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沉拉着楚阳冰走到焚尸间外向内看,许纸匠站在焚尸炉前,正神经质般自言自语。焚尸炉旁边,一小片红色的裙角猛然缩回去,紧接着余康玉的脸探出来。不大的焚尸间内,孩童‘嘻嘻’的轻笑声飘荡着。
“循环?”楚阳冰咀嚼着这两个字。
陆飞沉解释道:“没错,循环,就像是游戏中的读档重来一样,我们已经在这个故事中循环了至少两轮了。”
“可如果真是读档重来的话,为什么焚尸场内会留有上一轮的尸体?”楚阳冰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读档重来是的公交车上的乘客,而不是地点。”陆飞沉说:“而且我怀疑整个70路公交车加上它行驶的路线其实是滞死带。”
“滞死带?”
陆飞沉解释道:“滞死带指的是生与死的交界、地狱的边缘,滞死带内没有时间和生死的概念,被困于滞死带的东西不生不死,却永远无法逃离。”
“那辆公交车是载体,它行驶的路线就是滞死带。一般来讲,被害人已经死去化为厉鬼,可公交车上却重复了他们生前遭遇的那一幕,这体现了时间概念的混淆。厉鬼在公交车上可以保持活人的形态,在下车时才会曝露自身,这体现了生死概念的混淆。”
陆飞沉还没解释完,火葬场出现了异像。
空旷的火葬场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声,紧接着就是哭声、笑声、呻.吟声、咒骂声,各种声音陆续响起。黑暗中人影憧憧,原本空空荡荡的火葬场竟然给了楚阳冰一种人声鼎沸的错觉。
走廊上楚阳冰和陆飞沉身有一队人哭喊和他们错身而过,也有人神情中掩不住的贪婪和期盼。他们只是虚幻的影子,在两个活人面前一晃而过,众生百态,在这个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表现的淋漓尽致。
陆飞沉说:“看,这就是生死概念混淆的体现。”
“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两个你才能在公交车上相见。因为没有生死的概念,活人和尸体才能在火葬场内共存。”
楚阳冰摁了摁额头,说:“好复杂……”
这种理论让他头疼,什么时间啊、生死啊、概念啊……他真听不懂。
他简单给自己理解一下,就是——70路公交车开在滞死带上,因为时间颠倒、生死混淆,冤死的厉鬼和杀人的凶手共同搭乘公交车。到达案发现场的那一站,厉鬼和凶手一起下车,厉鬼进行复仇。车上的乘客读档,但地点不读档,火葬场还会留下尸体。
“那怎样才能结束循环呢?”楚阳冰说:“如果循环不结束,我们不就困死在这里面了吗?”
“恶有恶报,关键在于达成这个条件,条件达成,滞死带就会破裂,被困于其中的我们就能离开。”陆飞沉说:“阻止酒鬼提前下车,让绷带男和酒鬼一起到达金水大街路口。余康玉和余秀儿跟赵青槐在泰宁公馆下车,许纸匠也必须在泰宁公馆下车。至于我们……”
“赵青槐在和自己两个孩子说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说‘泰宁公馆夜宴,家中要来不少贵客’而我们估计就是那些倒霉的贵客,跟着一起在泰宁公馆下车就是。”
泰宁公馆夜宴,泰宁公馆的男主人却杀妻害子,导致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回来复仇,无辜接到邀请的宾客倒霉的卷入其中。想要逃离,只能帮助厉鬼们完成复仇。
这时,屋内余康玉和余秀儿手拉着手从焚尸炉边走出来,两个孩子手拉着围着许纸匠转起圈圈,一边转还一边唱着楚阳冰和陆飞沉都听不懂的歌。
许纸匠在余康玉和余秀儿的歌声中,徒手从头顶扒下了自己的人皮。
许纸匠拎着自己的人皮站在焚尸炉前,血淋淋的肌肉组织露在外面,他在两个孩子的嬉笑中拿着自己的人皮徒手扎了个简陋的纸人。
那两个孩子穿着鲜艳的小衣‘嘻嘻’笑着,他们想要的复仇绝不仅仅只是许纸匠的命,他们要许纸匠完完整整、从头到尾经历他们生前的一切。无论是恐惧还是痛苦,一点都不能少。
楚阳冰看着许纸匠扎成的人皮纸人,心头一跳,说:“烧了许纸匠的人皮纸人。”
楚阳冰和陆飞沉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想到了之前冲上车的人喊出的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一个肥硕的人影‘呼哧呼哧’出现,王老板一眼看到楚阳冰和陆飞沉,大喊道:“快!快跑!整座火葬场都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王老板刚喊出这句话,他背后就伸出无数双手将他往身后的黑暗中拽去。王老板几乎没有反抗能力,惨叫着被拽入身后无边的黑暗中。让人牙酸的啃咬声和惨叫之后,密密麻麻的尸体从走廊中涌出。
见势不妙的陆飞沉当机立断拉着楚阳冰进了焚尸间并锁死了门,尽管如此,空间中一闪而逝、影影绰绰的阴魂还是越来越多。
陆飞沉心中有数,他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说:“我想跟你们做个交易。许纸匠曾经想把你们扔进焚尸炉内烧毁,你们的报复还不够。焚尸炉内的凶火是你们的克星,你们怕凶火而不敢靠近,我们不怕。”
“我说的交易就是,我们可以帮你们把他扔进焚尸炉内烧成灰烬,作为交换,你们要带我们走出火葬场。”
两个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看着陆飞沉,忽然‘嘻嘻’笑了两声,笑得楚阳冰心中发毛。
“恶有恶报,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也不必对付我们。作为灵偶的你们引路并不需要付出什么,这是一个交易,我们只想活着走出火葬场而已。”
陆飞沉的话打动了两个孩子,他们‘嘻嘻’笑着同意了这个交易。
楚阳冰和陆飞沉心中有数,他们没有先烧死许纸匠,而是先烧了许纸匠的人皮纸人。
之后两人一起把许纸匠放在焚尸炉的滑车上,将滑车连同许纸匠血肉模糊的身体滑入炉内。原本空无一物的炉内忽然燃起烈焰,许纸匠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和惨叫。
楚阳冰和陆飞沉在焚尸炉前都能看到里面许纸匠因灼烧而翻滚抽搐着,很快就是没了声息。
陆飞沉转身问那两个孩子,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嘻嘻!”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开心的笑了笑,转身带着两人离开。
人皮纸人,阴间引路。
灵偶开道,诸邪辟易。
有这两个孩子在,火葬场内的尸体和阴魂都没有攻击楚阳冰和陆飞沉。
跑到一半,楚阳冰忽然想起钟嘉树和江之柔,在人皮纸人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三具钟嘉树的尸体和三具江之柔的尸体。尸体两次死于外伤,一次死于头颅被撕掉。
除此之外还找到了两具王安国的尸体和两具王兴业的尸体,说是尸体,其实已经骨骼俱碎。
“看样子王安国和王兴业有一次没到火葬场。”陆飞沉陆飞沉抓住楚阳冰的臂膀,说:“别看了,我们走吧,下一回就结束这个故事。”
楚阳冰僵硬地点了点头,两人跟着两个孩子一路跑出火葬场。两个孩子‘嘻嘻’笑着,追着纸钱越跑越远,两人跟着孩子追了过去,最终到达了停在路边的公交车旁。
原本跑在前面的两个孩子失去了踪迹,只有两个活人在公交前静立着。
“看样子循环的关键就是公交了。”陆飞沉沉吟道。
楚阳冰看着公交,说:“关键在于,你我都没有之前循环的记忆。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我之前应该尝试过往回跑,想要提醒我们,可惜没能成功。”
陆飞沉皱眉认真打量着公交车,忽然说道:“地点不读档,读档的只有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公交上留下痕迹。”
陆飞沉的话一说出口,楚阳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公交车上有很多血污的痕迹,整辆公交也很破旧。如果公交也读档的话,理应是崭新的。”
陆飞沉点了点头,说:“试一试!”
两人绕到公交车后排窗户那里,楚阳冰是靠窗坐的,两人决定在窗户上留下些痕迹。
“窗户太脏了。”楚阳冰伸手摸了一把,干涸的血末沾了他满手,“我们也没有能用来写字的东西。”
故事的参与者进入故事的方式是睡眠,他们应该是意识进入到故事中,在故事中醒来时身上的衣服都和入睡时不一样,这样杜绝了他们从现实向故事中带入武器的行为。
现实中是盛夏,而故事中的他们却穿了长衣长裤,外面还套了件外套,但是外套和裤子的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陆飞沉一展臂把外套脱下来,然后伸出手递给楚阳冰,对他说:“咬!照着手腕咬!”
“你想干嘛?”
陆飞沉说:“咬出血擦干净一部分窗户,再往上写字。咬!用力咬!”
这辆公交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他们也没时间磨叽,楚阳冰一口咬在陆飞沉的手腕上,咬了半天没咬开。
人又不是野兽,在咬同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留力,这是本能,难以克制。楚阳冰发现自己不够狠之后也干脆放弃,自己撸起袖子说:“你咬我!快!”
陆飞沉拉过楚阳冰的手腕,他下嘴要比楚阳冰狠辣的多,对准静脉下口就往死里要。那狠劲如同野兽撕咬猎物,效果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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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死带那里就凑凑活活理解一下,其实原本想将楚阳冰这几个故事参与者也设定为复仇的厉鬼,这样才比较符合生死混淆的概念,也能更好解释循环和尸体的事。
但想起了江之柔和钟嘉树两次死在王安国和王兴业手里,鬼总不可能打不过活人,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
后来就放弃了厉鬼的设定,就当做火葬场和公交车不读档,只有乘客读档就可以了。(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