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河伯娶妻
几缕青烟拢聚在山水画间，飘渺朦胧。
远远看去像是山间起了雾，一时竟让这幅朴素的山水画多了几分仙意。
与此同时，这幅画作，比起之前还多了些许变化。
只是画下三人只顾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山水画里多了一条黑影。
这条黑影，便是蛇。
自从属于它的第一缕香火燃起，它便脱胎换骨。
此时的蛇，沐浴香火，浑身舒畅无比。
许久不曾蜕过的表皮，有了松动之感。
它在香火洗礼中发生蜕变。
从此之后，它不再只是兽，而是仙！
香火唤醒了蛇身为保家仙的种种能力。
其一，便是它用过一次的“上香头”，也就是附体。
它可以使自身意识化作仙气，侵占其他生灵躯体骨血。
蜕变之后的蛇虽然依然无法强行征用农夫以及大肚子妇人这类意志强大之人，但比起之前已经厉害数倍。
仙气妙用多多，暂且不提。
其二，乃是隐匿。
它可以将自己隐入画中，也可以藏入阴影。
只要它有心躲藏，常人便全然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
其三，名为伏魔。
身为柳仙，蛇本身就具备降妖伏魔的神通，天生克制各路妖邪。
它自然也不例外。
先不提它可天生免疫一些妖法，有一项伏魔神通，是连它自己都颇为自得。
那就是一旦它用蛇身缠绕住猎物，那邪魔即使有再强大的神通，也使不出来。
此法若是使用得当，任何妖邪，它都可搏杀。
香火熏陶之中，蛇褪去一层表皮。
它从旧皮中摇摆钻出，身形直接扩大一倍。
如今的蛇，有两米多长，整个蛇身粗壮有力，力量已不是身为兽身时可以比拟。
此时的它，摆尾时隐隐能划出破空之声。
足见其力量之强悍！
而且，它的鳞片微微隆起，光泽比金属更甚。
此乃仙身蛇鳞。
凡间兵器，往后也奈何不了它。
蛇在香火之中畅快地游动着，穿梭着，冰冷的瞳孔中竟有喜色流露。
蛇实在太开心了！
它像采药郎故事里的求道者那样，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长生之路。
它的寿命彻底突破蛇类极限，只要香火永存，它便可长生不死！
而且，每多活过一年，它便能变得更加强大。
假以时日，倘若它能活过百年、千年，它该强大到什么地步？
蛇心中得意。
在香火云雾中畅游一阵，它慢慢安静。
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消失，蛇总算可以松懈下来。
虽然化作仙身的它不必再像以往，必须冬眠。
但身为蛇的习性，还是让它容易在冬季犯懒，不乐意动弹。
而且，冬季本来就是休息的季节。
到了冬季，天地间的生灵除了人，不都老老实实“休藏”起来？
就连生命力最为强大的植物，也会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再发新芽。
只有人，喜爱违背自然，逆天地行事。
蛇游进画中茅草屋，身体蜷缩在一起，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它看到画外三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看到他们小心翼翼四处打量，满脸疑惑。
又看到三人从提心吊胆到松一口气。
此过程中，它都冷眼旁观，没有半点动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农夫一家重新恢复正常生活。
只不过蛇似乎在他们心中余威尚存，他们对于当晚的事始终闭口不谈。
就算有人来家中做客，好奇过问仙坛，他们次次搪塞过去。
到了初一和十五，一家人也都规规矩矩好生上香。
冬月逼近年关，琐事诸多。
他们刘家村今年收成不错，村正提出要大办年节，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谷物丰收。
自古以来，农民都是靠天吃饭。
此类祭祀活动，受全村重视，农夫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三口人很快忙碌起来，倒是暂时遗忘前些日子的阴云。
很快，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银装素裹的大地，被灯笼映上淡淡红晕，仿若二八少女含羞带怯。
村里人人喜气洋洋，家里的饭食也比往日丰盛不少。
蛇注意到农夫女儿一直称病躲在屋内，借此避开不少杂活，还吃到了许多往日不曾吃过的美味糕点。
她对父母称自己身体不适，虚弱无力，需要躺在床上休养。
可蛇分明发现，只要无人进屋，小女孩便美滋滋吃着各类糕点干果，好不快活，半点没有生病模样。
少女应当庆幸，庆幸蛇不似狐狸那样爱恶作剧。
否则，她的日子定不会这样好过。
不过生活总是无常的，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
腊月初八，有一位头缠抹额、身穿花褂子，唇红齿白的年轻妇人来到农夫家中给少女说媒。
这妇人昂首挺胸，衣着不像农夫一家那样朴素，眉宇间也没有低眉顺眼之气。
农夫夫妻俩对来人倒是看重，立刻看座不说，又奉上茶水糕点。
“.你家姑娘今年几岁？怎么不见喊出来瞧一瞧。”
年轻妇人并未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女儿年岁还小哩，才十三。前些日子遭了风寒，这才没让出来。”
夫妻两个陪着笑，并未去屋内喊人。
倒是小丫头此时听到动静，已经悄悄爬起床，侧耳在门前偷听。
“十三，也不小。”
年轻妇人吐出瓜子皮，笑盈盈看向农夫：
“我这一趟过来，想必你们是知道来意的你们家丫头啊，有福了！河伯老爷看上伱家闺女，要娶回去做仙妻哩！”
闻言，夫妻两个皆是一愣。
睡梦中的蛇被惊醒，无形意识瞬间铺满整座住宅。
此屋，全然在它掌控之中。
任何细节，它都尽收眼底。
即使是一粒尘埃，也无法避免。
它乃保家仙，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可为家宅提供庇护。
过了好一会，大着肚子的母亲才试探性发问：
“仙姑奶奶，河伯老爷不是才娶回去三个小闺女吗？怎么如今还要娶？再说”
“自古以来，妻只有一个，哪有四个妻的道理？我家虽然家贫，可我也不愿意闺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媒人脸色不变，依然柔声柔气劝说：
“咱们凡人的规矩，哪能管到神仙？我柳翠红可拿身家性命向你担保，你家闺女嫁过去，保管和前面的都是一个待遇。”
“咱们河伯老爷可是一视同仁的。”
母亲还要说些什么，媒人却抢先抓住她的手安抚性拍了拍，又说：
“我的好姐姐，你可放心吧。”
“若是有哪家官老爷看上你家闺女，我也不会上门。还得和你好生说道，不教你同意，只因后宅弯弯绕绕日子艰辛，我都清楚得很。”
“现下不一样，咱们要嫁的，可是神仙！嫁过去，当真是过神仙日子。”
“你单看今年一车车拖进河伯老爷洞府的山珍海味、稀世补品，还有那绫罗绸缎有多少，便知道那三位仙家娘娘如今的日子有多好过。”
“只怕是城里的官太太们，也羡慕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