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喊醒了我,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他总是让我睡个够的啊?他笑了笑说:“看你实在闷得慌,今天带你去果敢县城逛逛。”一听他这么说,我顿时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到他跟前,双眼发亮,不可置信地问:“真的?”他肯定地点点头,我这才相信,高兴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动作完成之后,才意识到有点忘形,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转身洗漱去了。只听得身后传来关沙一声细微的笑声。

一切妥当之后,关沙又慎重地检查了自己的枪弹,逼着我也带上了自己的枪,他打量了一下我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我出了门。我跟在他的后面,看着自己一身小喽啰的扮相,禁不住笑了起来。早上换衣服时,本来还想穿上关沙给我买的那身漂亮裙子,这可是第一次出门,要美美的打扮一下。衣服刚拿出来,关沙就虎着脸说:“不能穿那个。”身手给我甩过来一套小号的迷彩服,还有大头皮鞋。我嘴一撇,大热天的穿这个不热死才怪,看我一脸不情愿,关沙说:“等下要走山路,什么虫子毒蛇多得很,你还要穿裙子?”

小号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也是超大号,我整个人几乎就淹没在衣服里了,再戴上个帽子,就只能看见我的下巴了,大头皮鞋更不用提,像两只小船,后来还是在阿梅那里借了双解放鞋,轻便些了,可还是大。这身打扮可真是有辱我二十一世纪美女的形象啊,我扶了扶帽檐,对关沙说:“你跟别人就说我是你的跟班吧。”他瞪了我一眼,我立马识相地闭嘴。今天可不能得罪他啊,他可是我的导游加提款机加贴身保镖。

关沙带着我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里,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隐没在黛青色的大山里。两旁的丛林幽不可深,茂密的树叶间只透下来几缕阳光,显得阴森可怖,整个大山如同魔兽的大嘴,一张就会把我们吞噬。不会儿,我就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早知道这么累,不出去也罢,一路上,我不停地问着关沙:“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啊?”关沙被我问的烦了,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一路往前走。碍于后面跟着几个士兵,我也不好发作,只好跟着他埋头走路。

爬过一座山峰,到了一个平坦处,关沙让大家歇息歇息。我求之不得,一屁股坐在路边,再也不想动弹。一个士兵似乎要方便,碍于我在场,只好一个人钻进了树林里,立刻就不见了人影。树林里传来几声“沙、沙”的声音,我用手不停地往脸上扇着,大家坐了好一会儿,确还不见那个士兵回来,关沙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变,说了句:“坏了!”赶紧抓住我的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其他几个士兵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机枪纷纷上好膛。我一见这阵势,顿时万分紧张,难道碰上山贼土匪了?手颤抖地往腰间的枪摸去,我可还从未打过真人啊,不知道行不行?

关沙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群人拨开树枝,往刚才那个士兵走的方向寻去。我紧张地看了眼关沙,他的脸紧绷着,眼睛警惕地察看着四周,护在我的身边。突然前面的士兵停住了,我好奇地往前一看,全身的血液顿时凝住了,天啊!一条水桶粗的蟒蛇懒懒地躺在丛林中,庞大的身躯在树林中时隐时现,大家的目光停在了一处,那是蟒蛇的腰部,鼓得似乎都要涨破了,隐约可见人形。我震惊万分,全身动弹不得,天啊!难道那个可怜的士兵已被吞进了肚子里?我吓得直冒冷汗,关沙一手把我摁在他的怀里,不再让我看这恐怖的场面。“哒哒哒”一阵机枪的扫射过后,林子里传来几声巨大的扑腾声,树枝被撞得来回“哗、哗”的响,不一会儿没了声音。我双手死死地抓住关沙的衣服,全身发抖,手心里尽是汗。关沙低沉的声音传来:“没事了,走吧。”牵着我往外面走去,我步履蹒跚,不敢回头看那血肉模糊的场面,蟒蛇被打死了,可那个小士兵却也再不能回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浸到了冰水里,一阵阵紧缩。不过几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了。张静姝,你又连累别人了,这次还是害得别人送了命啊。要不是你在,那个士兵或许就不用钻进树林里去方便了,要不是你整天说闷得慌,也就不用出门了。怎么会这样?我越发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一颗心揪得似乎在滴血,克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我泪眼模糊地对关沙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了他。我们不去了,回去好不好?回去吧……”

关沙眉头紧皱,伸出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傻瓜,怎么怪你呢?碰上这事是常有的,只怪他运气不好。以前也有过这事,不怪你。”旁边的士兵也轻轻说着,说以前谁谁也被蟒蛇吃掉了。

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水,本来令人期待的出行现在变成了一场灾难,我对关沙说:“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又碰上什么事怎么办?”

关沙握了握我的手:“走吧,都快到了。”

快到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果敢县城。街上的喧闹稍微冲淡了心里的震惊和自责。来到这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家乡的小县城。果敢街上的商店、饭馆招牌,几乎以中文为主,缅文只是一种装饰。一张张晒得黝黑的面孔和中国人没什么两样。我知道,金三角地区生存下来的果敢民族,实际上是中华民族文化善于自我延续的一个很好例证。60年代,正是缅甸排华情绪高涨的时期,缅甸国内一律取消汉语和汉字,更不允许教授汉文。机智的果敢人便把他们讲的汉语称为果敢语,使用的汉字成为果敢文,用这样的方法保存了自己汉民族的文化。

街上乱哄哄的,小摊小贩,人来人往。引人瞩目的是各种赌场高低林立。正因为果敢的博彩业发展兴旺,所以被成为“小澳门。”关沙带着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前,一个士兵敲了敲门,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黑乎乎的老头探出脑袋,见是关沙,忙点头:“总司令!”还不忘好奇地打量我几眼。关沙带着我一群人进了屋子。看样子,这就关沙他们在这里的据点吧。

果敢之行(2)

走进屋子的大厅,只见椅子上并排坐着二人,看上去好像是一对母子。女的又黑又壮,看起来老实淳朴,典型的果敢妇女打扮,只是穿着似乎比一般人要好。晒得黝黑的小男孩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见我们进来了,局促地向母亲身上靠去。

关沙看见这二人,脸色顿时一沉:“你们怎么来了?”语气不善。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娘俩就是?这么一想,心中觉得发虚,不由自主地向那几个士兵靠去,跟关沙拉开距离。果不其然,那个女的小心翼翼又带着企盼的眼光看着关沙,拉着小孩站了起来,推了推他:“快叫爹。”那小孩这才怯怯地低声叫了一声:“爹。”

原来真的是人家的正室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难道他老婆知道了有我这么一个人?我可不想惹麻烦,上演一出二女争夫的闹剧啊。双脚悄悄移动,站到了士兵们的后面。呵呵,我这个小三还真是没有斗志啊?

那女的开口说话了:“你好久都没来看我和阿成了,我怕你出什么事了,所以就来问问。”

关沙看来很不待见他这个老婆,一脸怒气:“能有什么事?我说了,没事不要来这找我!”

这人怎么这么凶?好歹也是你老婆孩子,人家担心你,颠颠儿的跑来,就这么不讲情面。我心里不禁为那对母子抱起不平来。

“还不快回去!”关沙又冷冷的发话了。那女的一听这话,毫无怨言,低眉顺眼的拉着孩子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小孩大人都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关沙一眼,看得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尽管一直以来我对关沙的老婆心存莫名的敌意,可是今天一看,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再普通、老实不过的一个妇女,加上关沙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漠,我心里不禁对她歉疚起来。

唉,又是歉疚。以前好友小君就曾批评过我,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对这个内疚,对那个歉意,搞得自己活的太累。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有想象中的叫骂、扭打,白紧张了一场。我呆呆地望着母子俩走出门口,消失在门外,关沙走到我面前来才回神,他看我皱着眉头,大概是以为我生气了,低声对我说:“累了吧,走,我带你去休息。”拉着我的手就往楼上走去。我这才边走边打量起这栋楼来,外边看起来毫不起眼,屋内却别有一番天地,装饰得像模像样,地板光滑干净,墙壁雪白,红色的原木家具显得厚重、奢华。怪不得关沙在山里的那个房间那么简陋,原来在这里有一个这么舒适的安乐窝。关沙拉着我来到二楼的一个大房间,只见里面铺着木地板,放着一张大床,干净整洁,靠墙一排大柜子。最难得的是墙顶还有一个吊扇,关沙打开开关,电扇“呼呼”的转起来,我站到下面,顿觉凉爽了不少。

关沙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我瞟了他一眼,心里闷闷的,也不想跟他说话。过了半天,只听得关沙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什么?我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你干吗跟我说对不起?”他脑子进水了?没事向我道歉。

“我以前答应过你,说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没想到,她今天会带着孩子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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