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羁在一家名叫魅色酒吧里找到了卫晓峰,卫晓峰身边还跟着柴子馨,卫晓峰是这里的常客,可是遇上柴子馨也有点耐人寻味。
魅色是他一个哥们开的,整整三层楼,一楼二楼对外开放,三楼则是他们几个平常的活动基地,外人上不来。
柴子馨给他打电话说看见他的车在外面,卫晓峰不禁暗暗挑眉,还是颇有风度的出去把她带了进来。
柴子馨很骄傲,这样骄傲的女子,别管什么原因,愿意俯就来找他,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这是男人最基本的风度,再说,他跟柴子馨如今也算朋友,生意的上来往尤其频繁,当然,卫晓峰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就是在坐的几个哥们条件都不赖,或许哪个真能入了柴心馨的眼,也算他当了一回红娘,反正,这事儿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然,家里总催他也挺烦。
谁想到柴子馨刚带进来,冯羁就打了电话过来,寒暄都没有,直接就问他在哪儿,他只能说了地方,冯羁说了句:“我过去。”就直接撂了电话,弄得卫晓峰颇有些莫名其妙,可转头一琢磨就明白了。
肯定是小丫头跑了,卫晓峰忒了解萌萌,这丫头惯着谁,邵晴那点儿自认为阴损的小伎俩到小丫头哪儿真不够看,肯定是收拾了邵晴又怕冯羁数落,直接跑了,按晓峰的意思,也该让冯羁着着急。
小丫头平常挺精明,到了冯木头身上就傻了大半,这男人的心思古今都一样,你太上赶着了,让他知道,你是他板上钉钉的嘴里肉,他就不当一回事了,得适当拉开点儿距离,距离有了,才能勾的住。
他放下电话,伸手摸了一张牌笑了:“得,这牌都能胡,不玩了,跟你们几个玩,忒没技术性。”对家的六子道:“别介啊!别介,好容易凑上手,再玩一会儿,我们这输的还没说话,你这赢家倒想撤了。”
卫晓峰站起来:“我是真有点事,一会儿有人过来找我,这里太吵,我隔壁说两句话,要不,让子馨先替我玩几把……”柴子馨倒是很随和,坐在他的位子上,抬头冲他笑:“输了算你的,赢了可是我的。”卫晓峰不禁莞尔:“当然。”
说话儿的功夫,冯羁被服务生引了进来,冯羁这一进来,屋里噪杂的气氛短暂凝滞了一下,主要这种声色犬马的地儿,忽然进来一个当兵的,有点诡异,挺不协调,他们不适应,冯羁也别扭。
这什么地儿啊!门口站着的两个迎宾小姐,旗袍侧面都快开到腰了,一走路,前后片都跟着晃荡,那白晃晃大腿……冯羁怎么瞅着,都像个色情场所,进来也跟迷宫一样,转的人头晕。
报了卫晓峰的名字,服务生直接把他带上了三楼,推开门,迎面就冲过来一股烟酒气,缭绕的烟雾,氤氲的灯光,显得堕落又酴醾,屋里的空地上支开张桌子,几个人在哪儿打麻将,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卫晓峰没等他眉头皱起来,便抬手打了个招呼,推着他走出去进了旁边的包厢,虽然灯光还是不够明亮,但至少这里安静多了。
卫晓峰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笑眯眯的看着他:“国庆节,你们部队不正忙得时候,怎么想起来找我来了。”
卫晓峰跟冯羁虽年纪相仿,私下真没什么交集,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可因为萌萌,两人这些年也时不时见面。
其实卫晓峰挺佩服冯羁的,有理想,有信仰,并且能把理想信仰坚持实现,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军旅梦他也曾有过,小时候,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舅舅方振东,他身上总有一种属于军人的热血和激情,是他曾经非常向往的东西,后来长大了,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当兵,而是选择从商。
某种意义上讲,他荒废了自己的梦想,但也提不上后悔,卫晓峰能很理智清楚的认识自己,他本质上有点散漫,受不得过严的拘束,当兵对于他不适合,他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比谁都恣意,但是对军人始终怀有一份敬意,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想看热闹的心理。
冯羁坐到他对面,没废话,单刀直入:“萌萌呢?”卫晓峰哧一声乐了,向后靠了靠,颇有几分戏谑的道:“这话听着新鲜,你跟那丫头成天在一块儿,这会儿反过来问我,她在哪儿,冯羁你是不是训练糊涂了。”
冯羁皱了皱眉没说话,卫晓峰扫了他两眼:“不是吵架了吧!”冯羁没工夫满足他的八卦心理,扭头就走,手握住门把手,就听后面卫晓峰道:“我听说,她们学校登山社有活动……”冯羁转回头看着他。
冯羁摆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这还是听说的,地点是西藏……”卫晓峰话没说完,冯羁已经推门走了,卫晓峰不禁摇头失笑。
西藏这事儿,他是刚才听柴子馨提过这么一句,刚才一见着冯羁,忽然想起来,不用说,小丫头肯定跑西藏去了,那是小丫头一直想去的地儿。
冯羁出了魅色,找了个熟人问清了萌萌他们登山社的具体路线,直接奔机场去了,其实冯羁没必要这么着急,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他催促他,让他去找她,就好像这次他不去,会抱憾终生一样,谁都拦不住他的脚步。
可到了机场还是耽搁了,最近的一班飞机也要等到明天早晨,冯羁再心急也没办法,就在机场等了一夜,在机场耽搁的这一夜,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念头就没停过。
上次小丫头在山间遇险的经历,无数次在他脑海里重现,那不过是郊区并不险峻的山,西藏,特殊的气候环境,造就了它的美丽,也造就了它的危险,一年有多少登山爱好者在西藏遇险丧命,冯羁数都数不清。
他有个战友是西藏军区的,前些年两人遇上在一块儿喝酒,还说起过他们一次救援经历,冯羁就在旁边听着,都能体会当时的危险,小丫头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如果有个万一……冯羁甚至都不敢去想。
上次在近郊那种感觉,仿佛重新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冯羁的体会更深刻……冯羁越想越害怕,可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得尽快把她抓回来,然后说服,教育,最后,好好收拾一顿,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跑西藏那么远。
冯羁还真不是瞎担心,萌萌跟着柴子轩几个人,先头还都挺激动,他们这次人多,除了登山社几个有经验的同学,还有专业登山队的成员,浩浩荡荡足有二十六人之多,他们定制的目标是位于羊八井西北部的启孜峰启孜峰,海拔6206米,算上萌萌一共就两个女生,另一个女生是登山队的队员,叫张霞,二十六岁,跟登山队另一个成员薛强的是恋人,说这次是她们结婚前最后一次登临,要在雪山顶上互换戒指,这样的爱情意义非凡。
萌萌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夹杂在梦想中实现的爱情,令人感动,相比起来,她跟羁哥哥过于平缓,一点也不轰轰烈烈,缺了那么点生死相许的激情,感觉温吞吞的,不免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羁哥哥现在做什么,是不是还生她的气,心中那些不定,不满,委屈,随着她离开越来越淡,到了现在,只剩下了思念,她想羁哥哥了,挺没出息,即便西藏明媚的蓝天冰川,金顶绚烂神秘的寺庙,也没能消减这种思念,虽然不轰轰烈烈,可思念同样蚀骨。
柴子轩走过来,立在她身后提醒:“萌萌,明天我们从这里登上去,这是最后一个基地。”萌萌点点头:“师兄放心,我肯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柴子轩目光闪了闪,实际上,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她成为累赘,那么,他就找到名正言顺接近她的借口。
她为什么在拒绝以后又参加进来,柴子轩不清楚,但他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堆积在她眼底眉间的心事,浮浮荡荡碍眼非常,柴子轩恨不得亲手抹去,可惜他连伸手的勇气都欠缺……
萌萌站在宿营区前面向远处眺望,雪山在云雾中缭绕,一条硕大的冰川如游龙穿插在雪山云雾间,美得令人窒息,这里是她梦想的西藏,如今她站在这里,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身边少了那么个人,梦想仿佛也没那么惊喜了,柴子轩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心思理会,她心里满满都是羁哥哥……
带路的向导说,至顶峰有陡峭的大坡和横切雪檐路段,今年天气有些阴,若是赶上风雨他们必须原路返回,会有雪崩的危险。
向导非常有经验,她们启程没多久就开始飘起风雨,走到一半的时候风雨渐大,雨水夹杂雪片落下来,又湿又滑,他们紧紧抓着绳索前行,坡度开始渐渐陡峭,好几个队员差点发生滑坠事故。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向导建议他们原路返回,今天的天气不适合登顶,说真的,大家心里也有点虚,正准备原路返回,就听见簌簌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雪崩……”向导的声音穿过风雪刚传到萌萌耳朵里,萌萌就看见从侧面斜斜滚落下来的大团积雪……“萌萌……”最后一瞬,萌萌仿佛听见了羁哥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