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促的马车内,桂花的香味,弥漫开来,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小小的食盒里,放着一个打开的油纸包。
舒甜将油纸包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四四方方的桂花糖,每一颗都乖乖地待在里面,一点没碎。
舒甜递给他,眉眼轻弯:“大人,尝尝桂花糖?”
夜屿垂下眼,看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桂花糖,晶莹剔透,如冰块一般。
透明的糖块里,镶嵌着淡黄色的桂花,看起来十分唯美。
夜屿长眉微挑,淡声:“我不喜甜食。”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自己吃罢。”
舒甜微愣一下,收回了手,她低下头看——每一颗桂花糖都亮晶晶的,闪着期待的光。
舒甜小声道:“大人真的不喜甜食?”
夜屿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到舒甜身上,舒甜呆呆地看着油纸包里的桂花糖,似乎有些失落。
“今日去得早,才买到了这儿有名的桂花糖,我本来还很庆幸,以为大人会喜欢……”
她明明记得,他昨夜想吃糖的……这会儿,怎么又不喜了呢?
夜屿看着舒甜侧颜,她睫毛纤长,低低垂在下眼睑上,有些无辜。
薄唇微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舒甜抿唇一瞬,低声道:“罢了,既然大人不喜欢,我便送给豆豆罢……”
说罢,她便打算撩起车帘,准备扬声唤尹忠玉。
夜屿轻咳一下:“等等。”
舒甜微愣,回眸看他,有些疑惑。
夜屿面上有些不自然,道:“不是你说的,孩子吃多了糖果,对牙齿不好吗?既然如此……不如还是留在车上,我们吃罢。”
舒甜眨眨眼:“我们?”
夜屿颔首,他接过舒甜手中的油纸包,淡笑一下,拿起一颗晶莹的桂花糖,送入口中。
舒甜瞪大了眼……刚刚还说不吃,男人真是善变。
桂花糖一入口,夜屿讶异了一瞬。
桂花糖块的清香,十分淡雅,好似能让人看见盎然的春景,有些冷冽,又充满生机。
糖汁逐渐融化在口中,甜蜜缓缓流淌,桂花细小的花瓣,也从糖块中解放出来,软软地蹭着牙齿、舌尖,异常温柔。
夜屿不由得细细品味着。
舒甜小心翼翼问道:“好吃么?”
她美目忽闪,眼如月牙,睫毛如小扇子一般,缓缓忽闪。
“好吃。”夜屿由衷道,顿了顿,他开口:“你也吃。”
说完,连他自己也愣了愣。
舒甜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也塞了一颗桂花糖放入嘴里,她粉嫩的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看起来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夜屿淡淡笑起来。
马车一路向北,奔赴京城。
江州之行,伴着淡淡的桂花香结束了。
如今黄达和豆豆跟在身边,夜屿等人更不敢掉以轻心,为了避开东厂的追踪,他们便选了另外一条路回去。
天色将晚,马车缓缓驶入苏城。
苏城在大陆东面,距离海湾不远,若要回京,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
马车入城之后,穿过繁华的闹市,直奔客栈而去。
冬洪在客栈已等候多时,眼见尹忠玉一马当先,立即迎了上去。
“冬洪参见大人。”
夜屿下了马车,冲他点了下头:“可还顺利?”
冬洪憨厚一笑:“一切尽在大人掌控之中。”
自夜屿带着舒甜离开敬州,奔赴楚州与尹忠玉他们汇合之后,冬洪便依计,一直留在敬州。
他安排了一名锦衣卫冒充夜屿,日日待在房中,照例煎药送过去,就这样,瞒过了东厂探子的眼睛。
直到前几日,东厂的探子按捺不住了,亲自夜探而来,才发现被骗了许久。
冬洪放出假消息,引得东厂探子们去了楚州,待他们走后,冬洪便心安理得地来苏城,与夜屿他们汇合了。
舒甜见到冬洪,也有些意外:“冬洪大哥也在呀。”
冬洪笑道点头,道:“董姑娘一路辛苦了,等会儿想吃些什么?”
舒甜笑吟吟道:“什么都好。”
众人随冬洪入了客栈,简单收拾过后,冬洪便带着众人,来到苏城一家有名的酒楼。
这酒楼临湖而建,坐在厢房的窗边,便能欣赏到外面的美景。
舒甜施施然走到窗前,抬头,明月郎朗,悬在天上,光晕如纱,若隐若现。
“居然十五了……”舒甜愣了愣,这才发现,今日是十五。
她月初自京城出来,已经在外面待了半个月,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娘亲一个人照顾爹爹,一定很辛苦……舒甜忍不住轻叹一声。
夜屿下意识抬眸,凝视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莫山站在夜屿身边,笑了笑:“董姑娘定是想家了。”
夜屿眸光微动,叫来冬洪,耳语了几句。
冬洪听了,连忙应声:“大人放心,小人这便送信回京。”
尹忠玉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喃喃自语:“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好饿……”
吴鸣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整日就知道吃。”
尹忠玉不以为然:“民以食为天!”
吴鸣:“……”
黄达站在一旁,摸了摸豆豆的脑袋,小声问:“你饿了吗?”
豆豆也点了点头。
冬洪笑道:“大家别急,已经安排下去了,一会儿就上菜,这苏城好吃的不少,咱们可以都尝尝。”
舒甜回到桌旁,淡然一笑:“江南是鱼米之乡,物产丰美,苏城的历史也十分悠久,汇聚了南来北往的美食,俗称‘南料北烹’。苏城本地的菜系,属于典型的文人菜,有不少名菜,都是在名士的手下诞生的,别具一格。”
莫山有些讶异,他赞叹道:“这些日子随董姑娘一起用膳,听了不少关于美食的论道,真是新奇得很,没想到董姑娘如此博学。”
舒甜面色一红,谦虚道:“莫大哥过奖了,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许多都没有吃过,只是听我爹爹说过。”顿了顿,她又道:“若说起对‘吃’的讲究,尹大人更胜我许多,京城的名厨名菜,他都涉猎过不少。”
尹忠玉摆摆手,哈哈一笑:“我不过是口腹之欲重些,没有公务的时候,喜欢出去觅食罢了……旁人还嫌我麻烦呢,吃顿饭要穿过大半个京城。董姑娘若有兴趣,下次我去尝新菜式时,可与我同行。”
舒甜莞尔:“多谢。”
吴鸣坐在一旁,下意识看了一眼夜屿,夜屿面色如常,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听得小二一声清喝:“各位客官,劳驾,上菜喽!”
只见小二端着一个下窄上宽的大碗,大碗中间放着两颗拳头大的肉丸子,热腾腾地冒着气。
“蟹粉狮子头一例,诸位请慢用!”
苏城文人雅士不少,连小二说话都有些儒雅。
众人好奇地看向了碗中的蟹粉狮子头,豆豆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爹爹,这个‘狮子头’,比我的手掌还大呢!”
说罢,他便晃了晃自己的小手,想和那蟹粉狮子头比一比。
冬洪笑道:“我听小二说,这蟹粉狮子头,是苏城名菜,但来历就不清楚了,董姑娘可否为我们解读一二?”
舒甜笑道:“狮子头我吃过,不过这蟹粉狮子头倒是第一次见,听闻蟹粉狮子头还有小名,叫‘斩肉’。”
豆豆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一个肉丸子还有小名,哈哈哈哈……”
吴鸣笑道:“菜和人一样,也可以有别名、表字,男子二十,便能冠上表字。”
豆豆还从没听过这种说法,问黄达:“爹爹,你有表字吗?”
黄达摇了摇头,他自小拜师学艺,手艺人也不讲究这个,大字认识的都不多。
豆豆又问:“吴大人,你有表字吗?”
吴鸣笑道:“有,云志。”
尹忠玉笑起来:“很好,很适合你……哈哈哈哈……”
吴鸣睨他一眼,道:“确实比你的好。”
尹忠玉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说得连舒甜都有些好奇了,她笑着问:“尹大人的表字是什么?”
表字一般寄托了家人对男儿的期许。
尹忠玉闷声道:“嗨,别提了……我还不到二十,没、没有字。”
吴鸣幽幽吐出一个词:“博文。”
众所周知,尹忠玉像个皮猴一般,从来不爱读书作文,但他父亲偏偏给他取了个“博文”,实在是有点儿讽刺。
众人忍俊不禁。
舒甜坐在夜屿身旁,随口问了句:“大人,你的表字是什么?”
夜屿眸光微顿,手指握着茶杯,一动不动。
“我没有表字。”
舒甜微愣……大人,怎么会没有表字?
尹忠玉也有些奇怪,他想了想,道:“难不成大人和我一样,也觉得表字不适合自己,就不用了?”
莫山坐在尹忠玉身旁,目光跳过他,落到夜屿身上。
小夜的表字……许多年前,便由他父亲定好了。
但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用上了。
莫山敛了敛神,道:“方才不是在聊狮子头么?”
尹忠玉连忙附和:“就是就是,能不能聊回狮子头!”
众人又是一笑。
舒甜敛了敛神,继续道:“自古讲究‘顺时而养’,春日,河蚌十分肥美,厨子们便将河蚌的肉融入到狮子头中;到了秋冬,便会挑选大闸蟹来与狮子头搭配,取其鲜味,不少人还会结合当地食材,对狮子头进行其他改良……”
舒甜说着,便站起身来,拿起小二呈上来的勺子,将蟹粉狮子头,轻轻扒开。
整颗狮子头,呈清清淡淡的肉色,上面黄色的蟹膏,是点睛之笔。
舒甜将狮子头按人数分为几块。
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将蟹粉狮子头,夹入自己的碗中。
舒甜一如既往,将狮子头送到夜屿面前,温言道:“大人,这清蒸蟹粉狮子头清淡可口,健脾开胃,可以适当吃些。”
夜屿颔首,低声:“多谢。”
舒甜抿唇一笑。
夜屿用筷子轻轻将蟹粉狮子头分开,肉团仿佛是无数个细小的颗粒组成,轻轻一扒,便开了。
肉团中,蟹肉与猪肉,蒸熟后已经融为一体,分不出你我了。
夜屿夹起一块蟹粉狮子头,放入口中。
肉香温润,如云朵一般绵软,又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越嚼越香。
原汁原味的荤香,伴着极致的鲜美,口味不重,却如春雨一般,细细落下,不知不觉沁润了心田。
夜屿吃得惬意。
他偏过头,不动声色看了舒甜一眼,只见她挑起蟹粉狮子头上面的黄色膏体,轻轻送入樱唇之中。
“这是什么?”夜屿忽然出声问道。
舒甜一愣,笑起来:“这是蟹膏,滋味鲜美,但过于寒凉,不适宜大人食用。”
夜屿顿了顿,他不过随口一问。
夜屿低头,自己的碗里,果然没有蟹膏。
莫山将看在眼里,忽然淡淡笑起来:“以后有董姑娘照料大人,我们就放心了。”
舒甜呆了呆,面上一热,小声道:“这趟江南之行,我不过是尽了厨娘的本分而已,莫大人言重了。”
莫山笑一下,不再说话。
舒甜低头不语,继续吃蟹粉狮子头。
最初,她照顾夜屿的饮食汤药,只是因为职责所在……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习惯性地去为他准备吃食。
每每见到他用膳,逐渐像正常人一样进食,舒甜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高兴。
两颗拳头大的蟹粉狮子头,很快便被众人瓜分完了。
尹忠玉咂了咂嘴,遗憾道:“这么快就没了……”
冬洪笑道:“别急,其他菜马上便来了。”
尹忠玉口味偏重,他开口问道:“苏城的菜,都是这般清淡么?”
冬洪答不上来,舒甜却道:“苏城一带的菜系,偏清淡和甜口,善用酱汁。尹大人若喜欢重口的,可以试试糖醋小排。”
话音未落,小二便将糖醋小排呈了上来。
一旁糖醋小排,块块酱汁油亮,热热堆在一起,令人十分期待。
舒甜笑道:“这糖醋小排最是开胃,很适合孩子吃。”
说罢,她便夹起一块糖醋小排,放到豆豆碗里。
豆豆低下头,见自己的碗里多了一块酱色的排骨,顿时笑得眼不见牙。
尹忠玉夹起一块糖醋小排,瞧了瞧,道:“这小排看起来,与红烧的也没太大区别。”
舒甜笑道:“糖醋小排的选料,最是讲究,取的是中排里最精华的部分,还需要带一点软骨,这样做出来的糖醋小排,才会肥瘦适中,口感俱佳。”
尹忠玉点点头,随即将这块糖醋小排,送入口中。
“唔……”尹忠玉瞬间愣住。
糖醋小排,外面裹着一层糖醋汁,七分甜,三分酸,矛盾又统一,狠狠冲击了他的味觉。
牙齿轻轻一咬,这糖醋小排的肉,便脱骨了。
就着烤熟的白芝麻,酱色的肉块在嘴里翻滚,浓郁、荤香、酸甜,味觉层次丰富至极。
尹忠玉一块小排肉下肚,立即将骨头吐了出来,又夹起第二块。
豆豆也连连称赞:“糖醋小排真好吃,我能吃一大碗!”
黄达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将自己碗里的糖醋小排,夹到了豆豆碗里。
尹忠玉吃得满意,他道:“这糖醋小排,在京城的时候也吃过,但似乎滋味并没有这么浓,当时,我觉得糖醋味还不如红烧味。”
舒甜微微颔首,温言道:“苏城一带擅用糖料,做糖醋小排,非常关键的一步,便是将冰糖炒化,火候需要掌握得恰当好处,待糖块变成了糖汁,过渡成黄色后,再加水烧制,这样的糖炒出来,才不会有苦味。”
吴鸣听得认真,道:“我夫人在家也做过这道菜,不过每每做出来的,都有些许苦味,居然是这个原因。”
尹忠玉盯他一眼:“知足吧,嫂夫人多贤惠,挺着个大肚子,还为你下厨。”
吴鸣愣了愣,心中忽然有些挂念妻子。
她如今身子重了,事事不便,他要赶快回京才好。
舒甜笑道:“吴大人与夫人举案齐眉,一个下厨,一个爱吃,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吴鸣腼腆一笑:“其实……她做得好不好不重要,只要是她做的,我都爱吃。”
夜屿听了,淡淡看了吴鸣一眼,若有所思。
豆豆的小嘴,吃得油乎乎的,他夹起糖醋小排,一口咬住,使劲儿一扯,排骨上的肉,便进到了嘴里。
糖醋小排的外层被油炸过,嚼起来有些酥,里面的肉十分弹润,糖汁浓郁,甚至有些拉丝。
豆豆就着几块糖醋小排,扒完了碗里的米饭。
黄达连忙掏出手帕,仔细给他擦了擦嘴。
“像一只小花猫。”黄达口吻宠溺,满脸慈爱。
豆豆也笑起来:“我是一只狮子,嗷!”
舒甜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豆豆自从见到黄达,整日都笑呵呵的,开朗活泼了许多。
众人一面吃着饭,新菜一个接一个地呈了上来。
尹忠玉对冬洪竖起了大拇指:“冬洪今日点的菜很不错,个个都好吃!”
吴鸣扫了一眼,这桌菜,只怕不便宜。
冬洪笑起来:“是大人说,既然来了苏城,便要带大伙儿尝尝当地特色,我全是按大人的吩咐办的。”
众人一愣,目光投向夜屿,夜屿面色无波,淡淡道:“最近都辛苦了,修整一下,好上路。”
尹忠玉心中窃喜,大人能有这样的顿悟,以后陪他外出公干之时,再也不用挨饿了!
吴鸣心里却在想,这顿饭这么贵……按照大人的性子,自然不会走锦衣卫指挥司的账,八成是自掏腰包了……有生之年能吃上夜屿大人请的饭,实在是难得。
莫山看了夜屿一眼,又看了舒甜一眼。
笑而不语。
豆豆忽然指着新上的一道菜问:“甜甜姐姐,这是什么?”
舒甜定睛一看,笑眯眯道:“这是油焖冬笋。”
原本淡黄的冬笋,加了冰糖之后,便炒成了酱色,片片层叠在盘中,看起来十分美味。
豆豆忍不住道:“爹爹,我想吃冬笋。”
黄达见上面有些红色干椒,便道:“爹爹先尝尝辣不辣。”
说罢,他夹起一块油焖冬笋送入口中,冬笋“嘎吱”响了一声,十分清脆。
本来滋味清淡的冬笋,被不同的调料和辅料,赋予了新的灵魂。
外表酱汁浓郁,内里鲜香脆嫩,吃得人津津有味。
尤其是经历过狮子头和糖醋小排之后,吃上一口蔬菜,格外爽口。
黄达吃完,不忘提醒道:“有一点儿辣,你若是愿意,可以试试。”
豆豆点点头,跃跃欲试:“我想吃一块!”
舒甜将油焖冬笋离豆豆很远,便站起身来,将油焖冬笋放到他面前,豆豆便自己夹起菜来。
舒甜笑起来:“油焖冬笋虽是素菜,吃起来却有一股荤香。我在豆豆这么大的时候,特别爱吃冬笋,爹爹便常常做给我吃。”
众人听了舒甜的话,也对油焖冬笋起了兴趣,纷纷伸出筷子去夹。
说罢,舒甜忽然瞥见身旁的夜屿,长臂一伸,筷子也向油焖冬笋而去。
舒甜愣了愣,提醒道:“大人,冬笋偏寒,不宜食用。”
众人瞪大了眼,还从来没有谁见过,夜屿主动夹菜的。
但凡他能吃的,舒甜都会为他布到碗中,夜屿也习惯了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一顿饭过去,夜屿勉强能吃上三到四个菜,和他之前相比,已经进步很多了。
尹忠玉低声对吴鸣道:“咱们回去后,又能吹牛了……”
吴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舒甜见夜屿夹起一片油焖冬笋,忍不住再次提醒道:“大人……吃了可能对胃不好……”
话音未落,这片冬笋,落到了舒甜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