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没有理会众人的猜测,朝着庆帝行礼:“臣,领罪。”
秦恒慢了一步,也跟着上前躬身领罪。
“回到各自位子上去。”
庆帝挥挥手,随后吩咐侯公公将孙敬修带下去治疗。
事情了结,寿宴正式开始。
范闲坐在林婉儿身边,一心与妻子谈天说地,对其余的事情概不关心。
一番冗长的祝寿之后,寿宴过半。
太后身子疲乏,先行离开。
范闲同众臣一起恭送太后,随即来到了御前:“陛下,太后寿宴已过,臣请陛下准许带婉儿回范府。”
先前太后以大寿为期,强行将林婉儿留在身边,而今寿宴已过,他提出带回林婉儿,合情合理。
庆帝没有阻拦,挥了挥手:“准了。”
范闲情真意切地谢恩,回去向林婉儿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然而,二人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便被一道声音打破:“皇兄,我来迟了。”
施施然走进含光殿的,正是前段时间被范闲设计离京的长公主。
“信阳之事已经办妥,云睿特来为母后祝寿。”
长公主恭敬施礼,一颦一笑自有风情。
庆帝看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侯公公心领神会地上前半步,朝着长公主恭声道:“殿下,太后娘娘精力不济,已经回了寝殿,殿下可自行前往祝寿。”
长公主黛眉动了动,朝着庆帝施礼:“臣妹告退。”
语毕,她并未直接走出大殿,而是迈步来到了范闲桌前。
“母亲……”
林婉儿神色略显复杂,恭敬地朝着长公主施礼。
范闲跟着站起来,躬身拱了拱手。
长公主并未理会范闲,上前拉着林婉儿的手,温和笑道:“这次去信阳,我心中多了不少感慨,想要同你倾诉,从今日起,你就在广信宫陪着我吧。”
说话间,长公主完全一副身为母亲的亲和样子。
林婉儿试着缩了缩手,却发现手被长公主握得极紧,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范闲。
范闲侧头看了一眼庆帝,发现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心中暗叹一声,朝着林婉儿挤出笑容:“去吧,我会常来看你。”
林婉儿兰心蕙质,已经从范闲的反应看出事情不简单,乖巧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长公主朝着范闲点头致意,带着林婉儿缓缓出了含光殿。
范闲目送二人离去,重新坐回桌前灌了一口酒,目露思索。
长公主带走林婉儿就在自己向庆帝请求接回林婉儿之后,庆帝却没有半点反应,说明在此时上,他是偏向长公主的。
或许……自己今晚做的的确有些过火了?
范闲心中苦笑一声。
正如秦恒所说,今晚的刺杀虽然被他安排地天衣无缝,但庆帝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想不到这是他针对秦家的一场报复?
而这位皇帝陛下,昨日才在早朝上宣布了此事告终,自己这番行为,无异于阳奉阴违。
身为一国之尊,庆帝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并不代表他就没办法对自己做出任何惩罚,默许长公主带走林婉儿这个“人质”,便是庆帝对他谋划刺杀做出的惩罚。
“有得必有失,这是朝堂上的至理。”
淑贵妃不知何时来到了范闲身边,话语意有所指。
范闲笑了笑:“不成想娘娘身处后宫,对前朝的事情理解的竟这么透彻。”
“我屋子里也有不少的史书,”淑贵妃平静地解释一句,继续道:“广信宫好歹是在宫城当中,我会照拂婉儿的。”
“那便多谢娘娘了。”
范闲朝着淑贵妃拱手道谢,心中却在想着怎样偿还这份人情。
淑贵妃靠近了几步:“京都府尹,不能倒向东宫。”
范闲目光闪动——原来淑贵妃的用意在此处。
他笑着点点头:“娘娘放心,孙大人只会是陛下的人。”
淑贵妃眼底闪过满意的赞赏,后退几步,摆出后宫贵妃的矜持道:“婉儿走了,你继续坐在此处不太合适,下去吧。”
“范闲告退。”
范闲极为光棍地行了一礼,退到了勋贵队伍当中,埋头喝酒吃菜。
寿宴的主角太后已经离去,众臣意思意思地坐了会,便纷纷起身告退,庆帝也适时回到了太极殿内。
侯公公紧随着庆帝,突然听到皇帝陛下幽幽说了一句:“查查孙敬修的底,看看他是谁的人。”
侯公公躬身应答,记下了这则命令。
另一边,范闲已然出了皇宫,回到范府。
府中前院上行李堆积,管家正指挥人手搬运着。
见到范闲,管家凑上前来:“少爷,老爷巡视京畿回来,正在书房。”
“知道了。”范闲朝着管家笑笑,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烛火通明,略显疲态的范建正就着烛光看着这断时间的户部文书。
“吱呀——”
范闲推门而入,恭敬行礼:“父亲大人。”
范建抬起头来,先是细细打量了范闲一番,似笑非笑道:“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可是做了不少大事。”
“父亲说笑了。”
范闲笑了笑,坐在范建对面:“父亲既然已经回京,为何不去参加寿宴?”
“太后不待见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我就不过去找不痛快了,”范建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笑道:“再说了,老夫劳碌多日才刚刚到家,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这么压榨臣子。”
范闲点头表示赞同,正了正神色,将今日寿宴上的事情合盘托出。
范建略一思索,开口问道:“西胡人的事,是你的手笔?”
范闲点点头:“利用了监察院监控着的西胡探子,将太子和秦恒的行踪透露给了他们,带队的,是监察院埋在西胡人中的棋子。”
“孙大人是临时加上去的意外,也幸亏有他在,才让这场戏更加真实。”
范闲说着,脑海中闪过一道身着素白衣衫的冰冷身影。
能将这桩刺杀案做地滴水不漏,全靠了坐镇监察院的言冰云那可怕的执行力。
范建没有追问细节,捋了捋胡须道:“想必李云睿这段时间对京都的情形了如指掌,这才能一回来便带走郡主,点了你的死穴。”
“她既然回来了,你行事便不会那么顺遂了。”
“父亲也回京了,范闲有何惧之。”范闲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
范建摇头失笑,没有接话。
沉默半晌后,他重新开口:“至于陛下剥夺你官职的事情,不一定是件坏事。”
范闲神色微微变幻,疑惑地看向父亲:“父亲大人是说……?”
“你太年轻,身上背的头衔又太多,总得卸下一些,才好安排其他的。”
范建讳莫如深地提点了一句,饶有兴趣地问:“若是李云睿没有回来,你预备怎么做?”
范闲笑着回答:“请客吃饭。”
范建追问:“那现在呢?”
“一切照旧。”
范闲嘴角带笑,凸显出强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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