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御书房。
随着命令下去,前后不过三刻时间,二皇子和太子便同时到了御书房。
庆帝正坐在首位赏景,见两人进门,随意挥了挥手道:“免礼吧。”
闻言,二皇子和太子两人只躬身行了礼,没有跪拜。
在侯公公的口令下,宫人轮番呈上瓷盘,不多时,案桌上便多了几个精巧小菜。
“坐,都随意些。”
见两人都还愣在原地,庆帝再度招手:“今日只是家宴,都不必多礼。”
“多谢父皇。”
二皇子率先拱了拱手,而后落座。
上一次在这里吃饭,还是范闲在场的时候。
那时,二皇子还不曾与范闲决裂,太子更是对范闲推崇备至。
但现在,双方都赤膊下场,亮出了真刀实枪。
北齐归来,受二皇子设计,范闲险死还生。
再回京都,尚未消停些许时日,太子耍手段,逼的范闲不得不借酒买醉,卖傻糊弄过去。
所以这顿家宴,太子和二皇子两人吃的都不太安心。
庆帝似乎心情不错,白玉碗中的米饭很快便见了底。
“为何不吃?是御膳房做的不合胃口?”
庆帝语气平淡,随手放下碗筷。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落在二皇子和太子两人的耳朵里却振聋发聩。
两人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手中的碗筷也随之放到了案桌上。
庆帝轻飘飘扫了两人一眼,语气平缓道:“范闲今天下午在苏州城遇到了刺杀。”
“两个九品,七个五品。”
短短一句话,太子脸色瞬变,直接仓皇跪地:“启禀父皇,这件事情和儿臣没有半点关系。”
“这段时间,儿臣一直在东宫潜心钻研学问,对外界的事情过问极少。”
二皇子瞥了太子一眼,眼底深处带着几分不满。
但想归想,二皇子也随之跪地:“敢问父皇,范闲可曾受伤?”
“不曾。”
让侯公公盛了一碗饭,庆帝继续道:“范闲此番带老三游学,出自朕的授意。”
“不管和你们两个有没有关系,但朕不想看到老三出事。”
闻声,太子立即叩拜道:“谨遵父皇旨意。”
二皇子则多问了一句:“凶手抓到了?”
庆帝接过白玉碗,目光落到了二皇子身上:“已经逃之夭夭。”
注意到庆帝的目光,二皇子立即拜了下去。
“起来吧,都说了这是家宴。”
庆帝继续夹菜,语气寡淡到了极点:“另外,范闲兼任太仆寺马厂协领,这次随军出征。”
“圣旨已经送去了苏州。”
闻言,太子手腕微微一抖,夹起来的菜也掉到了桌子上。
二皇子置若未闻,有些泛白的指关节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或许是吃了一碗饭的缘故,庆帝有些胃口索然,随手丢下筷子起身。
临至门口时,庆帝突然顿住脚:“范闲远在苏州,没办法告状。”
“不过,这不表示朕对苏州的事情毫不知情。”
不等二皇子和太子给出答复,庆帝旋即转身离开。
等到庆帝离去,二皇子稍稍舒了口气,挑眉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还真有闲心啊?”
“专心研究学问?无瑕估计其他?”
“二哥那般关心凶手下落,难不成,是和凶手有关系?”
太子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听着两人的言语争执,旁边侯公公笑着提醒道:“两位殿下还是快些用餐吧。”
闻言,太子和二皇子朝侯公公拱了拱手,这才落座吃饭。
今天这顿饭,既是敲打又是提点。
庆帝的意思非常明显,不想让三皇子遇到危险,但同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范闲被封太仆寺马厂协领,随军出征。
从苏州到沧州边境,中间可是隔着三州之地,路途遥远,谁能保证绝对能一路顺风呢?
一时间,二皇子和太子都怀揣异样心思。
与此同时,苏州港。
随着一个响亮的喷嚏声,范闲立即惊醒。
揉了揉鼻子,范闲这才转头看向窗外。
夜幕铺天,时至深夜。
现在随时初夏,但江水仍寒,被冷风钻进房间,不感冒才是真的奇怪了。
随意找了件外衫披上,范闲这才出了房门。
甲板上,有两人正在并肩垂钓。
左边那人,体型富态,笑声不断,不是王启年又是何人。
而右边那位,弯腰驼背,耷拉着肩膀,看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盯着看了好半晌,范闲这才发现正在和王启年闲聊的正是范思辙。
据范闲所知,现在这个时间点,范思辙应该待在书局或是火锅店算账才对。
带着好奇,范闲缓步上前:“怎么不去拨算盘?”
听到范闲的询问,两人回头看来。
等到看清范思辙的表情,范闲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范思辙黑着眼圈,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笑容被愁闷表情替代,如果再抓瓶啤酒捏个烤串,就是妥妥的失恋单身狗了。
看到范思辙这副模样,范闲越发好奇:“这是怎么了?”
“跟叶家大小姐闹崩了?”
听到范闲这话,范思辙腾的站了起来:“叶灵儿来了?”
“不是叶灵儿的原因?”
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凳子,范闲顺势坐到了范思辙旁边:“既然不是她,那还能是谁?”
得知叶灵儿没有到场,范思辙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被范闲这么一闹腾,他那苦闷的表情倒是被打散不少。
“就是……就是……”
面对范闲的询问,范思辙纠结了许久,到最后还是一跺脚道:“哎呀,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这话说完,范思辙一甩鱼竿,腾腾腾朝着船下跑去。
范闲打了个手势,范府的几个护卫立即跟了上去。
范思辙走了,范闲旋即将注意力挪到了王启年的身上。
“跟他坐了那么久,套出来什么话没有?”
闻言,王启年摆了摆手:“二公子的嘴是真严,王某的手段都用尽了,还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掏出来。”
正说着,鱼竿突然抖了一下,王启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鱼竿。
“不过我倒是觉得啊,二公子这样子,跟画舫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有点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范闲听的满头黑线。
王启年一边扯着鱼线,一边改口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有些清倌人撞上了不讲理的客人,丢了身子后,大都是这幅模样。”
随着王启年解释,范闲更纳闷儿了。
“你的意思是,范思辙也丢了身子?”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王启年哎哎喊了两声,一扯鱼竿,一条足有五斤重的江鱼被拖出水面。
“嘿,大人,咱们的夜宵有着落了!”
范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对了老王,你什么时候去的画舫啊?”
听到范闲这话,王启年手一抖,鱼竿差点脱手而出。
“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王某人对娘子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碰见清倌,那只是监察院职责所在,并非……哎!大人,你去哪儿?”
“大人,咱们打个商量,这鱼我送给您了,清倌人的事儿就烂在肚子呗。”
“大人,您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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