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吓得双手都在抖,跪在了地上,脑壳几乎垂到了胸口,“奴仆不知,奴仆什么都未瞥见。奴仆其时吓坏了,害怕得紧,不敢细看……”
又一次争辩,可争辩已没有结果。
由于其时房内惟有四单方面,两个稳婆,即是弄琴和抱琴。弄琴的指认,吴婆子的结巴,抱琴的完全不知,另一个龚婆子则是卖力拿木棍碾压的人,看这个形势,久居宫中,怎会半分不明?她也说自己并未看得太清。而真正可以成为证物的恭桶已经在白史木入内前被整理清洁了,吴婆子又说不出死胎究竟处理在哪里。
这情形,无谓多说,环境自明。
直呼委屈的吴婆子被拉了下去,杖毙。
另一个龚婆子,夜帝看在是她宫中白叟的份上,老眼昏花了,没按唐江玉的同伙处理,人杖责二十了事。
唐江玉抵死不认。
可无论她如何否认,有了弄琴的指认,加上林保绩都认罪了,此事便已认定。且有心人发现,就连万岁爷宛若也一壁倒地认定了太孙妃假怀孕,还谗谄七小姐,旁人又能说什么?
现在还能站在中立角度的人,只剩下一个白史木,而濒临绝境的唐江玉宛若也晓得,她现在能依仗的人,惟有一个白史木。
瘫软在椅子上,她声声都是抽泣。
“史木,你相信我,不要相信她们……我两个这些年的情份,岂非都是做假的么?”嘴里呜呜着,她又调头骂弄琴。
“弄琴,你个没本心的小贱子,我待你犹如亲妹,你竟通同外人来谗谄我,满嘴颠三倒四,你究竟得了那贱人几许作用?”
“闭嘴!”
白史木似是听不得她骂沈灵。
被他一斥,唐江玉白着脸,红着眼,又强撑着身子,看向他。
“史木,你还没看清楚吗?是他们在害我?如果是我假怀孕,弄琴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生在这时候说来?另有我如果是假怀孕,这都四个月了,为什么不早早落了胎去,非要四个月成形了再来令人生疑?”
沈灵目光微微一眯。
别看唐江玉哭是哭,闹是闹,可这个时候脑子还能清楚的剖析,倒还真是不等闲。
惋惜了……
她又岂能任由她钻出来?
“太孙妃!”弄琴声音有些哽咽,下巴却抬得极高,“你迟迟不落胎,是通晓自己前三个孩儿不保,不易怀胎,想十月胎成,让魏国公在宫外带入一男婴来冒充皇嗣,这是你亲口报告魏国公的,你忘了?”
这反问,太有力。
只听得“啊”一声,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
冒充皇嗣可比假怀孕罪责大了许多,且如果是有这么一个孩儿,即是皇太孙的宗子,未来有大约秉承大统的嫡子。有人冒充,那那还了得?
弄琴又道,“你说奴仆为什么要现在说?好,奴仆便报告你。你是想把假孕之事隐瞒下去,连续十月‘临蓐’,可七小姐却突然回了京,还入了东宫,你害怕,你等不足了,你想撤除她。反恰是假怀孕,以后还可再来。那一日你与林太医密谋用天花粉嫁祸七小姐,奴仆正动听见……”
“主仆多年,奴仆是忠心于你,却也不忍心眼睁睁看你一次又一次迫害七小姐,而无动于中,因而,奴仆这才气换了天花粉。我如许做只是想让七小姐避过一劫,并未想过要揭露你。现现在,眼看陛下要将七小姐坐牢,如果是不说出来,奴仆会一辈子本心不安的。”
说到此,她红了眼圈,冲唐江玉叩了一个头,“太孙妃,你回头吧……如果非你一次一次害七小姐,又怎会落到现在?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你个小贱人,血口喷人!”唐江玉哆嗦着唇,目光尽是哀色,“史木,是他们通同一气,是他们,是他们存心害我,你相信秋儿啊。”
“一次又一次……”白史木低低复述了一遍,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品味着弄琴说的这个词,唇角突然一掀,露出一抹极是烦琐的苦笑来。
“继续说下去,让本宫也晓得晓得,太孙妃另有几许见不得人的举止。这个一次又一次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
“殿下,有些事奴仆不敢说……”
白史木未启齿,夜帝却是低哼了一声,“尽量道来,无论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谢陛下。”
弄琴一喜,躬着身子趴在地上,不敢去看唐江玉一副恨不得撕碎了她的样子。
“昔时七小姐与皇太孙于成婚前日,突然出走国公府,并不是外间传言那般,是她自己走掉的,而是魏国公和三小姐强制的。”
“三小姐其时与皇太孙有情,那一日,他二人……”想到那日荒唐的一幕,余晖瞄着白史木的脸,弄琴不敢细说,只得跳出那件事,接着道。
“七小姐找到三小姐,说愿与她一起嫁入东宫。魏国公也是这个作用,可三小姐哭闹不止,魏国公后来又转变了主意,派人扮成刺客,筹办杀死三小姐。幸亏府中侍卫,有两名是前魏国公的死忠之士,他们连夜带走了三小姐,逃出了都门,魏国公还一路派人追杀……”
“太孙妃长年都派有探子在皇太孙处刺探消息,一旦得悉七小姐的下落,便会告之魏国公,派人跟去暗算。可好几次,都没有胜利。这一回,在得悉七小姐就要与何公公一道回京以后,她又气又怕,当日便派人报告了魏国公。”
“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渤海湾夜袭冠军侯一案,即是魏国公做的。因冠军侯此人为将清正,不与魏国公交好,魏国公便生出一箭双雕之计,一来行使江志行与冠军侯的私怨,想借他的手,撤除冠军侯,以便让自己在野中一枝独大。二来趁便撤除七小姐,以绝后患。”
“由于先前几次的刺杀失手,太孙妃害怕工作有变,为了慎重起见,她又不吝重金打通行帮杀手。上一次在登州,七小姐在脚店被刺伤,即是太孙妃雇佣的杀手所为。可事发以后,锦衣卫满城查抄,行帮的人要跑路,便讹诈太孙妃一千两黄金。这件事,是太孙妃请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入宫详谈的,与对方约幸亏城西的城隍庙业务。”
一件又一件的工作,借由弄琴这口说出来,听得殿中众人无不不寒而栗。假孕谋取太孙妃位,数次刺杀谗谄血亲。
更紧张的是……魏国公亦有介入。
一件血案,终于从后宫牵入了前朝。
夜帝似眯非眯的眼珠,又一次瞄向了身姿楚楚的沈灵。而她微抿着唇,一副认真谛听的样子,连衣袖都未摆动一下,就彷佛全部的工作,都与她无关。
心下一凛,他发现,这个佳与两年前待在老甘儿的身边时,已完全不同。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即是看上去老是在笑,可整单方面都添了很多戾气。
端起茶碗,在茶盖的洪亮碰撞声里,贰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此女,留不得了。
“弄琴,你乱说……为什么害我!”
唐江玉漂亮的面色,一寸一寸灰败。
但她辩驳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小,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一种无力的病笃挣扎。
“史木,我奈何大约,我没做过……我爹爹也不行能……不是如许的,都不是如许的……”
白史木冷冷一笑,却或是问了一句。
“太孙妃可有证据?”
弄琴摇了摇头,“行帮打单的信函,已被太孙妃毁去……奴仆没有证据。”
“殿下要证据,不知青玄这个,算不算?!”
源林堂的门口,一道清越动听的声音,传了进入。接着,在晨光的微光中,一袭飞鱼服姿势妖娆的魏峥大都督,腰佩绣春刀,就辣么俊美非凡地排开众人,入得殿来。
大袖之下,他那一只左手掩于此间,看不出与常人有何不同,可每每见到他这般笑,沈灵内心都有细微的揪紧。
她不想他卷入此间,可他明知这处水有多深,不但不乘隙把自己摘清洁,偏生还要横插入一脚。老皇帝醒目如斯,他怎会云云不顾惜自己?
在她的注视中,魏峥浅眸妖娆,眉眼带笑,却一眼都没有看她,上前朝夜帝和白史木施了礼,掉以轻心肠说道。
“此事筹办早朝时再报的,听说陛下也在源林堂,便凌驾来了。”
夜帝待他很客气,抬了抬手。
“你说。”
“是,陛下。”魏峥唇角一扬,“昨日酉时,我锦衣卫千户楚鹿鸣例行巡查时,在城西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遂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在陈旧的城隍庙里,有魏国公府的管家在与他们暗里业务。几口大箱子,装的皆黄金……”
魏峥的证词,可比弄琴的话有力度。
一殿的人,纷纷呆住了。
几口箱子的黄金,佐证了弄琴的话。
而几口箱子的黄金,代价不小。且不说黄金是否真是被打单,就单论黄金数额,尉迟玉善为官廉洁与否,就很值得推敲。
夜帝又问,“可有抓到人?”
魏峥笑了,“其时,楚千户只身一人,而对方众人拾柴火焰高,未免风吹草动,他并未上前阻止,只待对方业务收场,偷偷跟从而行,确认了对方住所后,这才回笼领了人去缉捕……”
说到此处,他吊胃口似的停住了。
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他无奈一叹。
“只惋惜,对方狡猾之极,等楚鹿鸣再次领人去时,已人走楼空,连人和黄金消失得干清洁净,昨夜锦衣卫查抄一夜晚,都门人踪皆无……”
“啊!”
有人低低感叹,直道惋惜。
一千两黄金啊,可不是小数目。
“好,好,真是好得很。”
夜帝一拍桌子,“传楚鹿鸣问话!”
很快,崔盛赞又传唤进了随魏峥一起前来的楚鹿鸣。经由扣问,楚鹿鸣证实的环境,根基与弄琴说的同等。
夜帝冷冷哼声,面如寒霜地站了起来,冷冷道:“夏氏假孕祸国,魏国公奸恶多端,此事毫不行辜息。”面色沉了沉,他看向白史木,“史木,此事你筹办如哪里分?”
白史木鼻翼微微一动。
似是在压制着某种情绪,他久久无言。
众人也都噤了声,等着他说话。
佐大的殿内,无人说话,穿堂风中,又传来了唐江玉的低低饮泣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