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不知自己是在何种心情下睡着的,待醒来时,临渊阁内已经洒满了阳光。她身侧的床榻一片冰凉,想来楚徹早便走了。
姜苒轻唤了一声,钟娘便连忙转过屏风走了进来。
“何时了”
钟娘将床幔束起,床榻上姜苒的长发略微凌乱的贴在鬓边耳后,她拥着被子斜坐在那,显然是刚睡醒的朦胧模样。
钟娘扶姜苒起身“殿下走时叫奴婢不必吵您,奴婢看您睡得正香,未想您一睡竟将近午时才醒。”
姜苒觉得身子有些沉乏,脑袋也有些晕胀胀的,应是睡过了时辰的反应,前两日在宫中与驿站她都睡的不甚踏实,昨夜她刚刚燃起睡意却被楚徹突然而来的话浇的清醒,后来不知心思辗转多久才睡去,今日一醒便近了午时。
之前被楚月华接连数十日召入府中,身心疲惫无力打理药田,前日又被燕后召入宫中,大雪落下来时,药田里的草药还未来得及收。如今都被这场大雪深埋,姜苒瞧着那被满满白雪掩盖住的药田,心间略微怅然。
午膳后姜苒倚在矮榻上看书,钟娘便陪在姜苒身边在帕子上绣些花样,钟娘的手艺从前在中山宫中就是一绝,来了燕地又学了些燕地绣法,如此日益精进,以此打发时光倒也是趣事。
琴棋书画姜苒须样样精通,女红自然也是不可落下的,只是姜苒懒于拿着针线坐在窗下一消磨就是一个下午的绣花样,幸而钟娘手艺好,从前在中山宫中时,姜苒朝钟娘撒个娇卖个痴,钟娘便都替她做了。是以姜铎和魏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生辰时收到的姜苒送的荷包,其实全是出自钟娘之手。
云芙时不时的进来送些点心与烹好的清茶,如此悠闲了一下午,也消磨到了晚膳时分。钟娘带着人上来布膳,姜苒见了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殿下可说了何时回来”
钟娘一边布膳一边答“殿下说许会很晚回来,叫您不必等他。”
姜苒听了便放下手中的书,下了矮榻,云芙几个备好膳后便退了下去,临渊阁内只留钟娘。
“魏哥哥那里回信了”
钟娘将菜夹入姜苒身边的碟中“还未回信,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姜苒闻言摇了摇头“也无要紧事。”
算着时日魏廖应该快回信了才对,再过不了多久赵国便会发兵,到时候那场恶仗不知又要损失多少将士与饥寒百姓。
用过晚膳,钟娘服侍着姜苒沐了浴,应是白日里醒的晚,夜色虽深但姜苒却无睡意,她遣了钟娘去外室休息,自己留了一盏灯靠在窗前看书。
烛泪顺着烛身流淌很快就要将烛台溢满时姜苒才放下手中的书,她吹灭了烛火时已至子时,却仍不见楚徹回来的身影。
姜苒正睡意深浓的时候,临渊阁的大门被推开,随着渗透进来的月光一个挺拔的身姿踏入阁内。楚徹望了望睡在外室矮榻上的钟娘,随后向内室走去。
姜苒侧身躺在内侧正要睡着便听见脚步踏来的声音,随后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再然后内室安静了片刻,之后西侧浴房的门响了一下,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姜苒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有月光洒在眼前,她静望着月光心知现下是睡不着了,他翻了个身面向内侧。
楚徹从浴房出来,他换了身上的中衣,走至床榻前借着月光瞧着姜苒纤细的背影,随后上了床榻。姜苒只觉得背后有身体的温度透过空气传来,她睁着的双眸正要闭上,下一刻那温热的扑来,将她环住。
那满含温度的胸膛将她的后背紧紧包裹住,姜苒的身子不由得一抖,楚徹似乎感受到怀中人的反应,他的手臂略微松了松,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姜苒顿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她对上楚徹的眸子,摇了摇头。
月色透过床幔洒入,姜苒能明显的望见楚徹眼底的疲惫“殿下是出城了吗”
他拥着她,臂弯紧紧的将她柔软的身姿禁锢在怀中,他轻嗯一声。
“那何不宿在驿站”姜苒想着如此时辰,楚徹从城外赶回来也是麻烦。
她话落临渊阁内寂静了几秒,楚徹借着月光望着姜苒的小脸未说话,随后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的小脸埋向他的胸膛。
姜苒言出亦觉出不妥,她如此问,似乎像是她不愿楚徹回来般,见楚徹不回答,姜苒也索性安静下来,她的小脸埋在他满是温热的胸膛,很快姜苒便感觉到楚徹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姜苒醒时床榻边已经没了楚徹的身影,若非昨晚的对话,她恍惚觉得回是段梦境,楚徹一连繁忙了半个月,日日早出晚归,也有几个晚上没有回来。
姜苒照往常一样戊时中便睡,待夜里辗转间若能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姜苒便知是楚徹回来了,不过早起时依旧不见他身影。如此持续了半个多月,这日晚膳时分,楚徹便从外面回来了。
姜苒略感意外,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从长案前起身“殿下回来了。”
全元接过楚徹解下的披风送入内室,楚徹径直走到长案前,云芙端来清水与绢布,待楚徹净手后,坐在了长案前,钟娘连忙命人多加一副碗筷。
楚徹似乎很饿,他未等便拿起姜苒刚刚放下的筷子率先吃了起来,钟娘见此显然一愣,随后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姜苒见此静望了楚徹片刻,随后垂下眸。仆人递来新的碗筷,钟娘接过后递给了姜苒。
用了晚膳,楚徹问要不要在东宫内走走,姜苒又是一愣,她虽来了燕地数月,倒是并未在东宫内闲逛赏玩过,除了出宫大部分时日都是待在临渊阁内。
“殿下今日不必忙了吗”
“赈灾之事暂缓,”他朝姜苒伸出手“走,陪孤走走。”
姜苒闻言只得伸手搭上楚徹的掌心,他将她从长案前拉起,拉着她一路出了临渊阁。钟娘和全元一路远远的跟在楚徹和姜苒身后。
姜苒安静的跟在楚徹的身旁,他刚刚说赈灾之事暂缓想来是各地粮灾得以缓解,而这缓解的关键只能是先挪用了军粮应急。姜苒抬头望向身侧的楚徹,他的俊脸棱角分明,虽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但姜苒能察觉出他稍稍放松下来的心情。
只是,粮灾才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灾难还未到来。如今魏廖迟迟没有回信,中山能备出十万军粮无疑,但她信上无法言明原由,不知魏廖可会信她提前准备。
东宫内人来人往,见楚徹与姜苒如此牵手走着,皆是一愣,俯身行礼后快步离去。如今东宫内的花园在大雪压境后皆一夜凋敝,光秃秃的树枝望上去有些凄凉。
但风是清新的带着微凉,呼吸间满是清冽,楚徹拉着姜苒踏在被清出的小路上,小路两旁的雪堆积的很高。
绕着大半个东宫走了一圈,微暗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姜苒抬头望了望天上几颗闪烁的繁星,燕地的黑夜总是最先来临的。
回了临渊阁,钟娘将浴室内的水备好,姜苒先沐了浴,随后坐在妆奁前擦头发,待楚徹从浴房内出来,头发亦擦的半干。
钟娘熄了外室的灯,悄悄的退了下去。
内室,姜苒正要跪下身子去解楚徹腰间的束带,却被楚徹伸出手臂一把拉住,他将她拉至身前,接着室内明亮的烛火,望着她这张娇俏的小脸。
“那夜之事,你可还怪孤”
她的鬓边的碎发粘在她如白瓷般的小脸上,楚徹见了伸出手指撩开,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
姜苒闻言,她的眸子动了动,随后她慢慢低下了头。
楚徹口中的那夜之事,应是他听了楚月华之言,以为她与魏廖之间有染,那夜,对她来说是极尽侮辱。
姜苒只觉得这些时日的楚徹有些怪,他总是忽冷又忽热,但是她没有心思去猜测揣度,她只想在他身边安稳度日,待长兄到达幽州,再共商图谋如何让楚徹放兄长回中山。
至于他曾经对她的侮辱,嫁来燕地后的每一日又何尝不是侮辱呢不过是或大或小,或激烈或平淡罢了。
可是,在楚徹的心中,原来他只以为那晚,他错怪了她,她才会挥手打他,才会怪他。他不知道的是,在她嫁来燕地之前,在遥远的前世,他早已给她带来了无法磨灭了,无法忘却的伤痛。
姜苒咬了咬下唇,随后她仰起头,面上挂了淡淡的笑,她反问“殿下说什么”
楚徹闻言一愣,他望着姜苒面上的笑意,嘴角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的指尖触碰着她细腻的肌肤,随后他勾勒着她面颊的弧度一路向下,他抬起她的下巴带向自己。
“你不怨孤,孤很高兴。”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腰肢“孤明日便命人去燕北将姜铎接来幽州。”
他温热的气息洒了下来,姜苒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随后她缓缓的似乎极为温顺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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