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没丢,只是在之前隔间换衣服的时候被齐烨给顺势拿走了。
她这人有手机瘾，准确来说是游戏瘾。这才上午都没过去，要棠梨这么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在教室里待着是不可能的。
要是换做先前时候棠梨可能直接就翘课去打球去了,只是这节课是班主任的。
棠梨暂时不大敢轻举妄动。
她原本想把这节课熬过了再寻个机会离开,不想下课铃声一响。
班主任并没有像往常时候那样径直离开教室，而是往后面位置。
准确来说是往棠梨坐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棠梨正因为没有手机玩无聊趴桌子上睡了一节课,这时候听到下课铃声后也刚醒。
她眼睫微动，意识都还不怎么清明。睁开眼便瞧见了讲台上往她这边看过来的班主任。
棠梨被这一眼吓得一惊,赶紧坐了起来。
好在现在已经下课了,班主任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加责备什么。
在棠梨松了口气,以为他要回办公室去了的时候。
班主任却唤住了她。
“棠梨，你跟我过来办公室一趟。”
棠梨一愣,下意识往苟寻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想问问他知道怎么回事不。
毕竟平日里棠梨被叫去办公室十有都是惹了事,她今天回想了下除了找手机回来时候迟到了之外。
她好像也没犯什么严重的错误。
这种迟到什么的一般也就罚站,或者批评一两句就差不多完了。
也不至于被叫去办公室。
棠梨本人不知道，苟寻就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先跟老班过去一趟。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这有什么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你这两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说是吧哥。”
说的也是。
打架,翘课,作弊，几乎不良能干的她一件没落。
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棠梨也没再多想什么,她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见班主任已经从教室门那里离开了。
她后脚便跟着径直往办公室方向过去了。
班主任的办公室教导主任也在。
只不过和其他老师的位置不大一样,教导主任的办公区域要更大一些。
棠梨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在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瞧见来人是她也见怪不怪了。
体育老师甚至见了她还会挥手打个招呼调侃几句。
“嚯,小棠同学，今儿又犯什么事了你这当学生的，进这办公室的频率都要赶上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了。”
棠梨是他的课代表，再加上体育老师年纪也不大，也没什么架子。
平日里上课时候还经常和棠梨他们打篮球。
要不是班主任在这里，棠梨肯定会回怼回去。
她朝着体育老师那里瞪了一眼，以示警告。不想他瞧见了之后给乐了，刚想要再开口说几句的时候。
班主任先制止了。
“肖老师你少说几句，我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因为她犯错来训她的。”
和体育老师不同，三班的班主任是属于那种严肃的性子，班上乃至年级上的大多同学都挺怕他的。
其中也包括棠梨。
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老师，棠梨不可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爽了就直接上手。
另一方面是眼前的男人是除了教导主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爸联系方式的。
棠梨更不敢乱来了。
“站着干什么，坐吧。”
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教案放下，然后拿了手边的一把椅子让棠梨坐下。
高中快两年了，棠梨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温和地对待，她一下子有些懵了。
更不敢坐了。
“那个老班，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是不是我刚才迟到，还有上课睡觉的事情我下次尽量注意点儿，你这一次就别和我计较了。”
棠梨还没等对方开口，她便先一步熟练地狡辩了起来。
“这其实也不怪我，主要是我先前不刚考了试吗，就之前挑灯夜战，通宵达旦的复习，太累太困了。所以实在没忍住”
“那些题你又不是不会，用得着这么认真复习吗”
这下轮到棠梨懵了。
班主任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对面少年愕然的样子，拉开抽屉从里面将之前没收棠梨的手机拿给了她。
“这次考得不错，手机就先提前还给你了。”
“不过检讨还是得交，听明白了吗”
“哦。”
棠梨还有点儿恍惚，她接过那个黑色骷髅头手机壳的手机。
拿在手中盯着看了半晌，最后没忍住开了口。
“老班，你刚才说我那个不是不会是什么意思”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班主任皱了皱眉，虽然不明白棠梨之前为什么总是故意作弊，故意空着题不做。
但是这一次对于她能够正常发挥他心下还是挺欣慰的。
“你真当老师傻吗你是我的学生，我教了两年了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水平吗我每次上课趁着你玩手机或者说教时候抽你起来回答，你第一次条件反应说的都是对的，却故意改错。”
“一次也就算了，次次都是这样，不就代表这些你都会，只是不愿做对吗”
“还有你每次作弊能不能换个别的花样，每次都带手机，然后让人卡着时间给你打电话”
男人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叹了口气。
“棠梨，你到底是故意和老师做对还是故意和你家里人做对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每天忙着工作没时间陪你，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
“”
棠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伪装了这么久的学渣身份，竟然从一开始时候就被人给识破了。
不仅识破了，甚至连她伪装的理由都给她编造好了。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要不是她就是本人的话，可能也要信了。
男人见棠梨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以为自己想得不离十。
“算了，不提这些了。老师不管你之前什么样，什么想法，但是我希望你从这一次之后认真对待考试，也认真对待自己。明年就要高考了，把心思收一收，好好学习，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个好大学不难。”
“嗯。”
棠梨少有的没有不耐烦，认真听完了对方的教导。
男人说得有些口舌干燥，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原本还想对方难得这么乖，听得进去，想再接着刚才的话顺着多说一点儿的时候。
他余光瞥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看着还有两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我看了下你这一次的数学试卷，基础很扎实，后面大题也答得很不错。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小问。”
“我听隔壁班监考你的数学老师说了，你当时不到半小时就答完了，而且还检查了一遍。这次的试卷难度不小，你能这么快答完还有这么高的正确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个。”
男人放下手中的水杯，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张报名表过来递给了棠梨。
“这是今年南城奥数冬令营的报名表，寒假时候为期一周，里面优秀的同学很多，你可以跟着互相学习交流一下。最后一天还有个竞赛，拿了第一奖金也不少。”
棠梨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参加这种活动的学生大多成绩都很优异。
她在南城各个学校那么出名，估计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自己，根本处不了。
“老班，还是算了吧。我就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步一个脚印就成，这里高手太多了，我跟不上。去了也是浪费钱。”
她听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棠梨拿着报名表兴致缺缺的样子。
棠梨这水平去了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里面拔尖儿的。哪有什么跟不上。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和她们合不来，不想去而已。
可男人却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整个南城一中也就两个名额。
他好不容易拿到的，不去实在可惜了。
想到这里男人顿了顿，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说道。
“你不是和五班的齐烨关系不错吗他也会去，其他人无所谓，你跟他一个人学习交流也差不多够你提升了。”
齐烨之所以会报名，一是为了学习交流，二来更多的是因为那丰厚的奖金去的。
之前还没和棠梨好上的时候他也在攒钱报名，想着过年时候给家里补贴些。
后来他想从奖金里面取出一半来给棠梨买个礼物，新年礼物。
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不想太随便敷衍。
这些棠梨并不知道，她想着齐烨要去，他一个人在外面和那么多人在一起。
女生还好，男生的话，依照他那个性子估计和人处不来就算了，没准还要得罪人被人欺负。
齐烨那么娇气，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想着，等到棠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答应了报名了。
她拿着报名表回了教室，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大约是学渣当久了，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学渣的时候。
有一个人突然站出来笃定地告诉她她不是。
说不出来什么想法，就觉得她这种炮灰其实一直毒被人看见了。
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放学出校门的时候棠梨还在发神，一旁的齐烨以为她是因为上午被陈甜甜告白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
也没多问什么。
今天早上他们起得早，准确来说是棠梨起得早。
因此他们没有骑车，而是从大院走到学校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伸手轻轻牵住了棠梨的手。
“走慢些好吗”
“啊，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棠梨以为是自己走快了齐烨跟不上，立刻放缓了脚步。
“对了齐烨，我新买的那个丢了，今天折返回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不过还好，我以为还得重新买一个。结果老班看我这一次考得不错提前把手机还给我了。你之后找我的话给我打这个手机的号码，一会儿我再重新加一下你的微信。”
明明之前想着稍微惩罚下棠梨，不让她玩游戏的。
这时候听到她这么说了之后，齐烨心下很是心虚。
人丢了手机第一时间是给自己说，怕他联系不上。
今天在隔间时候是他不小心把她给吓到了她才跑的，他这么做实在有些小心眼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棠梨，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他声音很轻，头也低着，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我今天看你把我丢下就走了有点生气，就把你手机藏起来了。”
齐烨说着将棠梨的那只手机拿出来递还给了她。
他睫羽颤颤巍巍的，脖子根也因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而染上了一层浅淡绯色。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棠梨实在没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手机竟然是被齐烨给拿走的。
她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眼少年。
“诶不是，你要是想我等你你直接唤住我不就成了你让我等我肯定等着你一起就走了啊。哪用得着这么多此一举”
她说到前面时候还好，越说到后面她越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实在没忍住，棠梨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椰奶齐齐小朋友，你还真以为你今年三岁吗多大人了还藏手机，你羞不羞啊你”
少年被说得面红耳热，浑身都烫得厉害。
“我，我只是想惩罚你一下，谁叫你不等我的。”
“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我让你等，是你该主动等我的。是你没自知，是你的错。”
棠梨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发言，一时之间给气笑了。
“我的错谁先把我关隔间里，也不帮我拉拉链，把我摁在墙上拍照的”
“齐烨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脸皮原来也挺厚的，这么颠倒是非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齐烨也知道自己理亏，却少有的嘴硬。
“那也是你自己同意的，我可没强迫你。”
她发现今天的齐烨和往常时候不大一样，之前时候还会察言观色。
看到她稍微有些生气了就见好就收，现在不仅不收了，竟然还敢回嘴了。
好像自从破罐子破摔之后，齐烨反倒什么都不顾及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少年弯了弯唇角，伸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我这么点儿力气能把你摁墙上你要是真想要挣开再容易不过了。可是你没有。”
“因为你舍不得，你怕力道太重伤到我。”
齐烨凑近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眼尾。
“口是心非。”
心思被这么当面戳穿，棠梨不大自在地避开了少年灼热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
前面有几个男生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这时候齐烨和棠梨刚走到平日回家路上必经的那个巷子口。
而那几个男生显然有备而来，一直在巷口里等着。
瞧见棠梨他们的身影后，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些人棠梨眼熟，隔壁男校的，就之前去体校时候把楚北辰给阴了的那几个。
只是比起之前时候还多了两个人，剃着寸头，纹了个大花臂也就算了。另一个还戴了耳钉唇钉。
看着棠梨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
妈的，什么品味。
也太他妈辣眼睛了吧。
其中一个被棠梨教训的最惨的黄毛瞧见棠梨后，立刻跳了出来指着她给旁边那个大花臂说道。
“艹大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对狗男男”
“诶不对，上次好像跟棠梨在一起揍我们的是楚北辰，不是这小子。”
“管他是楚北辰还是谁和棠梨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起揍了就完事了叫他嚣张”
棠梨沉默了一瞬，伸手轻轻拍了拍齐烨的手示意他先松开。
虽然被对家寻仇也不是一两次了，她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一次她前脚刚和陈甜甜说了自己是女的，结果后脚就遇到这档子事。
很大可能是因为扣了气运，这才这么倒霉。
“你先走，不用管我。这几个崽种我还是能对付的。”
棠梨说着将齐烨护在了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齐烨咬了咬唇，攥着她的衣角不松手，像是并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
她看着前面人手上拿了棒球棍往这边过来了，怕晚了一会儿齐烨走不了了。
棠梨心下着急，掰开他的手把他往后面一推，力道有些大，他险些给摔地上。
“赶紧走，你留在这里我还要护着你。”
齐烨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他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跑前面去找人，或者报警什么的。
然而在他转身刚跑了一截没多久的时候，前面人看到他要走，连忙也跟着跑了过来想要拦住他。
棠梨瞧见了直接一个过肩摔给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只是她顾得了这边，却不小心被后面一个同时过来的人给拿着棒球棍的人“啪”的一下子打到了肩膀位置。
这一闷棍来得猝不及防，给棠梨疼得脸都白了。
妈的，这崽种
老子弄死你
她咬了咬牙，正想要给那偷袭自己的人脸上狠狠来上一拳的时候。
有人比她先动了手。
刚才被棠梨给摔在地上的人手上也有根棒球棍，给掉地上了。
齐烨看到棠梨被那人打中的那一瞬间，他眼眸晦暗，脸色沉得厉害。
眉宇之间都是戾气。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准备起身给对面人一拳。
少年直接上前将掉在地上的那根棒球棍拿了起来，那棍子带起的风擦过棠梨的面颊。
重重落在了那人的头上。
一时之间殷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怕的，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棠梨被这展开给弄得一怔，她愕然回头，对上了齐烨森然的眉眼。
少年缓了一会儿，垂眸看向了棠梨。
他薄唇抿着，上前一步和刚才棠梨护住他的姿态一样。
将棠梨给牢牢护住了身后。
这感觉实在新奇，不仅是因为眼前和平日判若两人的少年。
还有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这还是棠梨从记事以来头一次被人当成什么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珍重不已地护着。
她眼睫一动，伸手扣着齐烨的手腕想将他手中的棒球棒接过。
可齐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棠梨竟然没拿过来。
少年很用力地握着那根棒球棍，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也泛白。
“你受伤了。”
他声音很低，仔细听尾音还有些颤抖。
棠梨看到他眼尾红了起来，知道他心里很是担心害怕。
毕竟刚才那一棍子是用了力道的，她当时险些受不住没站稳给跪地上。
“还好，就看着吓人而已，已经不疼了。”
她压着肩膀的疼痛，带着安抚意味开口。
“乖，把棒球棍给我。你先走，刚才只是我大意了，再加上手上没家伙。现在有了，这几个人我能应付。”
齐烨没动，直勾勾看着棠梨半晌。
在低头瞥见她肩膀衣料之下那隐约可见的青紫后，他刚平复些许的情绪又骤然翻涌了起来。
他也不等棠梨反应，面上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而后径直往那个被棠梨过肩摔摔倒在地正疼得龇牙咧嘴，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的男生方向过去。
那人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落了下来，刚一抬头。
齐烨抬起脚踩在了他撑着地面的右手的手背上，也不管他疼得哭爹喊娘，丝毫没有脚下留情的打算。
甚至觉得好像这样还不够，又冷着脸色在上面辗转了几下。
不为别的。
刚才那人拿右手碰了棠梨。
他嫌脏。