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满楼春色
“……咳咳，扯远了。”
红毛狐狸一番豪言壮语之后，垂下头难为情地拿右爪在地上画圈圈。
她刚刚一时讲得兴起，大言不惭说了许多一家之语。现在回过神来，却觉十分羞恼。
她不过是只出生不足百年，连人形都没能修炼出来的小狐狸……论修为论见识，那里能比得过面前二人？
虽然她自己觉得那一番话十分有道理，但在这两人看来，或许分外滑稽。
面前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看她笑话吧？
可恶！
想到这里，阿如一身狐狸毛变得更加绯红。
啪。
阿如将尾巴往地上轻轻一砸，其毛发与地面接触之处顿时扬起烟雾，眨眼间便将她笼罩其中。
白衣秀士以衣袖遮面，发出阵阵咳嗽。
在烟雾缭绕之中，少女羞愤的声音传入凌虚子以及蛇的耳朵：
“你们两个，快去将那玄猫找来。事情不办成，不要回来见我。”
等烟雾散去，红毛狐狸已然不见踪迹。
苍狼扯着嗓子在岳庙中喊了好几声阿如姑娘，始终不得回应。
“怎么感觉这小狐狸似乎生气了？”
凌虚子与白衣秀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无妨。咱们去一趟雍州城，将阿如姑娘吩咐的事情办妥，她自会现身相见。”
蛇淡淡回应，它并不在乎阿如心中所想。
毕竟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这一趟华山之行便没有白来。
对于其他事情，它并不很感兴趣。
“说的也是。”
苍狼点头，接着又扯着嗓门大喊：
“阿如姑娘，你还未告知我们，那位名叫罗慧的女子现在身处何处？”
岳庙依然安静一片，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耳边才飘荡出一道空灵女声：
“雍州城，兰烟楼。”
这地名一出，凌虚子立刻露出惊讶神色，但他很快恢复平静，令人看不出异常。
与此同时，岳庙之外，华山之颠，旭日初升。
一抹温暖的金色阳光穿透万里长空，斜斜照进岳庙，在地上留下一片柔光。
天亮了。
“狼兄，咱们出发吧。”
等待七日，终有所获，白衣秀士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他望着外面逐渐透亮的天空，神采奕奕。
“走！”
苍狼摇身一变，重新化作黑眉道人。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大殿，意气风发地朝着山下走去。
华山险峻，上山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下山也不那么容易。
可凌虚子与蛇都并非常人，自然是没什么意外，很快平安着陆。
雍州城距离华山并不算远，为避免意外情况，二人决定以脚力前去。
在踏上官道之前，凌虚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挠头看向白衣秀士，支支吾吾道：
“蛇兄，你可知道那兰烟楼是什么地方？”
蛇见其神色有异，心知兰烟楼恐怕并不那么简单，应当不是寻常场所。
它想了想道：
“兰烟……兰烟，听起来倒是十分雅致。难道是一方茶室？亦或者是凡人求仙问道之所？”
凌虚子摇头失笑：
“非也非也！”
他斟酌用词道：
“若贫道没有猜错，兰烟楼应当是一处专门做皮肉生意的烟花之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勾栏，青楼。”
蛇惊讶道：
“怎么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勾栏会取这样雅致的名字？”
凌虚子道：
“伱当青楼常客都是些什么人？那地方可是销金之窟，平常老百姓哪敢踏足其中。”
“能去青楼的，多是些自诩风流的贵公子，做皮肉生意的人知道他们附庸风雅，变着花样讨他们欢心。大唐各城青楼，多以梅兰竹菊命名，那名字是要多风雅有多风雅。”
“仿佛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皮肉生意便也成了吟诗作对一般的风雅之事。”
“我记得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青楼说的还是华美宅院、帝王之所。到现在，却已经彻底成为勾栏之地的代称。”
凌虚子明显有嘲弄之色，他感叹着世风不古。
对此，蛇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它觉得自己对人的理解更多了一分。
它们兽类之所以会做字尾之举，全是天性使然。
它们每到一个时间段，便会自然而然发情，作出难以自制的举动。
它们字尾交配，是为了繁衍生息。
发情期一过，便会很快恢复正常。
可人并不是这样，人类对交配之事似乎格外着迷，并且还不能只是单纯地繁衍，要变着花样寻欢作乐，令自己得到满足……
为何如此？
情爱之事之于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蛇想不明白。
“这世上大多数恩怨仇恨，都是从情爱中生。”
“或许有朝一日众人皆能超脱情欲苦海，这世界便天下太平了吧！”
一路上，凌虚子继续发出感叹。
正当两人说话间，雍州城已然近在眼前，白衣秀士抬眼一望，却见此城当真是十分有意思。
雍州城外，有万里黄土，雄鹰展翅，苍凉而荒芜。
雍州城内，却绿茵遍地，流水潺潺，人来人往。
城楼上有一根根细绳拴住的彩纱正随风飞舞。
里外强烈的对比，令雍州城看起来就像是荒芜大地上的一颗明珠，娇嫩而珍贵。
两人走进雍州城内，只见此城人声鼎沸，十分繁荣。
并且行走的人群里，两人发现其中有不少异域面孔，有驼铃摇曳、尘沙四起。
他们混在里面，竟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虽然城中各类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看起来十分有意思，可二人都没有闲心在此耽搁，他们找到一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守城兵，向其问路。
谁知他们刚刚提起蓝烟楼这三个字，几位守城兵立刻用暧昧不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射，满堂哄笑：
“你一个道士，怎么也去那种地方？”
“你们要去兰烟楼？银子带够了没有？”
“这位公子看起来倒不像差钱的样子。”
“说起来，蓝烟楼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还是生在王孙家，才有好福气啊。他们去青楼晃上一圈，指不定多少姑娘往身上贴！我上次去过一回西街栏坊，就那里的姑娘都不拿正眼瞧我……”
“……兰烟楼这种地方，咱们是无福消受，与其在这里做白日梦，倒不如到后院窑子里爽上一爽……”
“……嘿嘿，咱们哥几个可是好久没聚过了……”
“……你还敢去？不怕你家母老虎扒了你的皮？”
“别听他们胡说，我来给你指路！”
守城兵们虽然很快开始自说自话，但也抽空给二人指了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