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愚不可及!”
“你就这么过来,这是将我也置于险地了!”
“我君山会瞎了眼,怎么会与你合作?”
……
秦恒的小院内,不断传来此间主人的斥骂声。
走入秦府的那人垂手而立,静静听着秦恒的喝骂,默然不语。
秦恒则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在院中来回踱着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尤不解气地看向来人:“范闲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你上次帮忙毁掉京察的库档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
“眼下货郎被抓,你焉知他不会注意到你,从而顺藤摸瓜查到我,侯季常?!”
小院中,来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了头。
他正是范门四子中的第一人,现在的工部知造郎,侯季常!
“范闲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
侯季常此时全然不复先前在范闲面前时的忠厚,眉目冷然中带着狰狞:“事实上,在货郎被抓的时候,蜃龙大人您就已经暴露了,相信我,范闲有能力查到这一步!”
闻言,秦恒浑身一震,双拳猛然攥在一起。
没错,既然范闲抓住了货郎,那说明这件事一直都在范闲的掌控当中,由货郎这条线找到自己,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自己方才将罪过放在侯季常身上,不过是下意识地回避罢了。
万朝谷之后,他不能接受在范闲手里有第二次的失败!
“蜃龙大人!”
侯季常向前一步,冷声道:“事到如今,双方已经是摆明车马不死不休的局面。”
“侯季常愿意以身为饵,引导范闲孤身走出监察院,由大人带领君山会和秦家的精锐杀了此子,到时候人已经死了,事情就随我们怎么说了!”
侯季常说话间,毫不掩饰对范闲的杀意。
秦恒略显意外地瞥了侯季常一眼:“倒是没想到,你对范闲这个昔日恩主的杀意这么大?”
“哼,他算哪门子恩主?”
侯季常冷笑连连,提起范闲时脸上浮现出恨意:“谁家的恩主会一席话让学生放弃了进士前途,以举子之身成为一个这辈子都没希望登堂入室的小官僚?”
“我这一生,都被范闲此子给毁了!”
想想杨万里的潇洒,成佳林的风光,侯季常对范闲的恨意,简直要溢出胸膛。
侯季常此时的面目狰狞到有些丑陋,让秦恒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思索片刻,笑着看向侯季常:“杀范闲的可操作性太小,收拾首尾的难度又太大,不可能去做,不过你方才的话,倒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说着,秦恒后退两步,与侯季常拉开了距离:“侯季常勾结君山会货郎谋害范闲,事发后找到范闲曾经的敌人,我的头上,想要寻求我的庇护,被我所杀。”
侯季常眉头猛然皱在一起,死死看着秦恒。
秦恒并不在意侯季常的目光,笑道:“相信我,货郎不会出卖我,我这个理由,足以让陛下保我一条命,无论我是不是君山会的人!”
最后一字落下,秦恒一个闪身,拔出挂在屋檐下的长剑,剑锋刺向侯季常。
秦恒是八品高手,而侯季常是一介书生,这一剑的结局,可想而知。
“少爷。”
小院门口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秦恒的剑停在了侯季常喉前。
站在门口的是秦老爷子的老仆恭叔,他对院中的一幕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道:“老爷说,家里养了白菜,杀生会给菜染上血腥味,不好。”
秦恒先是皱眉,旋即收剑。
他扬手一甩,长剑从身后飞出,长眼一般落入了剑鞘当中。
“请少爷随我见一见老爷。”
恭叔说了一句,看向侯季常:“至于这位客人,您怎么来的,请怎么离去。”
侯季常死里逃生,此时已经是浑身是汗,闻声如蒙大赦,顾不得对秦恒的翻脸表现出什么,连忙朝门外跑去。
秦恒见状,挺身要去拦他,却被恭叔挡在了面前。
他眉头一皱:“恭叔!”
恭叔微微躬身:“请少爷去见老爷。”
秦恒望着侯季常仓皇的背影良久,冷哼一声,朝着秦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秦老爷子正在院中,颇有闲趣地捶打着一块皮革,见到儿子到来,没有什么反应。
秦恒却忍不住道:“父亲,你怎么能放了侯季常,范闲要是抓住了他,儿子我就全完了!”
“他不落入范闲手中,你就能好?”
秦老爷子瞥了秦恒一眼,冷笑道:“我的蜃龙大人,从货郎被抓之时,你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劫的!”
这话侯季常方才才说过,现在秦老爷子再讲一遍,其中的语气却大不相同。
秦老爷子的话语当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秦恒冷静下来,朝着秦老爷子拱手:“请父亲救我。”
秦老爷子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秦恒招了招手:“你走近些。”
秦恒疑惑,但依旧朝前走了两步。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秦恒脸上出现一片红,他怔怔地看着秦老爷子手中的皮革,又惊又怒:“父亲,你……”
“啪!”
秦老爷子操着皮革,给秦恒另一边脸上也来了一下:“你个废物,老子要你修身养性,别在君山会里涉足太深,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
“这次被范闲盯上,你死是轻,我秦家断了血脉,你要你老子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我秦业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秦业老爷子修为精湛,说出来的话音震荡得院外的干枯树林扑簌簌作响,可惜时至冬日,没有飞鸟惊起。
良久,秦老爷子骂够了,也抽够了,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逃吧。”
秦恒双颊已经肿得和猪头一般,听到这话一愣。
却见秦老爷子瞪着他,语带疲惫地道:“带上你君山会剩余的人,还有秦家死士们,有多远跑多远!”
秦恒的眼中,终于现出了惶恐。
原来,范闲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这一次,自己的父亲也没办法护住自己了!
秦恒嘴唇哆嗦着,站在原地双腿打颤。
“滚!”
秦老爷子暴喝一声,将手中的皮革甩到了秦恒脸上。
秦恒手忙脚乱地接过那块皮革,慌不择路地朝着门外跑去。
监察院,大堂。
“大人,侯季常入秦府半刻钟,仓皇离去,现在家中,院里有人监视着他。”
监察院的人手朝着堂上的范闲抱拳禀告着。
范闲难得地穿上了监察院的官服,平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在听到侯季常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那名监察院属下禀告完毕,退到了一边。
又一名监察院官员走上前来:“大人,三处的冷大人命属下禀告,小言公子的伤势已经无碍。”
范闲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
第三人走上前来:“大人,货郎又受了一遍刑,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已经昏死过去。”
范闲端着茶盏,平淡地道:“弄醒,继续审。”
第三名监察院官员抱拳称是,退了下去。
片刻后,又一人匆匆走了进来:“大人,秦家秦恒骑着快马,带了一十三人从京都东门而出。”
“那一十三人,个个气息渊博,修为不下七品!”
当!
范闲手中的茶盏动了动,站了起来:“召集人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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