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侯迁的愤怒,黄骑置若罔闻不说,竟还态度强硬地对峙起来,叫一旁的郭林看得咋舌不已。一个七品小官面对三品大员却毫不屈服,郭林佩服感激的同时,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秦申。
几日前,秦申找到郭林,与他叮嘱了一件事,说若是自己落了难,要他一定去按察司找个叫黄骑的人。
郭林本以为秦申认识此人,不想一问却并不认识,连面都不曾见过。他做事也很有头脑,当时虽不明白会有何事,但怕出意外,便先提前去打听了这叫黄骑的人,找专人跟踪打听了几日,摸清了黄骑每日的大概行程安排,然后又亲自去与黄骑来了个“偶遇”,算是认了人。
而他这边才将将做好准备,秦申那边就真的出事了。
得了门丁的通报后,郭林立马丢下手头事直奔按察使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诉一通,然后宁死要见黄骑,最后见着黄骑了,他又要死要活的请黄骑出面给主持公道。黄骑没辙,最后只能带着六名衙役,和郭林一起来了布政司。
其实来的路上,郭林对这个黄骑并不是很看好,他不明白秦申为何会让他找这个不认识、且仅仅是七品小官的人,要找至少也该找那些大门庭,这样才压得住啊,那布政使好歹也是三品大员,难道要个小小芝麻官去太岁门前要人吗?
可想归想,郭林却知眼下只能靠这人了,遂看黄骑就如看救命恩人似的,一路抹泪一路感激一路诉苦,听得黄骑头发都揪起来了。
来到布政使司后,侯迁的态度,一度让郭林觉得没希望了,胳膊如何能拧过大腿,当黄骑面对侯迁的时候,他只看到二者之间莫大的差距,似乎侯迁只要挥一挥手就能随意地把黄骑就打发了。
可他实在没料到,这黄骑竟是个硬骨头,竟敢直接与比自己大好几级的布政使对峙。郭林感动的同时不免想到秦申,这个比他甚至还要小得多的年轻人。
秦申纵使没见过黄骑,但肯定是了解此人的,性耿直,骨头硬,不畏强权,且就事论事。放在眼下,却是比任何人都有用。
“侯大人,下官只是一心向民,并无他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但这秦申,下官也必须见上一见,若他真是犯了事,那正好,下官还可将其缉拿归案,了却大人烦恼。”黄骑硬着脖子,面对侯迁的震怒,却是一步也不退让。
侯迁气得面目扭曲,“你......好你个......”半响,袖子一挥,咬着牙狠狠对衙役道:“把秦申带上来。”
黄骑是按察司的人,他确实不能将其如何,若真要如何如何,又得与张继德交代,眼下他焦头烂额,实在没精力再去与张继德周旋。
又转念一想,这秦申也不是个好啃的骨头,其实就算秦申真的交代了与凉王、邓王有关系,他也不能怎么样,顶多就是证实了心中猜想罢了。
反正眼下已经有应对之法,这秦申便先暂且多留他几日性命,如此一想,侯迁虽气,但也未作坚持,着人把秦申带了出来。
郭林见秦申两袖无力地垂着,原本就白的面庞看上去毫无血色,心惊一跳,以为手没了,上前扒开袖子仔细一看,秦申十指还在不停颤抖,指节间的血愣子很明显,这是用了指刑呐。
秦申给他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先离开再说。
郭林看向黄骑,黄骑也是个懂进退的,既然人已经准许他带走,那他也不必再纠结什么真相不真相,当即是拱手致谢,带着秦申和郭林以及随去的六名衙役,干脆地走了。
出了布政使司衙门,黄骑停下来,看着秦申,秦申这才拱手行礼,“草民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郭林亦跟着拱手行礼。
黄骑看着二人,眼神狐疑,虽然他已经听郭林说了一遍事情缘由,也听从内心先将秦申救出来,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思考。
“你们与我素未谋面,为何他要指名道姓要我来救人?”
郭林心里暗道,这不是瞅您侠骨心肠么~
“草民早闻大人古道热肠,常为民请命,按察司正因为有大人您在,才破了不少冤案,大人您不畏强权,只讲事实证据,正是我等老百姓之福。”秦申缓声道。
郭林一阵尴尬汗颜。
黄骑却不恼,问道:“这么说,是你让他来找我了?”
秦申道:“草民只是为防万一。”
黄骑嗯一声,扭身道一句“回去”,却是把秦申和郭林丢下不管了。
六名衙役面面相觑,这就不管了?他们真就只是来救人、救完人就功成身退了?难道不过问清楚吗?这可不像黄司狱会做的事儿啊。
他们追上去,有人实在困惑,便问道:“黄司狱,我们就这么走了?今日可是得罪了布政使,改日若是到张大人面前说你几句~”
“他还能把我怎么着?”黄骑下巴一扬。
说话衙役呵呵一笑:“不能把你怎么着,顶多就是罚去给张大婶儿挑粪水。”
“哈哈哈~~”众人皆是大笑,黄骑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他每每惹得张大人生气,张大人就罚他去给人挑粪水,那茅坑满了,粪水总得有人往外挑啊。
众人笑过之后,又有人问:“司狱为何就信了那两人,从方才他们说的话来看,这分明是利用你啊,他们早就想到要找你当救兵了。”
黄骑嘿了一声,玩笑道:“你哥哥大名鼎鼎声名远播,是老百姓眼中的救世菩萨,他们知道也不稀奇。”
“呵呵~人家那马屁刚好拍到司狱屁股上,还计较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又一衙役对先前说话的那人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完之后,黄骑正经了颜色,“这人叫秦申,不耳熟吗?他才是如今陈州真正的救世菩萨,几个月前老|子家里几口人饭都快吃不起了,可秦家人来了之后,我们都活过来了。
我这人啊,认死理儿,不管秦家人来陈州是不是有其他目的,我看到的,只是他们在造福百姓。
侯迁和陈大顺一丘之貉,屡次给秦家使绊子,这秦申也是厉害,几次三番从其手中脱身,就冲这点,我就佩服他得很。”
众衙役认同地点头,一行七人潇潇洒洒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