉眼疏淡似青山远水,

含着古意,

如同这薄雾梨花一般,

看不分明。

龙涎香……

他初入朝时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翰林供奉,

陪侍君王笔墨,因此对龙涎的香气极为熟悉,

就在方才,他很确定自己闻到了龙涎香的味道。

不会是扶风那位王储,

那么……

有着灰衣不起眼的内侍低着头靠近,伸手奉上拭手的布巾,

低声应道:“属下远远的跟着,中途跟丢了,

但是往招摇峰方向去的。”

他又补充道:“对方用了符箓隐匿身形,

又用了术法疾奔,属下的法器只能感应到大概的方向,

因此才跟丢了。”

顾言昭闻言眉眼都未动一下,只是动作自然的接过了拭手的布巾,

慢条斯理的擦拭过手指,这才低低说了一声:“……下去吧。”

来人依言退下。

顾言昭抬头看了梨花许久,这才轻轻蹙起眉。

他在回忆扶风王庭的地图。

王庭守卫严密,

地势复杂,这位地图是折了不少人才换出来的东西,他向来过目难忘,但也用了许久才能将这份地形复杂的地图记得分毫不差。

招摇峰上有雁门殿,若是想要返程再回内庭的话,要经过……

顾言昭微垂着眼,在心中过了几条路线。

他是何等的智计卓越,拿捏分寸毫无谬错,朝堂之上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和风细雨之下筹划谋断,一步看三步血风里踏政敌尸首而上高居明堂,这般的思索不过只是花了一刻,他便抬起眼。

他本不应该因为一个毫无牵扯的人这般费神,但他心底里总有一种隐隐的猜测……

还是去一趟。

隔着外庭与内庭的这道回廊叫做画角廊,帘幕重重掩了朱廊幽深,顾言昭立在廊柱之后,姿态闲适地仰头看着廊柱上暗镂的经文,面容半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有轻风送过,他时而转身低咳几声,面容在天光下更是苍白。

他这半年来清减得厉害,身体也被他自虐一般糟践得尤其不好,沾了血的帕子每日都能被洒扫的下人从案前拾掇出来,夏日时节,他宽衣大袖中仍然垫了夹棉,只是不愿被人察觉。

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想他死的人多的是。

顾言昭轻轻扬起眉,看着廊柱的眼神很认真,他此刻思索的内容也是很正剧的:看来这位扶风王储新得的美人背景并不简单,甚至还有修为。于是他开始琢磨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

他的从容心态只维持到了下一刻。

有穿红裙戴着斗笠的女子匆匆从回廊尽头跑了过来,水红裙摆上的莲花暗纹在淡金色阳光迤逦飞扬,白纱流云一般与叠叠玉带交缠,令人想起夏日里最秾艳的一枝繁花葳蕤。

她跑了几步,似乎是气力不继,停了下来,轻轻抬起手抚了抚腰,放慢了步子走着。

穿廊而过的风轻轻吹起她帷帽上垂落下来的纱帘,露出一点点精致脖颈,珍珠一般的光泽,只是一瞬,很快便放下了。

顾言昭难以置信地一怔,意识有所反应之前最先开始的是胸腔的闷痛,他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当你将一个人记得很清楚时,她的身形,她走路的姿势,甚至是她的呼吸,你都会很熟悉。

熟悉到,只要在面前出现一次,就可以认出来。

一瞬间,他几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只剩一颗心烫的仿佛要炸裂迸射一般,只余仅剩的理智还让他能下意识上前几步,从嗓子里挤出来两个字。

“……站住。”

真可怜,他连声音都是抖的。

如同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近乎狼狈的、鲁莽的,像被遗弃的野猫重新又见到了曾喂养自己的主人一样,上前死死地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又抬手摘掉了她的帷帽。

瑶裾织翠,诗瞳点碧,花光日影下她惊慌失措回过身来,眉眼盈盈,盛妆玉容,眼晕桃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红叶成泥,肝肠寸断。

顾言昭强压下喉咙中的血气,声音哑得不像话,语句也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你……”

你什么?

心绪激荡,到底是说不下去了。

姜听白大惊失色,已经彻彻底底被吓傻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一眨眼顾言昭就出现了,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能认得出她?

只觉得死期将至,姜听白站在完全丧失了任何反应能力,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盯着顾言昭看。

看着看着,姜听白就更傻了。

他他他……他眼睛怎么红了?

顾言昭仍然扣着她的手腕,静了很久才开口,像是在压抑情绪一般,说得很慢:“……是他强逼你入宫的吗?”

姜听白一愣。

啥?谁强逼我入宫?

顾言昭看她只是惊慌又迷茫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眼倏然间冷了下来。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哪里有过这样的神色,平日温然羽睫此刻若覆了一层寒霜,冷得吓人:“他毒哑了你的嗓子?”

他快气疯了。

纵然……纵然她无意于他,避他唯恐不及,弃他心意如敝履,他也……认了。

他顾言昭这一生苦心绸缪,强自隐忍,自认若有所求必然要筹谋以得,然而她不喜欢,她讨厌他的谋划城府,她嫌他心思太重便失真意,那他便一点也不敢再擅自出手。

在她面前,他也觉得自己好脏。

她既然想离开盛京回云中,那他便也由她,尊荣又腐朽的皇城种不活一株赤霜树,也留不下她。

爱欲愚人,他这一生最不信所谓命数,却在此事上无能为力。

他甚至想过,若她有一日真的心有所属嫁于他人,那人也确实能够照顾好她,那他便……

…他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在每逢年节时借着拜会肃王的名头,远远地从廊下望一眼她的裙角。正巧他不是能长寿的命数,必会走在她前面,兴许她将来与夫君坐在天井中言笑晏晏,不经意间说起自己,还能惋惜怔愣片刻。

有这片刻已经很好,很足够了。

毕竟他这一生,也只为她写过月亮。

可是,可是……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锦绣堆里长起来的金枝玉叶,干干净净欢天喜地何曾受过一点苦,如今却流落州郡被委屈成了一个弑父屠宫之人的姬妾,他沉舟便是跪着进盛京金殿以正妃之位相求,也要看他配不配得上。

顾言昭低眼看她的脖颈,记得她曾经笑起来时是怎样的甜蜜柔软,讲话时尾音上扬,缠绵又温软,如今却连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抬起眼,眼底神情冰冷森然。

姜听白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不由得后退一步,他却抬手轻轻抚过她长发

“……别怕。”前半句声音很低,语调温柔,似乎是怕吓到她一般。

他放下手,语气沉下去:“不过一个身份不正的王储,我如何除他不得。”

姜听白终于听明白顾言昭的意思了,这下误会大发了,顾言昭以为是沉舟把自己搞哑了然后强虏进王庭——也是,沉舟的名声也确实挺糟糕的。

一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她实在是不想将自己装哑巴来扶风的原因说出来,但眼下是不得不说了,她只好急急忙忙摆手,试图让顾言昭先冷静下来,低声开口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哑。”

顾言昭微怔。

他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因此听到她开口讲话甚至很罕见的迷茫了一瞬,睫羽轻轻的眨了眨,清透温润的棕色眼眸像漾开水波的深潭。

他顿了顿,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张口问道:“那你是……心悦于他吗?”

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根本不像是顾言昭能问出来的话。

也完全不是他平时的姿态,他一生行事钢丝之险,漫不经心平和端方的样子是做惯了的,生死险地也从未变过神色,哪有过眼下这般难以抑制的情态。

姜听白心底突然微微一动。

她在这一刻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好像顾言昭原本身上那一层极其坚固、极其冷硬的壳子碎掉了。

——露出了里边柔软又脆弱的一部分。

他此刻的的神情让姜听白感觉到,他的心口处正抵着一柄刀,而刀柄,握在她手中。

插不去,全由她。

姜听白在心底轻声叹气,决定实事求是:“不是……跟这些没有关系,我……”

顾言昭一眼不瞬地看着她。

姜听白“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道:“这件事太复杂了,现在不方便说,您就当没看见我行不……”

顾言昭这会理智终于上线了:“所以你是在利用他?”

嗯……这么说好像也行,姜听白不是很确定地这么想到,还没等到开口,顾言昭便就又说话了。

“你要利用他做什么,我不可以吗?”

他低垂着眼,容色胜过山光水色,此刻神情也十分清冷,和说出的话全然不同——

“你可以利用我,你想做什么事,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仍然是一贯的低柔微哑,语调也很冷静。

“就算是想要那个位置,我也可以帮你。”他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讨厌我也没关系,我这样的身体,不会活太久的,不会耽搁你太长的时间。”

不要再逃避,不要再离开,像注视其他人那样,也请注视他一会……不可以吗?

他没能说出口来。

不能说话的人不是她。

无望的爱慕像一场漫长的溺水,被变成哑巴的——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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