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醉。(1 / 1)

吴鸣凝视着眼前的绣春刀。

这把绣春刀,还是他升任千户之时,夜屿亲手传授给他的,佩戴了不到两年时间。

吴鸣轻轻抚摸一下绣春刀,眼神中似有一丝不舍。

灯火扑扑地闪着,吴鸣面色灰败。

他沉声道:“多谢大人这些年的照顾,大人的恩德,吴鸣唯有来世再报了!”

说罢,他“唰”地一下抽出绣春刀,刀光雪白,刹时照亮他的脖颈!

“叮叮”两声,另一把绣春刀不知何时出鞘了,一招便打落了吴鸣的绣春刀。

吴鸣本就收了内伤,手肘被击得剧震,自然而然退了两步。

他回过神来,有些错愕地看着夜屿,喃喃:“大人……我实在无地自容,唯有以死谢罪……”

夜屿定睛看他:“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补救?我真是看错你了。”

吴鸣愣了愣,夜屿一向是个眼里进不了沙子的人,背叛于他来说,自然是死路一条。

吴鸣有些不可置信,他怅然问道:“大人……还肯相信我么?”

他对自己的所为悔恨不已,实在无颜面对夜屿。

夜屿道:“若不是看在你良知未泯,我不会给你这次机会。”

吴鸣面上有一丝不解。

夜屿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炸岛是何人所为?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吴鸣微怔。

他踟蹰片刻,低声道:“你们上岛之后,我便去见了他们……这才知道,若那匠人陷害大人不成,他们便打算炸掉兵器厂。”

顿了顿,吴鸣继续道:“大人对我有恩……且豆豆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便和他们争执了起来,拖延了些许时间。”

吴鸣的伤,就是在打斗中造成的。

吴鸣有些意外:“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夜屿冷声:“我们才一离开,江南兵器厂就爆炸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看了吴鸣一眼。

若吴鸣真的丧尽天良,完全可以借此机会炸死他们;又或者充耳不闻,乖乖在船上等着,也不至于暴露身份。

也是这个原因,才让夜屿肯放他一马。

吴鸣明白过来,他抿唇一瞬,单膝跪地。

“大人……吴鸣自知罪不可赦,还请大人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将功补过!”

夜屿垂眸看他,良久,开口道:“关于江南兵器厂,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一刻钟后,夜屿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在窗前静静立了一会儿,心头有些起伏。

江南兵器厂,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夜屿原本查到的梁潜,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后来牵扯的徐一彪,也只是替罪羊而已。

正在的幕后士使,是梁王。

这梁王是先帝第四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平日谦和儒雅,默默无闻,可没想到,居然背地里干起了卖国的勾当。

他不但以次充好,通过私制兵器谋取暴利,还将一部分兵器出售到了北疆。

夜屿派出不少人去北疆查探,尚无消息,怕只怕战争一触即发,北疆的将士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夜屿眸色微眯,事关梁王,务必要拿到真凭实据,才可能将他拉下马来。

夜屿沉思一瞬,忽然觉得有些疲累。

他敛了敛神,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头疼。

小院里,聚会还在继续。

把酒言欢的男人们,个个喝得面色通红,难得一聚的女人们,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热闹非凡。

豆豆在黄达的鼓励下,站出来,为大家唱了一首在京城学到的歌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齐声鼓掌。

阿牛正在笑嘻嘻地鼓掌,不知谁说了一句:“阿牛,你什么时候讨媳妇啊?”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阿牛的婚事来。

阿牛喝多了村正家的酒,这酒后劲儿大着呢,平日里说起这事他便脸红,今日一提,连他自己也嚷嚷道:“你们谁给我介绍个姑娘啊!”

刘大婶一整晚都紧紧挨着刘铁匠坐,好像生怕他再消失一般,刘铁匠忍不住嘟囔道:“婆娘,你能不能别这么黏人……烦都烦死了!”

刘大婶一反常态,嗔怪他道:“我不说话就不烦了嘛!”

大伙儿济济一堂,欢声笑语不断。

尹忠玉吃撑了,有些难受地靠在椅背上:“太好吃了……这是我们下江南一来,我吃得最多的一顿!”

莫山笑了笑:“这些都是江南特色菜,回京城就没得吃了,自然要多吃些!”

尹忠玉嘿嘿一笑:“谁说回京城就没了?我们饭堂有董姑娘,董姑娘什么都会做的!是不是?”他满脸期待地看向舒甜。

“啊?嗯……”舒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心里记挂着另外一件事。

舒甜回过头,看向夜屿的房间……大人今日的药,还没用。

舒甜缓缓站起身来,笑了笑:“你们慢慢聊,我去给大人送药。”

尹忠玉和莫山点了点头。

舒甜便径直走向了后厨,在刘大婶的帮助下,药早就熬上了,这会儿正好温着呢。

莫山望向舒甜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状似不经意问道:“董姑娘是哪里人氏?”

尹忠玉愣了下:“她是在京城长大的。”

莫山沉吟片刻,又问:“董姑娘年方几何?”

尹忠玉看了他一眼,眼角抽了抽:“莫大哥……你不会看上董姑娘了吧?”

莫山面色微僵,有些恼地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他只不过觉得,她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罢了。

舒甜自后厨端了药碗,缓缓走到夜屿门前。

她的托盘里,除了药碗,还有一小瓶金疮药,这是她向刘大婶讨来的。

舒甜轻轻叩门,里面灯亮着,却没有动静。

“大人,你在吗?”舒甜小声问道。

想起上次推门的尴尬,舒甜实在不敢推门了,只得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她微微扬声:“大人,我是舒甜,我来给你送药了。”

室内人影微动,夜屿的声音低低响起:“进来。”

舒甜伸手,轻轻将门推开。

灯光柔和,一下便将她的眼前照亮,她踏入房间,下意识向夜屿看去,微愣了下。

夜屿坐在榻边,衣襟微松,眸色朦胧,仿佛是刚刚睡醒。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舒甜,一言不发。

舒甜笑了笑,走上前去。

“大人,喝药了。”

说罢,她将托盘放在他旁边的木几上,将药碗端起来,送到他面前。

夜屿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神情有些怪异。

“不喝。”

他语调微扬,与平日的清冷淡漠,很是不同。

舒甜有些意外,她看向夜屿,认真问道:“大人为何不肯喝药?”

夜屿吐出一个字:“苦。”

舒甜:“……”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药他不是喝了多年么?怎么还怕苦?

舒甜仔细打量夜屿一瞬,忽然发现,他面色有些红,眼神也不复平时的清明,整个人的状态有些游离。

舒甜关切地问:“大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夜屿眼神顿住,老老实实答道:“疼。”

“是背上的伤口疼么?”

舒甜想起在甬道之中,他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心里有些愧疚。

夜屿点头,又道:“还有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胃腹,这认认真真的模样,有些乖。

舒甜心头微动……大人好似和平时不一样。

她思索了一瞬,道:“大人别动。”

夜屿微愣一下,果然不动了。

只见舒甜抬起手来,探向他的额头——温柔的手指触摸到他的额头,温度微微有些高,但并没有发烧。

舒甜嘴角微抽……不会是喝醉了吧!?

她想起黄达的提醒,顿时明白了过来。

舒甜敛了敛神,试探问道:“大人……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夜屿皱眉:“不喝,苦。”

他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舒甜放软了声音,笑道:“若大人把药喝完,我明日就给你买桂花糖吃,好不好?”

夜屿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桂花糖……好吃吗?”

舒甜哭笑不得,原来大人连桂花糖的滋味都不知道……她耐心哄道:“桂花糖甜甜的,放在嘴里含着,可以高兴一整日呢!”

夜屿微微讶异一瞬,点头:“好。”

舒甜松了一口气……还是挺好哄的。

她将药碗送过来,再次递给夜屿,夜屿一闻到药味,又皱起眉来,不肯接。

舒甜无奈,只得坐到他对面,舀起一勺药,送过去:“只要喝了药,就有桂花糖吃噢!”

夜屿眼神有些挣扎,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张开嘴。

舒甜急忙将汤药灌了进去。

一碗汤药喝完,舒甜满头大汗。

夜屿一脸不高兴。

他这种不高兴,与平时的面无表情,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他,带着一点呆萌,一点天真,看起来有些可爱。

舒甜喂完了药,又对他道:“大人,你背上伤得厉害,我为你上药好不好?上了药,睡上一觉,应该能好得更快些。”

说罢,她晃了晃手中的金疮药。

夜屿想了想,缓缓道:“好。”

舒甜看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我……我帮你宽衣了。”

说罢,她便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衣带上,衣带系得并不紧,但她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

夜屿垂眸,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

“舒甜好笨。”

舒甜一愣,抬眸看他。

这是夜屿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嘴角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室内灯火闪烁,夜屿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

舒甜忍不住嗔他一眼:“你自己解开。”

夜屿勾唇笑,乖乖伸手,解开衣带。

舒甜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甬道之时,舒甜借着幽暗的油灯,看过夜屿的伤口,但当时很黑,看不太清他的伤口。

此时见到他背上的伤口,舒甜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宽阔的背脊之上,箭伤约莫有七八道,道道通红,有几道甚至皮肉翻起,血痂都凝结在了一处,看着十分骇人。

舒甜看得心惊肉跳,她小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夜屿沉默片刻,低声:“嗯。”

舒甜抿了抿唇,眼中有些不忍。

她坐在夜屿身后,用干净的竹片,沾了些金疮药膏,轻轻地抹到他伤口上。

夜屿身形微顿,手指紧握成拳。

舒甜见他极力忍耐,安慰道:“这药涂上,可能有些火辣辣的,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刘大婶早就和舒甜说过,这金疮药有些烈,但眼下,村里也没有更好的了。

夜屿轻轻“嗯”了一声,格外听话。

舒甜见他背后血迹斑斑,忍不住有些心疼。

夜屿坐得笔直,双手握拳放在腿上。

这药膏涂在伤口上,似乎将伤口的痛放大了十倍,他拳头越攥越紧,默默承受着背后的灼痛,额头上微微渗出些细汗。

忽然,背上一凉,夜屿愣住。

温柔的风驱散了些许灼热,凉凉的拂过他的伤口。

夜屿回头看去,只见舒甜一面帮他上药,一面轻轻地吹着他的伤口。

她睫毛卷翘,一双眼睛亮亮的,细细的风,一点一点从樱唇出来,又凉,又撩人。

舒甜注意到夜屿的目光,冲他一笑:“吹一吹,就没那么疼了吧?”

她语气温柔,还带着几分娇憨,脸蛋有些微红。

夜屿心头一动,目光落到她微嘟的红唇上。

饱满的红唇,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亮泽丰盈,充满了诱惑。

夜屿忽然想知道,樱桃是什么滋味。

舒甜见夜屿一目不错地盯着自己,忍不住问道:“大人……老看着我做什么?”

夜屿想了想,直言不讳:“因为好看。”

舒甜指尖微顿,竹片都差点掉了。

她面上微热,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人醉酒时……还挺好玩的。

她忽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舒甜挑眼看他:“哪里好看?”

夜屿凝视她,认认真真答道:“眼睛,鼻子,唇。”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哪儿都好看。”

舒甜面上一红,再不敢问了。

夜屿依旧直勾勾盯着她。

舒甜只得硬着头皮,加快手上的速度,帮他把伤口处理完。

舒甜收好金疮药罐子,让夜屿趴在床榻上。

“这样可以避免蹭掉金疮药,大人先睡吧,等药干了我再走。”

夜屿任她摆布。

舒甜坐在床头,灯火如豆,将夜屿的轮廓照得十分柔和,他半眯着眼,目光依旧落到舒甜身上。

“睡不着。”夜屿忽然开口。

舒甜笑了笑,温言道:“那我们聊天吧。”她想了想,问道:“大人平日最常做的事是什么?”

夜屿闷声:“审讯。”

舒甜:“……”

舒甜不死心,继续问:“大人最喜欢吃什么?”

夜屿思索一瞬,答道:“母亲做的桂花鱼。”

舒甜“咦”了一声,她记得上次在江味楼点了桂花鱼,他可是一点都没动。

“大人最怕的是什么?”

夜屿沉默了一会儿:“离别。”

舒甜微怔一瞬。

室内昏黄,流连着深深浅浅的药味,夜屿面色淡淡,靠着枕头,一动不动。

宛如一尊雕像,孤单又寂寥。

舒甜还待再问,却见夜屿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真的累了。

舒甜听尹忠玉说,他从来不饮酒……万万没想到,一杯烈酒,就醉成这样。

舒甜定定看他一瞬,他眼皮微垂,睫毛纤长,鼻梁高挺,整个人俊逸出尘,与他一道走在街上,总能引得不少姑娘驻足眺望。

但这样一个人,却总是从骨子里透出凉意来。

舒甜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到夜屿身边,微微俯身,拉过衾被,盖在他身上。

然后,才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

夜屿这一觉,睡得十分昏沉。

早上醒来之时,还觉得有些头疼,他忍着不适,缓缓坐起来。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背上的伤口,也没有昨日疼了。

夜屿微愣一下,顿时有些恍惚。

门被敲响。

尹忠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在吗?”

夜屿淡声开口:“进来。”

尹忠玉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吴鸣。

尹忠玉见到夜屿才起身,有些惊讶。

夜屿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衫:“何事?”

尹忠玉道:“大人,黄达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吴鸣见到夜屿,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他也开口道:“黄达说,他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等大人一声令下,便随时可以出发。”

夜屿看着吴鸣,面色如常:“那好。”顿了顿,他出声问道:“他们呢?”

吴鸣答道:“董姑娘和莫大哥去集市了,说是要买些东西,备在马车上。”

夜屿愣了愣,轻轻“嗯”了一声。

“等他们回来便走。”

尹忠玉和吴鸣低头称是。

说完,他们二人便退出了房门。

两人并肩走着,尹忠玉看了吴鸣一眼,狐疑道:“你怎么还有黑眼圈,昨夜做贼去了!?”

吴鸣面色微僵,透出一份心虚,随即又恢复如常:“与你无关。”

尹忠玉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搭上他的后背,开口道:“我说吴鸣啊,昨日大人不就是瞪了你一眼吗?又没有责备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至于到睡不着的地步吗?”

吴鸣有些尴尬,却无法反驳。

尹忠玉苦口婆心道:“你的努力,大人都看在眼里的,大家伙也认可,你别一天到晚耷拉着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你再这样,我可回去告诉嫂夫人了,让她好好治一治你!”

吴鸣微怔,抬眸看向尹忠玉。

心情有些复杂。

在他心里,一直视尹忠玉为劲敌,明里暗里与他竞争,从未真的将他当过自己人。

但尹忠玉见他不高兴,居然还来安慰他,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吴鸣抿了抿唇,忽然道:“我一直以为,你们看不起我。”

但话一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也太没面子了。

但尹忠玉并没有嘲笑他,反而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尹忠玉的表情甚至有些夸张:“吴鸣啊吴鸣,你瞧瞧你,名不见经传的出身,没几年便混到了千户之位,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子总是拿你做榜样,来训斥我呢!”

吴鸣看着他,神情微震。

尹忠玉继续道:“你啊,就是要求太高了,总想什么都要最好,但人活一世,怎么可能呢?”顿了顿,他道:“有句话叫‘知足常乐’,你就该学学我,多干活多吃饭,少些弯弯绕绕。”

他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眼神十分诚挚。

吴鸣凝视着尹忠玉,见他笑得爽朗,自己心中的郁结,也解开了几分。

尹忠玉说得对,他是要改一改这些毛病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舒甜和莫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尹忠玉面上一喜:“你们是不是买了好吃的?”

舒甜淡笑一下:“什么都逃不过尹大人的眼睛。”

尹忠玉得意道:“是鼻子。”他确实是靠鼻子闻到的。

吴鸣也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买了些什么?”

尹忠玉:“就是,快拿出来看看,我都饿了。”

莫山笑起来:“你昨儿晚上不是还撑得慌么?”

尹忠玉轻咳一声:“昨日是昨日……”

众人忍俊不禁。

尹忠玉连忙将包袱接过来,正打算觅食一番。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夜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舒甜下意识抬眸,夜屿已经穿戴整齐,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和昨夜醉酒的样子截然不同。

夜屿目光也落到舒甜身上,眸色微顿。

四目相对,舒甜莞尔。

尹忠玉还在全神贯注地搜着他们手里的包袱。

他摸出一个油纸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他用手掂了掂,好奇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好香啊!”

舒甜盈盈一笑:“是桂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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