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慕生彻底懵了什么吴宝宝?什么剪头发?什么战友?
老板从冰柜里捞出一瓶带冰的汽水,往柜台上一放,又回藤椅上摇蒲扇去了。
荀慕生知道那汽水是他的,摸出两块钱扔桌上,却没有开瓶喝的意思。
他家的开瓶器丢了,我帮你开。文筠拿起汽水瓶,又用那洁白整齐的牙一咬,吐掉瓶盖,将瓶子往荀慕生怀里一塞,喏,天气热,趁凉喝。
荀慕生接过汽水瓶,对上对方的眼,心尖忽地有种过电的感觉。
来,干一个。文筠拿起自己的汽水瓶里面只剩小半瓶了,轻轻往前一送,两个玻璃瓶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铮响。
荀慕生还是头一回和人干汽水,冰凉的瓶沿挨着唇,汽水倾入喉中,半晌才意识到,文筠刚才咬开瓶盖时,嘴唇也挨到了瓶口。
咳咳咳!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激动过头,荀慕生呛了一口,居然咳出了眼泪。
文筠一边拍着他的背顺气,一边哈哈大笑,竟是也笑出了眼泪。
荀慕生缓过一口气,有这么好笑吗?
我头一次见人被汽水呛。
我还头一次见人喝汽水都要干杯呢!
这你就不懂了。文筠说:我也不是随便见个人都干杯,咱俩不是患难兄弟吗?也算缘分是不是?
荀慕生硬是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人成了患难兄弟。
文筠又道:哦!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在柜台上一阵翻找,拿来老板的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我叫文筠,文化的文,筠是一个竹字头,一个均匀的均。以前我说我叫文筠,别人老以为我叫文君,跟女孩儿似的。我得写字给你看,是这个筠,不是君啊。
荀慕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文筠旁边,却未像对方那样直接念出来。
文筠甩了甩纸,苟慕生?
那个字念荀。
荀慕生?哎呀抱歉,虽然我姓文,文化的文,但是我成绩不好。
荀慕生叹气,又问:刚才你说我们是患难兄弟,什么意思?
吴宝宝让我理发,他肯定也让你理了。文筠说:你这金毛染得真好,但是入伍了就得剪成平头,还要染回黑色。我这头发也得理。我们不算患难兄弟吗?
荀慕生很诧异,想说我又不当兵,问出的却是:你刚才在征兵办看到我了?
这不废话吗?文筠说:你个儿那么高,比我还高一点点,头发那么扎眼,长得也比别人帅,我又不是瞎子,一下车就看到了。
荀慕生抿住唇,刚灌下的冰镇汽水似乎起了反应,在身体里沸腾开来,掀起惊涛骇浪。
文筠笑得张扬,下巴一抬:怎么样,哥开车时帅吧?将来咱们如果能分到一个连队,我教你几手!
喝完了就走,把瓶子还给我。老板大约是被吵得心烦,挥着蒲扇赶客:别堵在门口,挡我生意。
荀慕生脸色一沉,正想与老板怼两句,文筠已经往他肩上一拍,走吧,出去转转。
仲城夏天热,马路上浮着透明的气浪,小路上虽阴凉些,但夏蝉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人脑仁发木。
从小卖部出来,荀慕生顿觉困惑。
和叶锋临一起来征兵办,分明抱着包养兵哥的心思,从征兵办追出来,目的也并不单纯。但现下与瞧上的准兵哥走在一起,居然说不出一句像样的开场白。
别说老子要睡你、老子今后罩你这种话,就是连万分隐晦的交个朋友也说不出口。
走了几步,文筠突然停下来,热死了,要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找个理发店把头发处理了吧?免得又被吴宝宝念叨,反正咱俩这头发迟早都得咔嚓一刀。
坐在小巷子里的理发椅上时,荀慕生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邪。
那理发店档次仅高于街边的露天理发摊,洗剪吹一共10块钱,染发最贵也才300,他长到17岁,还从未进过这种店。
坐在旁边理发椅上的文筠显然是老顾客了,一边与理发小哥攀谈,一边跟他吹这店是如何良心如何好,他听了一半,觉得净是废话,身后的理发小哥红着脸打断:筠儿,你别虚假宣传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文筠冲镜子笑:开始剪吧,认真些啊!未来几年我都不能来你们这儿剪喽!
你也是,怎么突然想去当兵?理发小哥道:以前你不是说想念大学,以后当个什么战地记者吗?
你别戳我痛处行吗?我那成绩,哪里考得上大学!
那你也不用当兵啊。你这外形条件,去报名参加选秀也行啊。
算了,我还是去当兵吧,军装一穿,我肯定比现在更帅,诶,出发那天你们来送我啊
荀慕生听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簌簌声,往镜子里一瞧,才看到自己的一头金发已经被剪成了平头。
真他妈撞了鬼!
文筠也理好了,摸着扎手的头发左看右看,笑起来:还好我长得帅,被剃成这样还是帅。
说完转向荀慕生,眼睛一亮:哟,苟慕生你剪了头发也挺帅啊。
那个字念荀。
抱歉抱歉,又说错了!你光剪了不行吧,还得染黑。
荀慕生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染,站起来:下次再说吧。
不如现在就染了。你看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就剩你还顶着金毛,吴宝宝无法找我麻烦,肯定围着你转。
荀慕生已经知道吴宝宝就是那名中尉,一时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吴宝宝?
他名字就叫吴宝宝,你不知道?
文筠叉着腰笑:可爱吧!
没你可爱。
荀慕生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
第13章
新剃的平头被兄弟们一致嘲笑,连家里的勤务兵都没憋住,拍腿狂笑,荀慕生黑着脸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却越看越顺眼。
哪里难看了?明明朝气蓬勃,清爽干练!
荀慕生躺在床上,把玩一个变形的瓶盖,重复着用拇指弹到空中,又用掌心接住的动作,乐此不疲。
那瓶盖正是被文筠咬掉的那个,中间有个往下凹陷的牙印。喝完汽水后他从地上捡起来,随手放进裤袋里。
这小动作被文筠察觉到了,你干嘛呢?瓶盖都要捡?
他早想好了借口:我有收集瓶盖的习惯。
文筠眨了眨眼,一副顿悟的模样:哦,你是想做子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